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阴间了，”普雷斯一脸懵，眼睛盯住五六米远的两个人偶，抬手拍了拍许厌的肩膀，“刚才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就听见背后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头一看……操，这移速真特么快啊，你看她们的姿势！”

“嗯，不好惹。”许厌阴沉着脸回复，他还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油脂蜡烛已经短了一节。

临近的几个人偶保持着屈膝弯腰、胳膊抬起的姿势，被定在原地，仿佛下一秒就要飞扑上来，眼眶中黑黝黝的瞳孔紧盯着他们五个人，令人心里发毛。

“蜡烛的消耗速度太快了，”李元很快地认清形势，“先把你们的熄了，轮流用。不然在蜡烛烧完之前，我们连这层楼的一半都搜查不完。”

听闻此言，几个人把手中的蜡烛都吹灭了，只剩下李元手中的灯，孤零零地亮着。

所幸灯光并不暗淡，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我们要找红色的裙子，”普雷斯道，“嘿，我说什么来着，我的线索大大缩小了搜查范围，你们看这些人偶，穿的都是白色的裙子，根本就不用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程心的表情很难看，脸色紫青，一副要吐的样子。

李元瞥了他一眼：“别拖后腿，待会儿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然就等着死在这儿吧。”

程心不敢说什么——他的心里一团乱麻，一想到方才弹幕说的变故，他就分外惶恐。

如果这个游戏真的出不去了，他的负债要怎么还呢？就算躲在游戏里面，能够逃过牢狱之灾，但他真的能在这个游戏里活下去吗？他左右为难，根本没有心思认真玩游戏。

“四面八方都是这种怪物，我们的视线不能离开他们，”许厌道，“也就是说，我们不能背对着任何一个人偶，在各个方向上，都至少要有一个人放哨。”

于是几个人选择背对着背，围成一个圆形的壁垒，慢慢走进了面前长长的走廊，

围在门口的七八个人偶随着他们的远离，都纷纷转过头来。

而她们的身体却受到了目光的限制，没办法移动分毫。

很快到了拐角处，走廊越来越窄，宽度不足以让他们五个人围成圈。

看到这里的人偶也变少了，他们便两两背对背走路，赛希尔和许厌、普雷斯和李元分别一组，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程心。

程心快要崩溃了，他看了眼身后，因拐弯而失去视野的人偶们已经追了上来，眼白在黑暗中反射着丝丝光亮，这让程心意识到，后面已经聚集了一个穿着白色嫁衣的人偶军团。

“你们就这样……”程心不甘心地吼道，“就这样把我丢下了？你们要我怎么办？我一个人怎么可能顾前也顾后？”

“你不是有弹幕吗？”李元道，“把摄像头对着身后，让观众们帮你盯着。”

程心的心里委屈，但也不得不这样做，然后用一只眼睛看着弹幕的消息。

[主播，你的队友们都不喜欢你啊。]

[是啊，特别是那个叫李元的，根本就觉得你是个累赘，不想带你玩了。]

[主播争气一点儿，这李元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对你？]

[就是就是，表里不一，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那个许厌，还带着他的NPC男朋友呢，这是做什么？？]

[他们都是一伙的，肯定想把你丢下在这里！]

……

程心咬咬牙，甚至没注意到身后人偶的靠近。

直到弹幕有人告诉他，他才赶紧向右偏头，看到了伸出双手、俯视自己的人偶。

“妈呀！”程心的身子往左一撤，那人偶的双手几乎贴在自己的脖子边上——差一点儿就要被她逮到了！

然后他低头去看人偶的衣服，不出所料，也是白色的。

他心中不满，对着前面几个人道：“明明你们也能控制这个人偶的行动，为什么不帮我一下？你们果然是期盼着我去死吧？”

普雷斯听不懂他在埋怨些什么，烦躁道：“胡说什么呢？你是没看到前面的人偶有多少！我们在前面清路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舒舒服服地呆在后面，却连一个人偶都搞不定吗？啊？”

“路越来越窄了，”李元语气疲惫，“蜡烛也烧完了。普雷斯，换你的灯。”

“操，”普雷斯骂道，“我真的要对木制人偶PTSD了，一堆没有生命的东西盯着自己看，还时不时动那么一下，真受不了一点！”

“我的眼睛快累死了。”李元抬手擦擦汗，吐槽道。

随着人偶数量变多、道路变曲折复杂，他们与人偶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几乎是贴着人偶的鼻尖向前走。

而经过不同的岔路口时，还会有更多的人偶冷不丁地蹦出来。

太有压迫感了。

“问题在于，”沉默良久的许厌开口了，“到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人偶都是穿着白色嫁衣的，据我推算，我们走过的范围已经覆盖了这层楼的3/4，却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与众不同的嫁衣。”

