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口子身体恢复的也忒好了！”

为了能和老友们早点碰面聊聊天，第二天，秦玉梅和丈夫早早就来到了婚礼酒店。

老友见面，最先关切的当然是彼此的身体状况，一群同龄人看着两口子的样子都露出了既惊又羡的眼神。

他们好多人可还记得当时这两口子从城里离开回老家时那副不良于行的样子呢！

那时候大家都在心里暗暗嘀咕，两口子这身体状况估计挺不了几年！

可是看现在，秦玉梅也不杵拐杖了，走起路来不仔细看几乎和正常人没区别。

她这还好说，毕竟当初伤的是腿，算外伤，几个月过去了，养好了也正常。

让人震惊的是林朝阳的身体，他当初可是中风啊，嘴歪眼斜说话都不利索了！

可现在呢，说说笑笑几乎看不出异样，走路也不打趔趄了，哪里有半点中风过的迹象啊！

当初觉得两个活不久的人此刻纷纷被打脸，就两人现在这模样，再活个一二十年也没问题！

震惊过后，大家就开始纷纷打探起两人恢复良好的原因了。

既然都是老友，那大家的年龄也都差不多大小，他们这个年纪，身体真是每况愈下了，一点小毛病就能把人折腾个半死，要是得了什么大病，基本也就是慢慢等死了。

可是此刻林家夫妻两人的恢复情况让他们看到了某种希望，所以迫切的想要知道两人恢复这么好的原因。

“这恢复的也太好了啊！”

“你们是不是吃了什么好药啊？”

“咱们可都是老伙计了啊，有什么好东西可别藏着掖着啊！”

“对啊，有什么好的偏方保养品，可不能闷着不说啊！”

“唉，岁月不饶人啊，这两年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咱到也不是说怕死，就怕一下子病了，活，活不痛快，死又死不了，那才遭罪呢，所以你们两口子要有什么养生的好方法可得给大家分享一下啊！”

一群人围着两口子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哎呀，哪吃什么保养品啊，也就是乡下空气好，环境好，这喝得是井里抽上来的地下水，吃的是自己种的绿叶菜，再多晒晒太阳接接地气，身体可不就慢慢结实了。”

林朝阳神情轻松的摆摆手，貌似谦虚实则有些得意的说道。

这些寻问的人中也不是所有关系都那么要好，当初他们两口子同时倒下也不是没有人摆着一副同情脸说风凉话，现在他们两个身体硬朗的往这儿一站，可算是吐出了那口憋着的郁气了。

“真的假的呀？”他给出的理由大家不怎么相信。

住在乡下病就能好？那农村人岂不是身体都好？

不过话说回来，农村人的身板好像的确比城里人更结实。

“这我还能骗你们不成！”被质疑了林朝阳也不生气，好脾气道，“在村里生活舒适敞亮，这人啊，心情一好，精神一好，身体自然也就跟着变好了。”

他这话也不是撒谎，他是真觉得人是越年纪大了越离不开土地，要不怎么好多城里退休的老人都喜欢在小区里各处种点小菜呢，真的只是为了抠门占便宜？也不一定！更多的还是想要通过种菜获得一种生活的乐趣。

“我园子里种的黄瓜都开花了，过个四五天就能吃了，还有那生菜小葱水萝卜一整个春天都没断过，这马上到夏天，豆角茄子西红柿也都马上要下来了，基本上不用买菜了……”

他滔滔不绝的给大家显摆着自己的小菜园子，直羡慕的这一群退了休在家闲得无聊的老头老太们口水都要掉下来。

退休后的老年生活无聊啊，一天天的除了逛逛菜市场抢抢菜就是晚上跳跳广场舞，哪像老林生活的这么有滋有味啊！

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大部分都经历过农村生活，可以说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身上的土扒拉干净，没想到年轻时候万分排斥的生活，到老了，反倒怀念起来了，哎！

林朝阳看着众人羡慕的样子，想了想，觉得可以在这些人中发展一些爱心人士，于是又道，“不过除去这些，到还真有点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啊？你快说！”一群头发或花白或半白的老头老太们急声催促道。

林朝阳看着这些焦急的面孔，也没有故意吊他们胃口，而是直接公布了答案，“那就是啊，要多做善事。”

“啊？”

这话说的太宽泛，老头老太们有些茫然。

“我家我闺女啊，现在救助了好多只流浪猫狗，我和媳妇平时在家就照顾喂养它们，你们别看这动物不会说话，其实它们也知道感恩。”他慢慢给大家分析这中间的好处，“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嘛，咱们不是医生警察，也没多少机会救人，但咱们可以救助些猫狗啊，虽然可能比不上救人的功德大，但总有福报不是？这救助的多了，福报不是更大？”

