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顾以南戴上氧气面罩，躺进了治疗舱。大量的缓冲液体注入舱内，她渐渐陷入沉睡。

看她闭上眼睛，心率逐渐变缓，杨柳依走出治疗室，将沉睡的顾以南一人留在了室内。

“科长，小南怎么样？”lily关心的黏上去，狗腿的帮杨柳依捏了捏肩膀。

“之前坚持那么久的训练都白费了。”顾不得现场是一群年轻的孩子，杨柳依疲惫的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我也瞒不住了，她现在身体这样，必须往总局报了。”

“这……往总局上报不好吗？”

“怎么说呢。”杨柳依将烟灰弹进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语气有些微妙，“地局一直想解决S级主攻手肉/体自然崩溃的问题，但S级的主攻手本来就少，各分局哪舍得划人去配合。”

尹世哲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搜索了不少资料，忍不住问道：“那北美那个呢？不是说在地局的治疗下，现在已经存活第六年了？”

“北美那个当初是没办法，第二年就开始崩溃了，不送往地局北美就没S级了。”

“好死不如赖活的意思咯？”许思议总结。

杨柳依点了点她，“就是这个道理，你看北美这几年都不怎么活跃了，他们S级那位参与不了大型任务，坐坐镇还行，真上场，难说。”

“小南……也会这样吗？”lily眼眶已经开始蓄积泪水，鼻头红红的抽噎了起来。

“慢点哭，你们队长还不至于。”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灭，杨柳依被四人凝重哀伤的表情逗笑，“她这才刚开始呢，从现在开始积极配合治疗，区区六年不在话下。”

“那小南什么时候会醒啊？”

“这，就要看她什么时候恢复了。”

杨柳依转身看向治疗室内的治疗舱，顾以南无知无觉的躺在里面，衣物和发丝轻轻飘在缓冲液体中。

“希望她不要太晚醒来，先知等着她呢。”

-

顾以南好奇的走在绵软的沙滩上，光裸脚趾抓了抓脚下的细沙，判断道：“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实沙子的触感，反而像是……

“诶？你是谁？”

稚嫩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顾以南转身，看到了一张熟悉，却更稚气的脸。

“啊，全圆佑？”

“你认识我？”穿着校服衬衫的全圆佑绕着顾以南走了一圈，“你是我的，追求者？”

“屁啦你！”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全圆佑指了指她脚下踩着的沙地，“这里是我的梦境，你不是爱我的话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吧你！”顾以南看着最多初中生的那张脸，不怀好意的伸手掐住他的脸蛋，“小鬼，几岁了。”

“哇！放手！放手！”全圆佑吃痛的蹦蹦跳跳。

“对着努娜都不用敬语吗？”

“……我已经13岁了！你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装什么努娜啊！”

“哼，我可已经20岁了。”顾以南松开手，双手抱胸平视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大方接受对方质疑的眼神。

“看起来最多18……”

“我可是……”差点说出1997年的顾以南一顿，快速换算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可是89年生的人。”

小小的停顿被全圆佑轻易抓到，男孩蹦了起来，“哈！被我抓到了吧！你撒谎！”

“反正我比你大是事实～”顾以南才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转身在沙滩上走了起来，“过来，跟我说说为什么你知道这里是你的梦境。”

全圆佑不甘不愿的跟了上去，对于这个闯入他宝地的女生，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就是知道啊……”全圆佑指了指远方的海平面，“有一次我想去找大海的尽头，结果发现永远都开不到那一头。”

“那你哪来的船？”

“都说了是我的梦境嘛！”初中生全圆佑握紧拳头紧闭双眼努力一想，一艘小船就突然出现在了海边，“看，只要我想要，就会出来。”

“唔……有点意思，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能操控自己梦境的人。”

“那又怎么样。”初中生突然沮丧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海滩上。

长长细细的双腿蜷缩起来，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反正我醒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了之后记不得梦是正常的。”顾以南看着一小团的男生，莫名有种看到了淋雨小猫的幻视，坐在他身边耐心的安慰他，“人类的大脑就是这样，如果你什么都记得，那脑子就用不过来啦。”

“可是我很想记得这里。”

少年全圆佑手指在远方的海面和近处的沙滩上划了一个圈，“这里很美，我想让现实世界的我也知道这里。”

可是现实世界的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啊……

顾以南转过头去，和全圆佑一起看着远方的海平面。

虽说不管多大的大人，都会在心里有一块自己的桃花源。但在这边桃花源的里的你，竟还只是个初中生吗？

她悄悄转头看着全圆佑稚嫩的侧脸。

是现实中的你不愿长大吗？还是……

“哈！被我抓到了吧！你偷看我！”全圆佑一脸得意，对自己抓包顾以南这件事情兴奋到笑成了一个小傻子。

冷漠的转回头，顾以南心想：应该只是单纯幼稚吧。

…

“还没醒吗？”

“没呢，但看起来不是很痛苦，表情甚至有点愉悦。”

“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躺了三天都没醒。”

“那谁知道啊，地局的人什么时候来？”

“一天后，说要先帮她建造一个单独的实验室。”

“这么大动静？”

“嗯，摩拳擦掌就等着她呢。”

“哎一古……”

…

顾以南自己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海浪。

突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她抱怨道：“也消失太久了吧你，不过你不能把这海浪的频率改改吗？我都看腻了。”

“啊，是你来了。”一个身影坐到了顾以南的身边，“好久不见啊。”

“嗯？”顾以南疑惑转头，却看到了一个长大一些的全圆佑，“啊你？”

“上次见面，是一年前吧。”长大了一些的少年微微一笑，“我已经14岁啦，你现在几岁呀？这位努娜？”

