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
皇城,世子府。
周灏游终于鼓起勇气冷着个脸,去质问许未何缘由。
他此刻已然站到他门前,始终没有往前踏进半步,只是不停地在门外徘徊。
许是他的动静有些大,令屋内的人忍不住探头来看。
乍一看,听见动静的周灏游寻声看去。
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许未何在他眼里看到了,那人先前从未拥有过的冷意,他心下一紧,反应过来后,迈着沉稳的步伐,去开客门。
复而,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周灏游仿佛看到了许未何少时鲜衣怒马的光彩时刻。
许未何眉眼微垂,半响没有开口说话。
他能感受得到小世子这是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他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按理来说,能让世子生气的事情,其实不多。一般都是大事,或有关于他的事情。
周灏游暗自舒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许兄,你陪我一起去景阳王府。”
语气不容置疑,颇有王者气概。
没有什么面部表情的周灏游,此时显得异常冷淡,他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威吓。
许未何可却没有被镇住,而是抬眸看向他,眼神中的惊鄂转瞬即逝。
“我去?”许未何抱胸挑眉,“世子想我以什么身份去?”
什么身份?
自然什么身份都可以,反正你都是本世子的人。
周灏游如此想着,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并非如此,他的面色缓和了些许,语气还是泛着冷意,他的话却不容拒绝:“本世子要你以男宠的身份去。”
许未何眸中无波无澜,但此时却因为他的话语,闪了几下。
“你在报复我?”不经意间,许未何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自己也未察觉,“好啊,走。”
周灏游眨了眨眼,复又看向他,不确定的询问道:“你……确定?这会影响你名誉的。”
许未何不答,而是自顾自的往门外走去。
直到片刻,才传来许未何不冷不淡的声音,“来时不惧风雨,去时何惧人言。”
周灏游闻此,深深的看了他几眼。
他那深邃的眼眸,漆黑且又深不见底。
*
金陵城,净清宫。
赤鸢抓好草药后,交给了净清宫的医师。
他们熬制好后,送往敛所在的房间。
与此同时,敛六神无主的半躺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触及必伤,划开个口子也不无可能,那是韩昭帮他打磨的。
如今,韩昭留给他的念想除了这把小刀外,便只剩下那些弟兄们了。
门从外边打开,筛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素衣的女子,端着一个瓷碗,里边是刚熬制好的汤药,瓷碗周边还有一小堆草药。
那草药的味道传入鼻息,令人浑身不适。
随着女子的接近,药物越发浓厚。敛不满的皱了皱眉,待女子将托盘放在桌案旁,方躬身行礼道:“副宫主要小公子好生歇息,明日便商讨北上一事。”
他微微敛眉,点头称是。
女子站直身后,缓缓退出门外。
敛端起瓷碗,放在鼻尖闻了闻,用手试了一下温度后,一饮而尽。
搁在瓷碗后,看了一眼草药,那草药想必是赤鸢准备的。
他备好的东西,几乎是拿到手后,便可用。
那草药应当是敷在手腕上的,左手腕上一道道裂痕,触目惊心。
本来那次伤口就没愈合,这时因为力气使用过度,而裂开。
相当于雪上加霜了。
敛轻轻放下手中的小刀,拾起草药后,笨拙的敷在左手腕上。
直至半响,才堪堪包扎好。
他长叹一声,便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内的赤鸢,正一脸狐疑的望着自己。
敛心中不由得一颤,难道这草药不是敷在手腕上的?
然而,赤鸢接下来的举动,告诉他,他狐疑的只是他的那把小刀。
敛暗道“不好”,刚想收回,却被手疾眼快的赤鸢夺得。
难道这人就连寨主唯一给我留下的刀,都要多走么?
敛不甘心,他气愤,他恼怒。
可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还有被眼前人不知何时封住的内力,已然无法使他动弹。
敛气急,只能哑声道:“还给我!”