还别说，年纪大的人还真信这个，随着岁数渐长，好多疼痛在医药无效后，他们就开始信因果，念轮回了。

“当然，我也不是说让大家都一股脑的去收养流浪猫狗，最起码，咱们有吃不了的剩菜剩饭可以给它们一口吧？毕竟咱们现在也不缺吃的不是？要是实在懒得做这些的，最少也别虐待它们，是不？”他当然是希望所有人都能与流浪猫狗为善，但如果实在做不到，那也希望他们至少能别做恶。

一群老头老太们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回家了是不是把小区里的那几只流浪猫狗给收养了，毕竟比起吃各种没用却昂贵的保健品或者喝药住院受罪，他们更愿意收养只小猫小狗，这东西吃的又不多，还能给人解闷，到是一举两得了。

成功壮大了爱护动物人群的林朝阳，好心情一上维持到婚礼开始。

当看着新娘子被自己的父亲带领着走向礼台时，林朝阳失落了。

他闺女别说结婚了，连对象都没有呢！这可以说是他生活中唯一不顺心的地方了。

“咋了？”秦玉梅注意到他的表情纳闷的问，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林朝阳叹口气，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在村里生活是好，可到底接触的人少，咱们两也就罢了，你说臻臻…想找个好对象都难！”

秦玉梅其实也愁，要说村里生活有哪点不如意，那就是女儿的婚事了。

本来前段时间，她还希冀着女儿能和县城里那个宠物医生有什么发展呢，结果后来旁敲侧击的探问，发现女儿只有需要用到医疗器械的时候才想到人家，整个把人家当工具人使用了，害得她这个当妈的都不好意思了。

“要不…一会儿你和人说说让她们帮咱们臻臻看着点？有好的给介绍介绍？”林朝阳见妻子不说话想了想提议道。

“就怕人家嫌弃咱闺女现在没正式工作。”秦玉梅道。

她自己是觉得自己女儿是最好的，也觉得女儿现在做这个事儿十分有意义，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可不就是个没有稳定工作的无业游民么！

林朝阳听了这话不高兴了，“他敢嫌弃咱臻臻，我还嫌弃他呢！”

秦玉梅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我看后面好多排队要送狗狗过来寄养的客户里也有不错的小伙子，兴许就有和臻臻看对眼的呢！”

林朝阳觉得这还真是个思路，别的不说，这样的人肯定和臻臻有共同语言啊！

他还要再说话，就见全场已经静下来，司仪开始走流程了，这才闭了嘴，不过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送宠物过来的小伙子他可要好好瞅瞅，说不得他未来的女婿就在里边呢！

心里有了计划，林朝阳就开始认真观摩起婚礼现场来，为日后用到提前做准备。

林臻可不知道她爸想这么远。

此刻，她正紧握双拳红着眼睛和白佑发脾气。

“为什么？！”她质问。

“说话，白佑！”见他不吭声，她提高了音量。

白佑开口，“林臻，这是自然法则，你不该干预。”

刚刚，林臻救助了一只被铁罐套头的土拨鼠。

没错，就是经常在网上被引用的土拨鼠尖叫的那个土拨鼠。

视频上的土拨鼠看上去很高大的样子，其实真正的土拨鼠个子并不高，几乎到不了成人膝盖，到是身形有些微胖，性格也有些呆萌。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为了吃罐子里的东西才会把头伸进去，最后拔不出来，才不得已不求助。

林臻边猜测着边用钳子把罐口撕大，帮它完好的把头拔出来后，末了还忍不住在它肥嘟嘟肉乎乎的身上rua了rua才放它离开。

眼瞅着小家伙跑出去十多米，刚要笑着离开，忽然见一只老鹰极速俯冲下来，双爪一收，那只呆萌的小土拨鼠就被抓上了天。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林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要救它。

系统虽有轻身术，却需要借物才能向上攀升，对于飞到半空中的老鹰是没什么作用的。

既然不能追上它，那就只能拦下它了，林臻脑子飞快转了一圈，觉得这种情况只有把老鹰定住让它们俩落下来才行。

好在它飞的还不算高，两只加起来体重也不算大，她有把握可以接得住。

可没想到，就在她刚要兑换定身术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先动不了了。

这过程并不久，也不过半分钟而已，可半分钟的时间却足够那只老鹰飞向高空了。

林臻眼睁睁看着老鹰擒着那只她刚刚rua过、呆萌可爱不断挣扎的土拨鼠飞出了她的视线。

等待它的命运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林臻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既是难过，也是愤怒。

好好的，她自然不会忽然动不了，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白佑没有别人。

因此恢复自由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忍不住愤怒的质问出声。

可得到的回答却让她气笑了，“自然法则？不该干预？我前一分钟才刚刚救了它，后一分钟就亲眼看着它被老鹰叼走，你说我不该干预不该救它？那我之前救它的意义何在？！”

