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臻?”
秦玉梅正在院子里给家里的毛茸茸们梳毛,忽然听见女儿屋中传来奇怪的声响,进屋一看就见女儿紧闭着双眼浑身湿透的跌坐在地上四肢不停弹动挣扎着嘴中更是发出大声的咳嗽声。
“臻臻?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啊?”秦玉梅惊慌失措的扑到女儿身边。
母亲焦急的叫声和手臂处传来的温暖束缚让林臻回过神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身处在汹涌的海水中了。
“…妈?”她大口喘着气恍惚唤道,鼻腔的酸疼和口中的咸腥味提醒她,她刚刚的溺水感不是错觉。
秦玉梅见女儿恢复了意识,微松了口心,担忧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一时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解释,只得摆手道,“没事,您别担心。”
秦玉梅哪里肯信女儿这个状态是没事,只是看着她穿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伸手将她搀扶拉起,“先去冲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
全身发麻和溺水的后劲导致林臻没什么力气的被母亲撑去了洗澡间。
“用妈帮你吗?”秦玉梅见女儿走路都混身发软的模样不由更加担心了。
“不用妈,我洗个澡缓缓就行。”支走了担心的母亲,林臻靠着澡间的墙壁无力的滑坐到地上。
后背和身下坚实的依靠让她安心,也让她更愤怒。
刚刚,她差点溺死在大海里!
原因是气泡术突然失效了!
她的确会游泳,可刚刚她已经潜入海中两三米的深度,气泡术毫无预兆的突然消失让完全没有防备的她眼耳口鼻瞬间被海水倒灌。
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的她自然知道,当时那情况她只要憋住一口气快速往上游游出水面就没事了,可问题是当意外来临的那一刻,身体的本能反应比脑子快,再加上气泡术消失前她看到的那让她浑身发麻的画面,致使她的本能变得不协调,于是她像所有不会游泳的人一样出现了溺水现象。
“白佑,你要不要出来解释一下?”她咬牙虚弱问道。
对这次差点溺水的情况,她自然处理的不够好,可同样也觉得白佑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白佑听着她的质问声,难得有些气虚道,“…你还好吧?”
林臻呵呵冷笑两声,“差点淹死在大海里了,你说好不好?!”
“…我不是及时把你捞出来了吗?”白佑小声嘀咕。
“你再说!”林臻气得捶地。
“好啦,你别生气了!”白佑求饶服软,“是我反应不够快,害你呛水。”顿了顿又道,“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林臻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哼了一声,问道,“气泡术为什么会失效?”如果不失效,也不会害她突然溺水。
白佑苦笑,“你强烈的恐惧产生了巨大的能量,瞬间戳破了气泡术。”
法术既然施加在受术者身上,自然会受爱术者情绪波动的影响,当受术者某一项情绪值达到巅峰时,也就会出现冲破法术影响的现象,而所有情绪中,恐惧又是最强烈的。
老实说,他当时也惊了一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将她捞出来,让她感受到了不好的体验。
林臻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还以为是系统Bug或者他本事不精才导致气泡术失效了呢,原来却是因为她自己?
不过,她瞬间想起导致她情绪剧烈波动,气泡术失效的原因——
是那头鲸鱼胸腹上那密密麻麻的一片……
只这样回想着,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如尖针般竖起,喉咙也开始喘不上气来。
“冷静冷静,别回想了。”白佑见她面色涨红呼吸困难,马上制止她再回想刚刚那让她不适的一幕。
林臻扳开花洒让水浇到自己身上,冲涮着心头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呼吸有些费力的说道,“…白佑…我以为蜱虫就够让我恐惧无法忍受的了…没想到……”
和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相比,狐狸和刺猥身上那点蜱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些…都是什么?”只是这样说着,有些疲软下去的汗毛再次竖起。
“是藤壶。”白佑答道。
“藤壶?”林臻疑惑,“那是什么?”
“藤壶是一种雌雄同体的节肢动物。”白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的厌恶,“喜欢成片密集的附着寄生在海洋生物身上,皮肤不甚光滑的座头鲸和行动缓慢的海龟是它们的寄生首选,说起来,其生存方式到是和蜱虫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让动物十分厌恶痛苦的存在。”
林臻心说,别说动物厌恶了,她只看一眼就觉得受不了。
她抓挠着有些刺痒的手臂,有气无力道,“可怎么会那么多?”多到让人看着就浑身发麻。
“它们繁殖十分迅速,很快就能把整条鲸鱼包裹,而且尤其喜欢附着在如头部、眼周、腹部和生殖器等相对脆弱的地方。”
林臻听完对这种东西更厌恶了,人类各处有异物尚能用手拂去,可——
“那鲸鱼能自己把这些东西弄掉吗?”
