一长串检查做完，徐冷书被放出来。

大橘在帮他等报告，让梁时南陪着他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坐着。

好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徐冷书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不需要紧急处理。

不过，因为尾巴骨那儿摔的一下，徐冷书有点坐不住，感觉酸麻酸麻的，在椅子上左屁股动动右屁股动动。

“哪里不舒服？”梁时南问。

“……屁股。”徐冷书说。

梁时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拉拉链，他把外套脱下来，团巴团巴弄好，单手扶着徐冷书的胳膊：“坐起来。”

“这不太合适吧，你这外套好像是耐克的，是不是挺贵，给我垫屁股感觉不太合适……”徐冷书嘴上说，身体却跟着梁时南的力气往上蹭了蹭，再坐下来时屁股下面已经垫好了衣服。

软软的。

舒坦。

“你就只穿校服，明天要感冒了。”徐冷书说。

“我抗冻。”

徐冷书动了动嘴皮：“梁时南，我感觉你还挺会胡说八道的。”

梁时南：“嗯。”

徐冷书瞟他一眼，感觉梁时南心情不太好，刚才只专心关注大橘了，其实梁时南在陪他检查的时候脸色也很差。

唉，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啦。

而且挨打的还是我本人呢！

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徐冷书一暖和就犯困，加上梁时南又不和他聊天，不多久就开始小鸡啄米。

点了几次脑袋，下巴被人用手轻轻托住。

“嗯？”

“靠我肩膀睡吧。”

没等徐冷书同意，那只放在他下巴底下的手往上挪了挪，然后稍微用了点儿力气，让他倒在了一个不算很软的肩头。

困难的时候有朋友在身边陪着，说不感动是假的。

而且梁时南的肩膀坚实有力，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徐冷书想，上辈子怎么没发现梁时南其实是个暖男呢。

急诊室人很多，对面坐着对情侣，男生弓着腰捂住了肚子，女生在他背上不断地轻拍着。

“梁时南，我和他好像哦，都有人陪着，”徐冷书昏昏沉沉地逗他，“而且我们这个姿势看上去更暧昧诶。”

梁时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秒后又收回来，说：“你如果只是肚子痛就好了。”

“别这么严肃嘛。”徐冷书把手揣进兜里，肩膀也往梁时南那儿挤了挤，虽然看不见，但能从梁时南的语气里听出他没刚才那么冷淡了。

他问：“你说，我要不要住院啊。”

梁时南的脑袋小幅度动了动，徐冷书感觉到，他应该是低头看了眼自己。

“希望不用，”梁时南说，“但应该得休息一段时间。”

“不行，我明天得回学校。”徐冷书说。

梁时南会错意：“你要作业我给你送到家里。”

“……”徐冷书叹气，“谁要作业啊，是什么给你造成了我很爱写作业的错觉。”

“不爱写作业也能考年级第一吗？”梁时南说，“可是我不爱写作业，考班级倒数第一。”

徐冷书：“……”你这学渣是渣得明明白白啊。

“那你要回学校做什么？”梁时南问。

“我得带我的体检报告回去做受害人，”徐冷书义愤填膺，“明天肯定要上教导处，老尧没在案发现场，大橘虽然战斗力强，但是在领导面前跟在学生面前不一样，所以我要是不在场，那四个人渣把黑的说成白的，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果不堪设想。”

“是我。”梁时南低声道，“我当时反应晚了。”

徐冷书睁开眼，想拍拍梁时南的肩，但感觉这个姿势目前难以实现，于是顺势拍了拍梁时南大腿：“关你什么啊，照你这么说，归根结底还是要怪我去溜达，我不溜达这圈，啥事儿都没有。”

梁时南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沉默了半晌，两人之间又没说话。

好久，徐冷书都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他脑袋上温柔地揉了揉，撞伤的地方得到暖和的熨帖，更加暖洋洋的。

是梦吧。

-

徐冷书是被姗姗来迟的老妈唤醒的。

至于为什么来迟……

张美颜女士到高三十二班找人，在全班沉默看向鲁毅以后，她顺利找到了下颌包扎了一块纱布“罪魁祸首”：“就是你把我儿子堵在厕所里，带人群殴他。”

对施暴者来说，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疯女人简直是不能再好笑的乐子了，因此鲁毅笑了一下。