“那不一样——”

“那怎么不一样？”林臻吼的更大声，“你告诉我怎么不一样？我出现在这里，救了它就是为了亲眼看见它去死？”

白佑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模样，“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样我怎么说？”

林臻强压怒火，“好，你说，我看你怎么狡辩。”

白佑：“…林臻，你救它，是它发出了求助，而它被老鹰抓走，是它的命运，你不可以干涉。”

“呵呵。”林臻冷笑，“照你这么说，我何必多此一举的救它？反正它都要被老鹰抓走不是吗？”

“还有你说不可以干预它的命运，那我们之前在做什么？我们一直在救助动物，那岂不是说我们一直在干涉动物的命运？”

“那不一样。”白佑再次重复。

“哪里不一样？”林臻也再次复读刚刚自己问过的话。

白佑想了想，说：“虽然人类最终的命运都是死亡，但不能因为要死亡就不自救，所以，有了医院的存在。”

“…我刚刚就是要救它，可你阻止了。”林臻觉得他的话和做的事背道而驰。

“可能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白佑叹气，“系统的存在就像是医院，可以救它们，却不可以改变它们的命运。”

“这有什么区别？”

“被动物吃掉，或者吃掉别的动物，对它们来说，这是它们的生存法则，也是自然规律。面对强敌，它们会依靠自己的能力奋力自救，却不会发出求救信号，因为这不公平，毕竟很多动物既是捕猎者，也是被捕猎者，没人会去打破这种法则和规矩。”白佑给她说着两者的不同。

“你刚刚想从那只老鹰嘴下救出那只土拨鼠，但你想过吗？那只老鹰的孩子可能正在窝里嗷嗷待哺，如果没有这只土拨鼠，它们可能会被饿死，它们的死去可能会导致某一种群的泛滥，而泛滥的种群可能会对另一种群形成威胁，最终形成恶性循环，打破整个自然链条。”

“哪有那么夸张……”林臻被他的说法吓到，气势弱了下来。

“你们人类有句话叫蝴蝶效应。”白佑提醒她。

林臻几乎被他说服，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的救助不是一直在人为干预、在破坏这个自然链条吗？”

这一次，白佑沉默了很长时间。

“林臻，你想过你救助过的动物都是因为什么原因寻求帮助的吗？”

林臻张了张嘴，过往救助过的动物依依在眼前闪过：狍子被兽夹夹了、狗儿壮壮被胶带绑嘴、小鸽子被粘网粘、小猫被火烧、狗妈妈被汽车碾压、乌龟被铁丝捆绑、小猫咪被残忍肢解、被……

大部分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受到的伤害都是人类造成的，甚至很多动物的求助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人类。

林臻怔然，难道说，是因为人类先干预伤害了它们，所以，它们才向人类求助？

原来，系统的存在不是为了救助，而是为了……赎罪？

“枉我还以为自己是动物拯救者呢！”林臻自惭的苦笑。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确是的，所以到也不必想太多。”白佑见她情绪来了个大对调，轻咳一声安慰道。

林臻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心里仍不好受，“我虽然知道你是对的，可我还是觉得难过，我前一刻还摸过它，那么肉乎乎的，也明明可以救它，可最终却眼睁睁看着它去死。”这滋味太难受了。

白佑对此到是淡然，“你们人类有一种专门拍摄动物记录片的摄影师，他们要长时间拍摄一种动物，也无可避免的会产生感情，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以随意出手干涉它们的命运，他们能做的，只是如实记录下它们的生活，包括可能会出现的受伤和死亡。”

林臻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期关于狮子的记录片。

那只狮子叫马蒂陶，它的丈夫为了保护它和孩子与入侵者决战，最后失去双眼，撑到听到它的声音确认它平安，才永远睡过去。

它的女儿被公牛顶断了脊背还拼命跟着它奔跑，可它医不好脊柱，所以只能丢下女儿一直闭着眼向前不回头。

它的儿子也失散了。

后来，她单枪匹马冲入牛群为幼狮报仇。

这被称为森林之王的狮子，在体型是她几倍且成群的野牛群面前显得那么孤单渺小。

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情发起了这场战斗。

最终，她胜利了，她成了狮王，可她什么都没有了。

林臻忘记看这集记录片时她流了多少泪，为马蒂陶、为她的丈夫、为她的孩子。

更可笑的是，造成马蒂陶这一切的悲剧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人类的有意驱赶。

白佑看着她站着站着忽然哭了，不由有些无措，“……如果你实在想救它的话……”

林臻摇头，“也许你是对的。”她的确不该随意插手动物之间的生存。

白佑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忽然听她手机响了。

林臻掏出手机，一看是她妈打过来的，赶紧接起，“喂，妈，我一会儿就过去——什么？！”

“臻臻，你快过来，你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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