“说不定，嫁衣根本就没有红色的呢，我们被规则骗了。”赛希尔插话道。

“你他妈在说什么啊？”程心的怒火无处发泄，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一点就着，“你一个NPC，怎么敢加入我们玩家阵营的？你有什么资格啊？对了，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许厌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胶似漆地缠着他？”

在这种紧张压抑的环境中，稍不留神就会丧命，大家的心情都差到了极点，李元更是快要到了忍受力的阈值，回怼道：“你就不能闭嘴吗？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把红色的嫁衣找出来啊？”

程心撇撇嘴，依旧胡言乱语：“我只是对这个NPC不满而已，你护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我看他只会拖后腿！”

“住嘴吧。”许厌决定终结这个话题，“你们见过开局攻略进度百分百的NPC吗？赛希尔就是这样的。”

“百分百？”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

“你说真的？”李元觉得自己精神都不太正常了，这种情况下还能顾得上惊讶别人的事情，“难怪他一直跟着你！难怪你一个新人，直播间里人数那么多！你上过首页推荐吧？”

程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马上闭嘴了，他不想给别人长脸。

“赛希尔说的有道理，”许厌接着说，“说不定真的没有红色的嫁衣。”

“那还找个屁啊？”普雷斯骂道，他手中的蜡烛也快要燃烧殆尽了。

“你认真的吗？”李元也开始体力不支了，“如果没有红色嫁衣，我们要怎么完成任务？”

保持跑动姿势的人偶们歪七扭八地聚在一起，五个人的前后左右都是白色的连衣裙海——交通拥堵，他们没有回头路。

许厌的腿痛的要死，虽然他花大量积分买了抑制剂，但也能察觉到，猩红疫已经蔓延到了自己的腰部，相应的，他的脚应该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

“没有红色嫁衣，我们可以自己制造红色嫁衣。”许厌咳嗽了两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怎、怎么制造？”程心又一次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看到自己直播间的弹幕，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把白色嫁衣染红。】

“我们没有颜料……”程心的嘴唇在颤抖，“我们只有手中的蜡烛……”

“没错，没有颜料的话，要怎么在短时间里把白色嫁衣变成红色的呢？”李元也抛出问题。

此时，他们已经把整层楼看了一个遍，更加确信“没有红色嫁衣”的假设了。

两只蜡烛烧尽，许厌接手了打光的任务。

几个人聚在走廊的尽头，身后是墙，看着四面八方各种姿势的人偶，陷入了沉默。

其实大家都想到了，只是没有人愿意捅破窗户纸，只有许厌手中的蜡烛在一节更比一节短。

“都不说是吧？我说！”普雷斯率先打破了僵局，“众所周知，血是绿色的……对吧？”

“别瞎说！”程心瞪了普雷斯一眼，“怎么可能是用血……”

“那这样，”普雷斯抱胸，无视程心的话，“投票选个志愿者吧？”

“还用投票？志愿者肯定是你吧？普雷斯！”程心整个人已经处于疯癫状态，他红着眼，见谁咬谁，“你看你直播间人数也是垫底，现在不死，再过两天也得死！你不献身谁献身？！”

“闭嘴！”李元忍无可忍，“程心，你诚心在这时候搞内讧吗？”

“还有你，”程心冲了上来，“别摆出一脸高傲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就把我们指使来指使去的？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李元皱眉：“你在说些什么？”

程心对于李元的愤恨已经达到了巅峰，他举起拳头，对着李元的脸就打了过去。

李元偏头躲过，迅速抬膝，冲着程心的小腹就是一击。

程心被击出去几米，甚至撞到了身后的人偶，但他没有就此停手，再次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几个人的视线迅速向程心聚拢了一霎，这导致周围的人偶抓到了可乘之机，向着他们迅速靠近过来。

“注意人偶！”赛希尔警告道。

然而程心昨晚没睡觉，早上也没有吃早饭，身体十分虚弱，三两下就又被李元打倒，而就在这时，由于三个人的视线范围受限，导致程心身后的人偶成了漏网之鱼，一把抓住了程心的脖颈！

普雷斯本能地想要上前，但考虑到还要盯住自己方向的人偶，他收回了脚步。

“对不起了，你自找的！”普雷斯咬牙切齿。

程心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在四人耳边环绕，而他所在的方向，正好包含在赛希尔的视线范围里。

赛希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心的身体被人偶抓烂，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人偶身上的白裙子。

而这个人偶似乎是享受自己身上白裙子变红的过程，抓起程心碎裂的内脏器官，就往裙子上抹，主打的就是不浪费任何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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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希尔没有出手相救的想法，但他察觉到了许厌查看面板背包的动作，阻止道：“不要用免死金牌。”

听到自己从未对他人提起过的道具名称，许厌的手一抖，不小心点了“取消”。

“什么？”他愣住了，然后慢慢攥紧拳头，用几不可闻地声音问。

“红嫁衣的制作过程需要有人彻底死亡。”赛希尔道，“使用免死金牌，无法通关。”

“你……”许厌欲言又止。

赛希尔，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