张美颜眼睫颤了颤，她吸了口气，垂下头，抿紧了双唇许久，走下讲台。

她的声音沉稳有力：“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把我儿子堵在厕所、带着三个人一起对他动手的学生，南城外国语中学，高三（12））班，鲁毅，另外三个人分别是同班的贾敏学和李伟祺、以及高二（12）班的学生陈佳宇……”

鲁毅站起来：“你数你妈呢？”

四周的学生围住他们俩，张美颜站在人墙外：“他不觉得他有错——”

鲁毅朝着张美颜扑过来，好在被学生们拦住，让他只剩下张牙舞爪。

张美颜在哄吵声中退后两步，继续说道：“我进教室的时候，他对我笑，他因为这份暴力从我儿子身上转移到我身上而感到愉悦……”

“我愉悦你妈个臭傻逼！”鲁毅用尽一切力气扑出来，几个学生把张美颜团团抱住往后倒，教室里霎时乱成一团。

张美颜扶住身边女生的手臂，声音温柔：“谢谢。”

她站稳了看向鲁毅，又往后看了一圈：“我不知道贾敏学和李伟祺在哪儿，但我告诉你们三个，不管我儿子是被你们欺负的第一个还是第一百个，从今天开始，每一个受到你们伤害的人都不会再对你们这样的施暴者低头。”

她最后盯住鲁毅：“我们不是不懂以暴制暴，只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们伤害别人，但是你等着，你做过的事将来都会回馈到你自己身上。”

就是这一闹，导致到医院的时间晚了。

张美颜来急诊室时一眼就找到了在梁时南肩膀上睡的正熟的徐冷书。

她放轻了脚步走到跟前，眼眶微红了一圈。

梁时南看她，认出来这张和徐冷书有几分相似的脸，低声打了招呼：“阿姨。”

“嗯。”张美颜点点头，手放在徐冷书额头上碰了碰。

“没发烧。”梁时南说。

张美颜放下心来。

大概是对老妈声音敏感，徐冷书悠悠醒过来，入目是张美颜泛红的双眼，心中愧疚立刻升腾起来。

不过这心情还没维持几秒，张美颜就用他熟悉的嗓音骂道：“这就是你住校的效果？！”

徐冷书：“……”他感觉这句话有点儿冷幽默，于是上赶着捡乐，应和道，“可不是吗，谁第一天住校跟我一样牛逼。”

张美颜真想揍他，但最后还是没下手，叉着腰气了会儿。

“妈，我没事，检查都做完了，鞠老师在给我等报告呢。”徐冷书坐好，说，“你是没见鲁毅那个傻逼，被我啃了一口，八成是破相了。”

他还显摆自己被四打一里唯一的成就点，给张美颜气的够呛，骂了几句“滚”。

有老妈在，他全身都放松下来，到处摸了摸，突然“嘶”出一声：“坏了，我手机被那几个人打飞在厕所了，忘记捡回来。”

“你命捡回来就不错了，还手机手机，没有手机能死吗。”张美颜白他一眼，“就是这手机害的。”

徐冷书：“……是，我被打都是手机害的。”

他碰了下梁时南：“给你手机我看下。”

梁时南很听话地掏手机，张美颜一看，徐冷书立刻介绍：“我同桌，梁时南。”

梁时南把手机解了锁，顺便打招呼：“阿姨好。”

张美颜想了会儿：“哦……原来是你。”

徐冷书看她一眼，蛔虫似的猜她心里想的是“原来是徐冷书班上经常考最后一名的那个同学”。

“今天得亏是梁时南勇闯男厕所，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挨多久的打呢。”徐冷书揽住梁时南的肩，“妈，咱明天定个锦旗送给梁时南。”

张美颜嫌弃他：“神经病。”又变脸地望着梁时南，客气道，“梁同学，今天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

徐冷书嘻嘻笑，转了转手机，问梁时南：“我能用下你微信吗？”

梁时南似乎有所犹豫，但还是说：“嗯。”

徐冷书就不客气地当做自己手机用了，刷刷地翻页，点进微信，在置顶位置看见自己的微信昵称和头像——

【书】

作者有话要说：徐冷书：生病了不用做作业嘿嘿！

梁时南：我给你把作业送到家门口，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