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着。

最后悦连城开口道，“我把毛巾拿给你？”

沈宣怀累极，点了点头。

女本楼下，悦连城将纸袋递给沈宣怀。“毛巾洗好了在里面，还有几根棒棒糖。”

“谢谢。”

沈宣怀没再看她，转身就走。

悦连城拽住她的手臂，沈宣怀回头疑惑看她。

她的手紧了又松，似乎想要说很多，但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中央大学 体育学院

“这是我们今天最后的目的地，中央大学体育学院，请进。”梁湾陪同一天，嗓子已经沙哑。

体育学院院长王辉和其它一些老师走出大厅迎接。

王辉面色苍白，头发因为没来得及染白的更多了，眼下乌青厚重，背也微微佝偻，强撑着身体与市政府一群人交谈。

随行的外国官员有一位对中国武术特别感兴趣，学校要求他只要能下床就必须出来迎接。

最近的体育课都是别的老师代课，梁湾已经有两周没看见王辉。

听说王辉夜跑的时候摔倒，摔得比较严重，一直在修养。

看着精神极差的王辉，梁湾心下叹气，就这样还要出来迎接外国人，老师也不容易。

梁湾走到王辉身边，朝他点头，“老师。”

王辉看着梁湾，女孩身形挺拔修长，脸上已经有了倦容，但双眼仍然黑亮，笑得大气，从从容容地翻译。

王辉垂眸，年轻有活力的女孩简直就是最可怕的镜子，映衬着他的衰老和无力，一遍遍提醒他自己已经58岁了。

从前每天锻炼身体，把头发染黑，穿运动装，他还尚能安慰自己。

可卧床的这一段时间，他仿佛以光速衰老，身体恢复极慢，头发一瞬就花白，皱纹也越发明显，背也挺不直。

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最开始吃饭都要人喂。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忍不住四处闻自己身上的气味，一遍遍问妻子，“我身上没有老人味吧？！”

身上的内衣外衣，床单被套，他只用了半天就觉得不干净，叫嚷着换。

他自己都觉得病态，但他控制不住。

王辉正神游天外，一个没注意身旁人撞得他往后仰，梁湾一把抓住王辉手臂扶稳他。

“老师，小心。”

王辉站直，感受着手臂处梁湾有力的手腕，他居然被人碰了一下就站不稳，还要别人来扶他。

一股恼羞成怒涌上心头，他直接将手从梁湾手中抽开，强撑着自己快步走到前方。

梁湾耸耸肩跟了上去。

晚上七点

“文老师好，11月1日第三届世界文化产业论坛将在北京举办，我们这边需要一位学生德语翻译，最好英语也要很好，如有合适人选还请推荐。”

文昕将邮件上的消息截图发至大群里，又附上了自己联系方式。

“合适的将简历发给我，截止时间10月15号。”

沈宣怀看到了文昕发的消息，但是她太累没力气整这些，便草草将这些发到电脑上等后面再弄。

脑袋昏昏沉沉埋在玩偶肚子上，沈宣怀打通姐姐沈宣情的电话。

“哟，大忙人，你居然还记得给我打电话。”沈宣情将手机固定，弯腰看她。

看着视频里的沈宣怀一副蔫了吧唧的颓丧样，沈宣情开口道，“沈长怀，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呢？咋搞的呀？”

沈宣怀半张脸仍然埋在玩偶里，只露出一只眼睛低垂着。

“姐姐，我的一个室友家境很好，她是在意大利读的高中。另一个室友会弹钢琴，还会跳国标舞。”

“然后数科院也有一个朋友，是交大的，写得一手好书法，温和又谦逊。导师也很厉害。”

“机械学院还有个小妹妹，才十八岁就大三了，特别漂亮。她爸爸是很大很大的官。”

“同样A班的同学，翻译做的特别好，而我还在磕磕绊绊，连head都反应不过来。”

尖锐的左内眼角撑不起一点攻击性，上扬的眼尾也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沈宣怀打了个哈欠，没有看沈宣情。

“姐姐，我有什么呢？”

她蹭蹭玩偶，“姐姐，大家都比我好。”

沈宣情敛了脸上的笑意，凝视着视频里茫然无措的女孩。

沉默半晌后，她开口道，“你只是累了，睡吧。”

沈宣怀没有理会，“姐姐，那个机械学院的女孩，和虹伊一样大，她爸爸是特别大的官。”

“她爸爸说，要是有人敢动他女儿，他把人家脑袋拧下来。”

“要是舅舅也是这么大的官，那个人渣就会付出最深重的代价，他可能根本不敢对虹伊下手。”

沈宣情安静地听着她说，沈宣怀小时候每天和高虹伊一起玩，两人也只差两岁。但她对高虹伊并没有沈宣怀那么深的感情。

“姐姐，付出代价只是虹伊，受到最多伤害的也只是她。”沈宣怀又红了眼睛，双眼仿佛被刀片划过，火烧火燎地疼。

“为什么，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2023/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