赤鸢玩味似的看着这把刀,淡声道:“夺人所爱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不会要你这把刀。”
音落,赤鸢果真将小刀还给了他。
敛使他如珍宝的抱在怀中,惊恐的盯着他看,像是那人要是再敢妄动半步,他便会不管不顾的与他同归于尽。
这么护着这把刀?明明它是我的刀。
赤鸢无视了他那如野兽般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往外走,待门开的一瞬间,他撂下一句,意味不清的话语:“原来这把刀在你这,我还以为他送人了。”
晦涩难懂的话语,使敛不由得一颤。
再寻声望去时,那人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遭的环境陷入寂静的沉默。
敛松了口气,瘫软在榻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但手中的仍然被他紧紧的护在怀中。
*
一抹若影若现的身影,悄然落在屋顶。
那正是没有完全离去的赤鸢。
赤鸢负手站立在屋檐上,盯着屋内昏睡过去的敛,无声呢喃:“你识这刀如命,却不知这刀是我送出去,护住他的主人的。”
韩昭与他说,他送人了,可几经周折寻找,终是没有找到。
原来他是送给了你。
*
人人厌而杀之的魔头,却是他生命中,最耀眼的一束光。
那束光毫无顾忌的闯了进来,却又不顾一切的离开,只留下满地的碎屑和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滚落。
当那束光熄灭,周遭的一切,也随之黯淡。
他想,他曾经大抵是疯了,不然怎会在他的面前哭泣。
他从不轻易掉眼泪,更不曾为谁落泪过。
而他曾为了另一个男人,在那男人面前流泪。
记忆中,赤鸢垂首看着脚边的那滴泪珠,忽的笑出了声,那笑意中带着苦涩,夹杂着几分凄楚。
忆毕——
赤鸢低喃:“天下枭雄,背心之徒。”
两般犹未毒,最毒负心人。
韩昭是他的救赎,亦是他的劫数。
——
皇城,景阳王府。
堂内一片肃静。
太后庄严的坐在主位,身侧是当今的皇后,
周灏游与许未何坐在一侧,他们的对面则是四殿下周庆与一身长袍白衣,且头戴冒纱。
许未何感觉他很熟悉,亦很陌生。
隔着冒纱,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大约是不惑之年。
“大师,你看看本宫的儿媳,是否能顺利诞下龙种?”
太后握着身侧陈月娥的手,不禁问道。
随即,苍老的声音在堂内缓缓响起,“福祸相生,吉凶难料,除非……”
“除非什么?”太后蓦然打断他的话,“你的预言便是,本宫孙子,不能顺利诞下来了?”
“时也命也运也,乃福是祸所至,命亦是劫难所来,此乃常理,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陈月娥闻言,身躯微微一僵,她抬眸看向那人,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仿佛下一秒,她便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那依你看来,该如何解决?”太后问道。
陈月娥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焦躁,“大师所言自然有理,臣妇认为,不宜强求。”
闻言,太后不由得皱眉。
这可是她盼了许久的孩子啊!!!
不惑之年的青年抬头看向她,微微点头,缓缓道:“你的命富贵不可言,凡人不可窥探。”
许未何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青年,心底涌起一丝怪异。
他总觉得,这位大师有些奇怪。
却有异常的熟悉。
许未何起身,拱手向主座的太后行了一礼,便询问青年:“依大师所言,那大师不防算算我的命数。”
青年转头看向他,凝视他片刻,眼神中的漠然转化为惊鄂,看了一眼身侧着急的小世子,道:“你二人命运羁绊已久,连理枯荣,生死之事早已不由得你。”
许未何眉头微皱,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让青年继续盯着那张脸瞧。
许未何不解的看着他,“大师,既然您算不透我的命运,那我的命,又为何会与世子牵扯不清?”
青年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信,我也帮不了你。”
青年身侧的周庆见状,忙打圆场道:“你二人命格不同,相遇是注定的缘分,只要相守一辈子,自是没有任何的牵绊。”
许未何闻言,心下略松了口气。
他不愿承认,他对这位青年,竟然生出了惧意,那怕那只是他的幻觉。
“不过……”青年顿了顿,继续道:“我有一法,可破你命中的姻缘劫难。”
周庆一听这话,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哦?不知是何法?”
