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盛暑时节，鹿怀诗却在应崇的怀里冷了个彻底。
她的厦门梦，在这一刻被潮水打湿，沉默着落入海里。
连同一起沉没的，还有她纸一样薄的未来。
“你的条件是什么？”鹿怀诗攥紧了拳，咬牙问出这句话。
终于问到重点了，应崇搓了搓手，明明主动权在他这里，可他却有些紧张。
“和我在一起。”应崇说：“像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会在家里等他，会迎过来抱他，会主动亲吻他，会认真而诚恳的说爱他。
应崇做梦都是这些场景，只有天晓得他有多么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甚至此刻仅仅只是提起，都让他觉得心动过速。
应崇说完，小心的抬起眼。
对方的一记冷笑打灭他的幻梦。
“不可能。”
“你不想要钱了吗？”应崇的声音冷冽下来。
“想要，但我也要自尊。”鹿怀诗说：“我不是妓/女，就算我是，我也不会接你这个恩客！”
“鹿怀诗。”
应崇只是沉沉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就足以让鹿怀诗胆战。
应崇推了推镜框：“我倒不知道，自尊重要，还是刘放的命重要？”
一句话，让鹿怀诗彻底没电。
她实在太好对付了，在乎的东西太多，又太容易心软，所以轻而易举就能挟制。
应崇走过来，重新将她抱在怀里，蛊惑道：“乖，我们在一起，多少钱我都帮你还，好不好？”
怀里的人轻轻颤抖着，下一秒，他被猛地推开。
“你做梦！”
应崇望向她。
“我宁可死，”鹿怀诗一字一顿的说：“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鹿怀诗的话像索人命的咒语，应崇的头颅缩紧、疼痛，世界陷入一片刺耳的嗡鸣声中。
“三天之期到了，我要回去了。”她大步走向门口立着的褚杰明：“麻烦了，送我回学校。”
褚杰明看向应崇，鹿怀诗也回过头去：“这么偏的地方，如果我遇到什么危险，你的复仇对象也就消失了，你能让我这么轻易就消失吗？”
应崇的头实在太痛，他用食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力的对褚杰明示意：“去吧。”
褚杰明点了点头，替鹿怀诗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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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万，三个月，一个月至少要赚两百多万，鹿怀诗叹了口气，究竟该怎么办。
学校的宿舍最迟能住到二十号，鹿怀诗必须找到一个房子，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情绪始终很稳定，却在收到机票确认短信的时候破防。
去厦门的机票，她留好了钱，原打算今天出发的。
鹿怀诗仔仔细细看了那条短信好几遍，把它删掉了。
没有关系的。总有一天能逃出去，等还完这些钱，就再也没有能够困住她的东西。
鹿怀诗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继续收拾行李。
鹿怀诗找了中介，租了一套小小的公寓，离市中心很近，她想着自己大抵会在这边找点事情做，租在这边还能减少一点路上的时间。
没什么心思捯饬自己的新家，随便把行李放好洗漱一下就急吼吼的出了门。
她想找份工作，面试了很多家公司，都以失败告终，哪家公司会有这么高的薪水呢。
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鹿怀诗坐在高楼下的阴影里喝水，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鹿怀诗犹疑的接起来：“明珠姐？”
打电话的正是兰桂会所的副总沈明珠。
“诗诗，救急救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啊？我需要你的帮助。”
鹿怀诗说：“什么事啊？”
“现在会所的人不够用，新来的侍应生顶不上来，你要是不忙就过来帮几天忙。”沈明珠那边环境嘈杂，她口齿伶俐快速的说：“这几天客人很多，应该会有不错的薪资，你也知道，咱们这就是薪水高。”
鹿怀诗犹豫了一下，其实她是心动的，但兰桂会所是应崇的地盘，鹿怀诗现在只想离应崇远一些。
“诗诗？诗诗？”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沈明珠又唤了几声：“你听到没有啊？就用你几天，不会耽误你正常工作的。”
“明珠姐，怎么会是您亲自给我打电话。”鹿怀诗直白问道：“是应崇让你找我的吗？”
“应总？”沈明珠提高了音调：“这件事跟应总有什么关系啊？现在他接手应氏集团，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来会所。你来会所看看就知道我们忙成什么样了，现在能上岗的人全上了，赵经理也在亲自打电话呢。快说，你有没有时间过来，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别跟我废话。”
沈明珠说的有道理，打消了鹿怀诗的顾虑，知道她那边着急，所以鹿怀诗加快了语速。
“行，什么时候可以上岗？”鹿怀诗觉得沈明珠真是及时雨，“我现在就有时间。”
“那太好了，你现在就过来吧，我不跟你说了，你过来直接找赵经理。”
沈明珠匆匆挂了电话，鹿怀诗把最后一口水喝掉，一路小跑去了公交车站。
兰桂会所果然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堂堂沈副总都顺手端个盘子递个碗，鹿怀诗找到赵经理，赵经理让陈凌带她去领衣服。
“会所怎么这么忙啊？”鹿怀诗一边走一边问。
