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许未何垂眸凝视，“恐怕......还真的猜不到。”
韩昭轻笑，小声嘀咕了一句：“宫主也会骗人了。”
你的心思还不简单？可我想听你说。
韩昭若是你没有用那种手段，我或许还可以保住你，可你偏偏用了。
许未何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宫主，没用的。”韩昭就好似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既然我已经迈出那一步，就别指望我会回头了。
许未何不做言语。
他的沉默却把韩昭推到了另一个高潮。
韩昭薄唇轻启，下意识的问道：“宫主，背叛你的人，是什么下场？”
“突然问这个做甚？”许未何蹙眉，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必会让他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吗......
听到这句话，他明显一怔，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的颤抖。
他黯然而轻嘲地笑了：“千刀万剐，是挺惨的。”
许未何眉头紧蹙，不明他说话为何意。
“宫主，卑职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韩昭蓦然睁开眼，“黑风寨这些人都是同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们有其中，有心些人里还尚有妻子儿女，若是宫主非要查到底，还请宫主从轻处置。”
许未何垂眸，因为带着面具，导致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黑风寨作恶多端，若你说的那些人，并未参与过，我会派人重新帮他们拟一个身份。”
“卑职谢宫主宽慰。”韩昭正欲起身行跪拜礼，却被许为何拦住。
“你不必跪我。”韩昭不解，抬头看向他，得到的回复却是许未何的婉拒：“自你加入黑风寨时，你便不属于净清宫。”
不属于......净清宫。
宫主的意思难道是......
不属于净清宫，亦不属于他的属下。
怎么会......
“那为何韩昭之名还会在净清宫上挂名？”
韩昭不信，他真的能这般绝情。
“韩玉昭，他是净清宫的，因此会在净清宫挂名。而韩昭他是黑风寨寨主。是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引血人’。”
许未何从不顾念往日情分。这点，韩昭其实心里明白，可他不愿意承认，他也不相信。
不相信这人真的有那么绝情。
可惜，许未何早就习惯了背叛。多年来的明争暗斗，他步步为营，忍辱负重，终于拿下净清宫宫主这个位置。
许未何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他语气冰冷且又淡漠：“所见即是我，好与坏我都不否认。”
“韩昭，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还是说你忘了净清宫的规矩？”
“韩昭，若做错事能轻易原谅，你告诉我，这天下还有什么仁义道德？”
连三的质问，无一不是戳在韩昭的心坎上。
“什么狗.屁仁义道德？！”韩昭缓缓站起身，仰头大笑：“这世间，谁又能置身于外？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没有谁能做到极致的完美。”
“我的桎梏，亦是我的枷锁。”
“你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许未何从腰侧抽出软剑，“那是小错误吗？你告诉我，那是吗？以血为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我问你，韩昭，你想让净清宫怎么容得下你，你想让我在大战来临之际，该怎么保下你？”
许未何：“对，确实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但正因为我们都有犯错的时候，才会更加珍惜那些懂得原谅和包容的人。”
韩昭静静地听着，没有再说话。
“韩玉昭，以血为引，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种献祭，你竟然也能当真。”
韩昭道：“宫主，你说得没错，我做错了事情，我背叛了你。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只是为了保护那些和我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为了让他们能够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渐渐减弱，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宫主，或许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背叛了自己主子的人，一个无可救药的罪人。但我希望宫主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
许未何默默地听着，没有表态。
“宫主，只希望你能放过他们。即使你不能原谅我，至少也给他们一个机会重新做人。”
韩昭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但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还有希望的未来。我只是一个替罪羊，一个牺牲品，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赎罪。”
许未何默默地沉思着，没有回答。
时间在两人之间悄然流逝，仿佛变成了一条无边无际的河流，将他们的思绪和情感淹没其中。
最终，许未何缓缓开口：“韩昭，我不能否认你的背叛，但我能理解你的初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会放过他们，给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但你，却不能逃脱。”
韩昭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宫主，我接受惩罚。毕竟，引血人早该死了。”
“简直是荒唐！”许未何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想用这种献祭，来提升你的内力。你怎么不先把自己的经脉挖出来喂狗。”
韩昭：“......”
“拿来。”许未何伸出左手，索要道：“那颗珠子，是你用内力凝成的精血，对吗？我要你如实回答。”
“......是。”韩昭犹豫片刻，还是递给了他，见许未何还在观摩，他紧咬着下唇，说：“它就是献祭的引子。”
“用活人的血？”许未何冷笑，“韩昭，你的胆子可真大啊。”
“宫主，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净清宫安然。只是求您，不要动他们。”韩昭恳求道。
许未何：“呵，好一个忠心的下属。好一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宫主......”韩昭还想再劝几句，但许未何已经转过身走向了门口。
他的脚步很慢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尖上。
“宫主......”韩昭唤住他，“我还有一个心愿，望宫主成全。”
许未何停下脚步，却不肯回头。
见人没在往前走，韩昭抿了抿唇：“宫主，若是真的到了那种无法挽回的程度，还请......还请宫主亲自了解我吧。我韩玉昭，生是净清宫的人，死是净清宫的鬼。”
韩昭说罢，扑通一下跪地，额头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
“我韩玉昭，愿意用这条贱命，换净清宫的安宁。”
许未何的身影僵硬了一瞬，继而，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好，我许未何，应允你。”
......