“很难。”白佑有些同情道,“它们的身体会发出一股粘液,一但沾上,就像是钢钉一样难以拔除,它们带来的瘙痒和疼痛对鲸类和龟类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所以好多鲸鱼不得不以身撞击礁石或船只来缓解这种痛苦,只是收效甚微罢了。”
林臻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冒起,喉咙也再次发紧起来。
“所以这头鲸鱼求助的原因是想让我帮它清理身上的藤壶吗?”林臻问。
“对,经常有鲸鱼向过往的船只靠拢,企求人类帮忙清理藤壶,而人类也很乐于伸出援手。”
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大概正因为如此,所以很多海洋生物对人类十分友好。
林臻听完却苦笑,“白佑,我恐怕…没办法完成这个任务…”
她只要一回想起那个画面,整个人就开始不受控制的起反应,恨不得把自己全身挠破以缓解那种不适感。
如果让她长时间去面对并清楚这些东西……
“那就算了吧!不要勉强自己。”白佑听完她的话,温和说道。
林臻见他居然没有反对自己放弃,有些惊讶,却也有些内疚。
她只是看一眼就受不了,可以想像身处其中被藤壶寄生包裹的鲸鱼会是如何的痛苦难忍。
她痛苦解释道,“白佑,我真的不是想逃避,而是我一想到那个画面……”
她以为她之前怕的是蜱虫,其实她错了,她怕的是密集的画面,对啊,之前网友说过的,这叫做密集恐惧症。
她觉得,她可以克服恐高,但无法克服密集画面。
白佑看着她身上随着说话又不断泛起的鸡皮疙瘩和竖起的汗毛,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话,言语和表情的恐惧可以装出来,但身体的变化却很难。
“我理解,我也很厌恶那个画面。”他如实说道。
林臻虽然嘴上说着放弃了,可心里到底过不去,“就没有其他好方法吗?”
“没有。”
林臻关掉花洒,叹气,“好奇怪啊,我看到鲸鱼也害怕啊,恨不得怕得发抖但反应也没有看到藤壶剧烈,你说,为什么这么小的东西反而会让人这么恐惧呢?”
“与其说恐惧不如说是厌恶,这是小生物的一种自保智慧和生存方式,以大片的、密集画面出现,人类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是厌恶,而应对厌恶的最好方式就是逃离,这样它们自然也就安全了。”白佑解释。
林臻吁气,“那些被它们寄生的鲸鱼是不是特别痛苦?”
白佑为了让她更能理解,于是想了个贴切的形容,“大概和你们人类身上长满虱子一个感觉吧!”
“啊!”林臻痛苦的抱头,感觉瞬间全身都瘙痒起来,“我求你了,别举这样的例子。”
白佑轻咳一声,“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更深刻的理解一下嘛!”
“我谢谢你了!”林臻挠着皮肤和手臂,崩溃的大吼道,“你消失吧,我要洗澡,我受不了了!”
白佑:委屈巴巴。
“…好的。”
听他不再说话,林臻飞速扒掉身上的衣服,发疯一样抓起一旁的香皂在瘙痒的全身涂抹起来。
林臻洗完澡出来,父母正一脸担心的等在外面。
怕不说清楚,父母更担心,于是林臻就捡着能说的说了,当然,她避开了溺水这茬,只说看到了鲸鱼被它们身上的藤壶吓到了。
林家不近海,又不钻研这方面,所以对于海洋生物了解的也没那么多,除了知道些耳熟能详的海洋动物外,其他的就一知半解,就连上次女儿说的那个海豚生产的事,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
此刻他们惊讶于女儿竟然近距离接触了海洋中最大的生物鲸鱼,却对寄生在鲸鱼身上的藤壶没什么概念。
林臻现在只要一提这两个字就浑身发麻,如果让她详细描述那更是一种难忍的酷刑,只简短道,“和蜱虫差不多。”
她这一对比,夫妻俩一下子懂了,之前两次动物除蜱虫女儿可都吓得不行,第一次的狐狸是家里的鸡完成的,第二次的刺猬则是鸦鸦帮得忙。
不过二人却也有些好奇这藤壶到底长什么模样,居然把女儿吓得都精神恍惚了。
于是林朝阳拿着手机从网上搜了搜,刚输入藤壶两次,一串的图片全都跳出来,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林朝阳全身一麻差点把手机抛出去,“我的天啊,看上去真麻应!”
这东西,别说女儿一个小姑娘家的受不了,就是他一个大男人也承受不住啊!
林臻无语的看着好奇心重的父亲,又看母亲有些跃跃欲试,忙制止道,“妈,您别看,特别吓人。”
秦玉梅是个听劝的,见丈夫女儿都这副反应,知道这东西估计不怎么好看,于是也没自找不自在,“好,妈不看。”
林臻虽不让母亲看,自己却对这东西有些在意,于是也拿出手机搜了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清除它们的方式。
搜索期间,当有藤壶的图片跳出来时,她都是半眯着眼睛略过不看的。
不过让她遗憾的是,至今为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到是附着在船只上的藤壶可以粗暴的用高压水枪大铲子之类的工具清除。
而鲸鱼,哪怕皮再厚,到底是血肉之驱,清理起来是一项费力而漫长的精细工程。
林臻叹气。
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鲸鱼被藤壶折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