“钟家和江家同时开家宴，会所还承办了一场商务秀，现在商圈大变天，应酬也多，全都赶一块儿了。”陈凌说。
鹿怀诗点点头，心里有了些盘算。
鹿怀诗顶多算是一个临时工，自然捞不着家宴这样的肥肉，她只能端着酒杯游走于各大卡座。
商务秀进行到高潮，底下的客人纷纷叫好，鹿怀诗端着酒瓶来到最中间的卡座，“您好，您点的酒到了。”
卡座里是一群年轻的小姑娘，像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兴奋得东看西看。
“你看那边，还有打碟！”
“那个小姐姐好漂亮啊。”
“我就说吧，这里很好玩的，我哥之前还不让我来。”
“酒到了，快倒一点尝尝。”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姑娘注意到鹿怀诗。
鹿怀诗笑着给她们倒酒：“你们是第一次来吗？”
“是啊，”长头发的姑娘看上去很面善。
“这种酒不是我们这最好喝的，有几种果酒很不错，各位可以试一试。”
另外几个姑娘一听，全都凑过来，“真的啊？菜单上好多酒都是调制的，我都没看懂。”
鹿怀诗给她们介绍了几种度数低的果酒，描述了一下大致口味，几个姑娘一听，立马点了一遍，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鹿怀诗将另外几种调制酒也都介绍了一遍。
长头发的小姑娘于是提议，“不如我们全都点一遍尝尝吧。”
“好啊好啊，反正都是江大小姐请客。”
长头发说：“也不算我请，得记应哥哥账上。”
鹿怀诗记下他们要的酒，一一给她们端过来。
忙了一个晚上，凌晨时分人才终于少了一点，鹿怀诗换了衣服，没有直接下班，坐电梯去了楼上，沈明珠的办公室。
“明珠姐。”鹿怀诗敲了敲门。
沈明珠也忙了一宿，正吊着两个黑眼圈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见鹿怀诗进来，稍微撑了撑精神，“有事？”
“明珠姐，我想留在会所工作，您看，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沈明珠上下打量了她，“不是不爱来吗？”
鹿怀诗抿了抿唇：“我缺钱。”
所有能赚快钱的工作她都愿意做。
沈明珠也爽快：“好，我跟赵经理说一声，明天你就按时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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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过得太累，可是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
鹿怀诗辗转半宿，拿出手机给陆云铮发了第十条微信，“师兄？你现在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陆云铮没有回复，鹿怀诗放下手机，又躺了一会儿，心里还是不舒服，于是给唐楚愈发了一条：“楚愈，你睡了吗？你知道陆云铮师兄现在的情况吗？”
唐楚愈倒是回复得很快：“他的公司赔了他很多钱，他的父母把他接回老家去了。”
“他的伤严重吗？他不打算上诉公司了吗？”
唐楚愈回复了一条语音过来：“他伤在眼睛附近，留了一条疤，其他都没什么事，这件事是另一个人操作不慎导致的，公司赔的钱也远超应有的数额，陆云铮父母把他接走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怎么可能上诉公司。”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不假。
鹿怀诗放下手机，又翻了个身。
还是早点睡吧，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
连着在兰桂会所工作了几天，鹿怀诗攒了小十万块钱，她喜不自胜。
鹿秀红给她打了通电话，问她钱筹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鹿怀诗实话实说，鹿秀红“嗯”了一声：“我这几天问了一下贷款的事，我准备这套房子卖了。”
“卖房子？那你们住哪啊？”
“等钱还上了住哪还不行，小玉在云城不是租着一个小地下室吗？我过去跟他住。”
“你怎么住地下室啊，你的腿还有旧伤。”
“我的旧伤能跟小玉的手指比吗？”鹿秀红匆匆说：“算了，我们各自筹钱吧，我跟陈副院长开口了，他能借我两百万。”
陈副院长，鹿怀诗父亲的同学，原本对姑姑有意思，重逢之后也相处甚好，姑姑如果跟着他，说不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可是，姑姑还是跟他张口借钱。
这基本就断了两个人的缘分。
有这样一个儿子，谁能没有顾忌的跟她相守后半生呢。
鹿怀诗放下电话，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这一辈子，似乎总是跟钱过不去。
之前是疯狂赚钱给姑姑，现在是疯狂赚钱给弟弟。
也不知道把她卖了，到底能值几个钱。
鹿怀诗胡思乱想着，换好工作服，推开包厢门，竟又是那天在卡座上的几个女孩，她们玩出了名堂，喝得有些醉了。
几个人正在唱歌，长头发的女孩窝在角落里，鹿怀诗把酒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走的时候，长头发摇摇晃晃站起身，“我不行了，我得回家……有点……难受……”
她站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鹿怀诗眼疾手快扶上去，女孩看着瘦，醉得没知觉的时候也非常重，这一下差点给鹿怀诗压倒。
“客人，您还好吧？”
“送我出去，我哥……接我。”
“好的。”
鹿怀诗扶着她跌跌撞撞上了电梯，在负一层的电梯口迎过来一个高个子男人。
“江霁迎！你不想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