青年瞥了许未何一眼,淡淡开口道:“天机不可泄露。”
周庆无语凝壹,他不以为然,反驳道:“不过是些迷魂药罢了,大师何必故弄玄虚?”
太后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你既然说了有办法,就快施展一番,也好让哀家放心,免得夜长梦多。”
青年闻言,眼神冷冽的盯着他,“我若说不呢?”
太后与周庆皆一怔。
周庆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若不想告诉我们,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我若说我要离开呢?”青年冷笑道,“就凭你,也配拦我?”
“大胆狂徒,你莫非忘了,你如今在哀家的地盘上吗?”
青年冷眼一睨,“那又如何?”
太后被堵的一阵语塞,不由得怒喝道:“来人,给我抓住他,哀家要他生不如死。”
一直隐藏于暗处的侍卫,纷纷冲了出来。
太后扬言要将他碎尸万段,周庆心中窃喜,正欲上前助威,岂料,青年只是动了动唇,便见一股强劲的气息,将整个院子笼罩,那些侍卫还未靠近,便齐刷刷的倒飞出去。
“噗”的一声,一名黑衣人落地,摔的血肉模糊,当场丧命。
一群侍卫与周庆大骇,连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名白衣男子。
这……这人究竟是谁?
许未何看向那男子的目光,也充斥着震惊。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青年不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连连摇头。
而首座的太后,却是一脸震惊,以至于说出话让人晦涩难懂:“怎、怎么是你?难、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背后操纵?”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青年却忽的闪身,走出堂外,“你们不必再找了。”
太后闻言,顿时变色:“为何不用找了?”
“因为,时局一定,无力回天。”
许未何闻言,心下一沉。
“你要离开,为何不与哀家商量?”太后问。
“商量?”青年哂笑,“你当真认识我?”
太后愣在原地。
许未何心下疑虑,这青年说话的口吻,实在是与前丞相一样,可为何他却觉得,眼前的男子,不是前丞相,而是毒医——许冥渊。
作者有话要说:两般犹未毒,最毒负心人。
释义:这句话意味着,在所有的毒人中,最毒的莫过于背信弃义的人。它传达出背叛与欺骗的行为是最为毒辣的,因为它破坏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情感纽带。
(此乃今日二更)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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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腹黑美人要谋反》
文案如下:
朝廷风云变幻之间,攻者陈施琅,受者沈南萧,初次相识,二者乃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陈施琅,世家纨绔公子,背负家族重任,贪婪争权。
他在父母双亡后,与兄长接手家族事业,并在官场上崭露头角。
他看似浪荡不羁,却是个霸道又贴心的小狼狗。
沈南萧于权谋之事游刃有余,他表面温柔体贴、是易相处的人,但实际上却是个善于玩弄人心的权术家。
*
两人因一次偶然交锋相识,陈施琅怀揣救弟弟之愿,决定求助沈南箫。
然而他未曾料想到,沈南箫竟是个娇艳美人,内心狡诈阴狠。
他们纠缠于权谋之中,彼此都以为自己能掌控胜利,却未察觉自己成为了对方的棋子。
*
沈南萧把玩着手中的链子,一脸玩味地看着被链.子桎梏住的陈施琅,温声说:“没有无用的棋子,只有无用的棋手。”
“顾全大局之时,多半你在大局之外,让你不惜代价之际,多半你就是那个代价。”
陈施琅却不以为,扯回他手中的链子,冷声调侃道:“这世间万物,难道是你掌中之物么?沈大人。”
他们的职场充满曲折与计谋,如黄鹂捕蝉,后者正欲救弟,而前者已步步为营。
他们错以为自己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却未意识到自己都只是对方棋局中的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
站在城墙之巅,沈南箫声音深沉且又温柔:“此地将是我掌控的一切。”
陈施琅微微嘴角上翘,冷声反驳:“但凭你一人之力,不足以保证万无一失。”
***
温馨提示:
*主受,HE,1v1.
*权谋,架空,不惧考究,望周知.
*瑕疵必报忍辱负重攻x腹黑美人毒舌受
*前者,字颂景. 后者,字茗筱.
*更新不稳定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