“……”很确信不可能过去一年的顾以南无言。

故作老陈的少年坐直了腰，说道：“我到首尔啦，开始当练习生了。”

“练习生？”

“就是爱豆的预备役，可能未来会出道呢，虽然……”全圆佑含糊了几句，“不过就算环境不好，我也有信心可以出道，我可是A班的。”

顾以南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未来确实出道了……所以这竟然不是20代全圆佑的梦境吗……我这到底在哪啊……

因为一方的沉默，全圆佑没有在梦境里停留很久，就消失了。

心里有了一些猜测的顾以南，等待着会和她相遇的下一位全圆佑。

这次运气很好，没有等很久，就等到了。

“hi。”有些疲惫的少年举手开朗的打了个招呼，“你是什么限定款梦中人吗？每年居然只能见到你一次。”

“你不是不能记住梦境嘛，为什么还能记得一年遇到我一次？”

“当我进入梦境的时候就会记起来了呀。”少年的脸上露出了顾以南熟悉的得意，“这可是我的梦境。”

“了不起呢。”顾以南啪啪啪的给他鼓掌，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坐吧。”

大概当练习生真的很累，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少了去年的志得意满，带着些沉默和她一起看着海浪。

“练习不顺利吗？”顾以南犹豫了一下，“掉出A班了。”

“啊，不是。我还是A班的。”15岁的少年全圆佑，向后撑着身子，把双腿伸直晃了晃脚，“但练习确实不顺利，不过我也在努力克服啦。”

“那无论如何，我会为你应援啦，是这么说吗？应援。”顾以南举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全圆佑举起拳头，和她轻轻碰了一下，“谢谢你啦，不过好像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啊，你能说名字吗？”

“当然可以，你叫我……”名字在舌尖滚动了一下，顾以南最终说出了那句，“你就叫我，小南吧。”

“好啊小南，哇，我隐约听到起床铃声了，那下次见啦小南。”

“下次见。”

顾以南转头，看着全圆佑消失在原地。

转头再看向海面，她发现海浪的频率真的更改了，“什么呀，现实中过了一年，才想起来给我改频率这事儿吗。”顾以南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她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停留在这里的原因，也不清楚如果自己贸然使用异能，会不会对梦境的主人造成伤害。但既然驻留局没有强行唤醒她，就说明她现在本人还在沉睡修复着身体。

“嘛……就当旅游了嘛。”

“什么旅游？”

“哇！你吓我一跳！”

“是你看得太认真了吧。”穿着土黄色校服的男生坐在了顾以南身边，黑色的头发略略有些长。

“这校服颜色……”

“我知道，很土，但我的脸还能撑得起来吧。”16岁的全圆佑依旧很臭屁，听得顾以南翻了个白眼。

“嘿你可别不信，我在学校的时候，还有别的班的女生特地跑来找我呢。”臭屁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凑到顾以南面前，强制她看着自己，“不帅吗？”

“呵呵。再问我打你哦。”

看着女生举在自己面前的拳头，全圆佑试探的伸手包住，然后按了下来，“小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看起来都没变过。”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13岁，怎么就好几年了。”

“才3年吗？”全圆佑疑惑的掰着指头算了一遍，“为什么我感觉已经很久了啊。”

“可能是因为，我是年度限定款梦中人？”顾以南被自己的说法逗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对面的少年却不乐意了，“不能多见几次吗？你是我在沙滩里唯一遇见的人。”

“嘛，这个问题我也很难解答，你身为梦境的主人，这得由你来解答呀。”

“行吧。”少年颓丧的垂下肩膀，“我会好好研究的。”

“弟弟乖。”顾以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却被少年打掉手，“我们年龄没差几岁了吧，我看你都没变过。”

“谁说的，我已经24岁了！”

“算错了吧你！20+3=24吗？”

“……”

大度的摆了摆手，全圆佑叮嘱道：“明年我就17了，你记得等我哦。”

“知道了！”

16岁的少年消失在了梦境里，这次大概是开窍了，不但又改变了海浪的频率，还给顾以南加了躺椅和遮阳伞。

虽然梦境里没有太阳，但能躺着也不错嘛。

顾以南乐呵呵的躺在了躺椅上，试图睡一觉来看看能不能回到现实。

还没等她睡着，一只手伸过来摇醒了她。

有些不悦的坐了起来，顾以南瞪着站在躺椅边的男生，“干嘛啦！不是才刚走！”

“所以我没来的时候，你都在这里吗？”

男生蹲了下来，声音和之前相比，低沉了不少。他蹲在躺椅边，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顾以南，“好久不见。”

“哪里又好久了，不是一年见一次嘛。”

“不，这次是两年。”

全圆佑看着和16岁梦境记忆里没有区别的女生，心里隐隐明白了现实中的自己莫名喜欢查看关于寻找进入梦境方法的原因。

在一年一度的梦境相会时，少年早就已经起了贪念，他想拥有，想占据面前这个女生。接受了全部梦境记忆的18岁全圆佑微笑了起来，专注的看着顾以南的侧脸，喊出了那个在填满胸腔的名字，“小南。”

“干嘛啦！”顾以南气势凶悍的站了起来，然后尴尬的发现跟着站起来的全圆佑高了她不少，她得抬头才能看到他了。

果断坐回了躺椅上，顾以南咳了一声，问道：“所以你现在几岁了？”

“我18岁了，成年了。”

“啊？突然跳过去1年吗？”顾以南有些疑惑。

“所以你现在还是20岁吗？”全圆佑直接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小南，你是现实中存在的人，对吗？”

“对。”顾以南看着他坚定寻求答案的眼神，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答案，“我是现实中存在的人。”

“那就好。”全圆佑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那总一天，我们会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