夜深人静，寒风瑟瑟，冷冽刺骨。
许未何站在窗边，看着满目萧瑟，眼神阴郁。
韩昭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但他并未在意。他知道，韩昭是韩昭，韩玉昭是韩玉昭。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利益关系。
他们是一个人，又好似是两个人。一个忠臣，对宫主的命令唯命是从，一个却为了哪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甘愿死在许未何的手上。
可是，为什么，许未何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呢？
“宫主？”
许未何回过头，看到一脸疑惑的青儿，淡淡地道：“云瑶有什么事吗？”
净云瑶：”......”
青儿不敢多言，转身离去。
许未何的心中一动，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宫主还有事吩咐吗？”
“那颗珠子，还在吗？”
净云瑶愣了愣，道：“在，在宫主的床头柜里。”
许未何走过去，取出那颗珠子，轻轻抚摸着它。
“宫主，您不喜欢吗？”
许未何摇了摇头：“不喜欢。”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血红血红的“引血珠”。
这玩意儿，我一辈子都不想碰。
“可是......那东西是韩公子用内力凝聚出来的，您怎么会......”不喜欢呢？
许未何打断了她：“我只要它的作用就行了。”
况且，我也从没想过要用它。
净云瑶不再多言，垂首退了出去。
她离开后，许未何独自站立良久。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轻轻合上了眼帘。
韩昭，我不杀你，你自己来找我吧。
......
“韩玉昭，你不必再演戏了，本王知道你醒了。”
一阵熟悉的嗓音响起，韩昭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裕亲王。”韩昭坐起身。
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此刻的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裕亲王走进房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怎么样，我的提议如何？”
“......”韩昭没有说话。
“你别不承认，韩玉昭，你的心中还是不想死的，对吗？”
韩昭冷冷一笑：“裕亲王，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裕亲王一怔。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愿意相信。
“你不想活了？”
他皱眉。
“我的命，曾是宫主给我的，所以，我要死，也只能是死在宫主的手上。”韩昭语调坚定，“裕亲王，我劝你，不要插手此事。否则，就算你是皇室宗亲，宫主也绝不会姑息养奸。”
裕亲王：“......”
“好了，我还有事，还请裕亲王别打扰我休息。”韩昭下了逐客令。
裕亲王盯着他，突然问道：“你爱慕净云瑶？”
“与你无关。”韩昭毫不掩饰他对净云瑶的倾慕。
裕亲王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盯着韩昭：“韩玉昭，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韩昭：“你想说什么？”
“你不要忘记了，当年你被废，我曾经帮助过你。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宫外苟延残喘。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有翻身的机会？”
韩昭闻言，眸色暗沉了下去。
裕亲王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还在宫外苟延残喘。
当初，若非裕亲王施舍，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他的命，就是裕亲王救的。
“子晋，念在你曾是宫主的男.宠，我几次三番没有对你下死手。你后来施舍，救我一命，已是仁至义尽。”韩昭冷漠的声音，传入裕亲王耳中，”如果你还想借我的手除掉净清宫，那我就告诉你，做梦！”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说完之后，也不管裕亲王是何反应，径直躺回了床上。
“韩玉昭，你不要逼我......”
“逼你又如何？”韩昭嗤笑一声，“别忘了，只要宫主没杀我，我就还是宫主手底下的人。我已经背叛了他一次，不会再背叛他第二次。还有，别再触犯宫主的底线，宫主若要杀你，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裕亲王：“......”
韩玉昭说的没错，若何许真要杀本王，本王确实没有还手的余地。
“可那又怎样？”裕亲王嗤笑：“你的献祭不是还差两人吗？你虽明着不能再去杀人，但本王可以啊，我可以帮你完成最后的仪式。”
韩昭听了，猛地坐起身。
“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继续留在黑风寨，继续做一个寨主。”裕亲王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极其有趣的物品。
韩昭咬牙切齿：“滚！”
“好。”裕亲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我们后会有期。”
他迈出房门时，脚步微微一滞。
他回过头，冲着韩昭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希望，你的好兄弟们能够在我的‘招待’下愉快。”
说罢，他大踏步走出了房门。
“你若敢动他们，我必会让你生死不如。”
裕亲王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的意思，他只是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韩昭盯着他远去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可是，却无计可施。
黑风寨那些人的性命，掌控在裕亲王手中，他不敢轻举妄动。
......
作者有话要说：PS：韩昭就是韩玉昭，韩玉昭亦是韩昭。
他俩是一个人，只是在净清宫时他一贯用韩玉昭这个名字（其实全都因为许未何当时记错了）韩昭是他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