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于露说话，他又笑得真诚且和善，“当然，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做什么违背教义或真言的事，只是，如果是为别的什么人，就没必要这么大动肝火了吧。”

于露直视他，“如果我和我的人都没问题呢？”

李闻珂将询问函轻轻推过去，笑，“只要犯错，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治安系统的规矩，没有例外。”

“行，那我们拭目以待。”说罢，于露拿起询问函就走了。

旁观全程的龙华沉默了几秒，“这样，真的好吗？”

“嗯？”李闻珂转向他，眼神真挚，“哪里不好？我刚才说的有问题？”

正是因为没问题才有问题啊。龙华艰难开口，“那毕竟是于首席，这样冷硬地处理，合适吗？”

身为两朝旧臣，龙华当然清楚，如果说李闻睿是一碗温吞的水，那李闻珂就是一把锋利的剑，只是他没想到，这把剑斩下去的方向，不论亲疏。

李闻珂敛起笑意，“于露不是第一天做首席了，明知如此滨佳所还要发询问函，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身为他们的顶头上司都不替他们撑腰，他们还怎么干活？以后谁还愿意干活？一旦治安系统垮了，真理部一家独大，什么后果你不会想象不到吧？”

龙华不语，也不愿去想象李闻珂话中的灾难。

“况且，”李闻珂透过落地窗看着遥远的天边，“明年名一继任时接过的必须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李家，即使是于家也要搞清楚，做世交可以，要合作也可以，但他们没有资格对李家的事指手画脚。”

龙华第一万次确认，李闻珂会按遗嘱要求，在李名一成年时将李家交给他。

“滨佳……”李闻珂回忆着，“所长是谁啊？靠谱吗？”

龙华点头，“这点您放心，按您的要求，所有边境区域的所长早就换成了老成靠谱的人，尤其是南部。”

“那你看看，”李闻珂一摊手，“这么靠谱的人发出的询问函，我怎么能不支持呢？”

龙华自然是认同他的观点，只是觉得手段太强硬，但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更重要的是，“首席，还有一件事……”

见龙华这么不干不脆，李闻珂心中警铃大作，上次出现这种奇景的时候好像就是几天前，“你不会是想说……”

“对。”龙华一咬牙，给了个痛快，“齐喑现在就在滨佳所。”

“……”

“首席，还有一件事要和您报告。”

李闻珂表情麻木，“说吧。”

龙华看了一眼时间，“名一少爷今晚想请您回本家用晚餐。”

李闻珂挑眉，“他已经大牌到这种事都需要通过你转达了？”

龙华垂眸，“如果您愿意每天抽一分钟查看一下智脑讯息的话，可能名一少爷就不用通过我来转达他的请求了。”

李闻珂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着，“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回去。”

龙华愣了一下，“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李闻珂摆手，“你又不是没去过，而且你在的话，他和名琪应该都会比较安心。”

五点整，李闻珂和龙华准时离开治安总部，搭乘李闻珂的专列去向李家本家静心苑。专列刚停靠进专属车位，静心苑的管家就收到了消息。待他们走到主宅门口时，管家已经恭敬地开门迎候了。

“闻珂，你终于来了，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呢？”还没走到会客厅，李名一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看到李闻珂身后的龙华，李名一的眼睛更亮了，“龙华，你也来啦！”

龙华颔首问好。

李闻珂不在意地拍拍他的头，“没大没小的，叫三叔。”

李名一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跟在他后面自顾自地说道：“我有个特别特别特别棒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先猜猜是什么？”

走到沙发边，李闻珂解开西装扣子优雅地坐下，看着李名一那写满了欢喜的面庞和万分期待的眼神，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所有李名一能接触到而自己可能忽略的信息，“你谈恋爱了？”

“……”

“好吧，我好像说了一个愚蠢的话题。”李闻珂举白旗，“我猜不到，你说吧。”

李名一冲过来，如同祷告般在他身前屈身，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睛闪闪发光，“名琪她——怀、孕、了！”

这一瞬间李闻珂脑子闪过无数个名字，但他无法确认这里的哪一个是李名琪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或者，这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人。他状若无意地看了一眼在主位后面默立的龙华，只见他垂眸静气，可见事先是知道消息的，只是没告诉自己罢了。

李名一还在期待地看着他，李闻珂笑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名琪呢？我要好好恭喜她。”

见他终于笑了，李名一心满意足地退回主位坐好，“她呀，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李闻珂点头，“我会安排好她接下来的孕期生活，她是打算自体生产，还是体外生产？”

李名一耸肩，“谁知道呢，她现在只顾着开心，根本想不到这些，过几天再定吧。”

人之常情，李闻珂表示理解。“如果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它将会是你们这一代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决定自体生产，就要让名琪务必照顾好自己，如果决定体外生产，就要早下决定，胎儿在体内时间过久就不好进行移植了，母体会有危险。”

李名一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啊。我还以为现在都是体外生产了呢，真的还会有人选择自体生产吗？据说那非常疼呢。”

李闻珂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说的，“现在自然是选择体外生产的人占到了绝大多数，但是对于一些体质不适于体外生产的人来说，自体生产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这些都是常识，明天开始你的课程里要加入这方面内容。”

“……”

李闻珂无视李名一哀怨的眼神，“刚才我和龙华已经商量好了你的课业问题，现在老师们对你的评价一如既往，你确实很用功，这很好。但是，明年你就要成年了，要开始主持大局了，只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减少理论课程，加入实战内容，你要开始逐步接触李家的产业，到时才不会手忙脚乱。”

“诶？”李名一抱紧抱枕左晃右晃，“这么好的日子里你一定要说这些让人沮丧的话吗？我的课业已经很忙了，怎么还要加码啊？”

李闻珂无视他的反抗，继续道：“你已经熟练掌握的理论课程都会去掉，整体课业量不会产生大的变化。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将掌握的理论应用于实践，以及，发现理论与实践的区别。”

李名一还是苦着一张脸，“实践很难啊，遇到我处理不了的情况怎么办？”

李闻珂点点他那默不作声的秘书长，“如果你不想问老师，也可以问龙华，他在经营方面是不输于露的天才，这可是于家老爷子下的定论。”

李名一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龙华的回答确实准确，堪比教科书般的准确，但是，就是……很无趣。”

李闻珂没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你想怎么办？”

李名一立刻笑嘻嘻，“我可以问你吗？你要随时看我的消息还要回复啊，我昨天就想你过来，可你根本就不理我。”

看着他一脸委屈，李闻珂笑着应了。

身为李闻珂的秘书长，也是前任李家家主李闻睿遗嘱的执行人，龙华不愿评价李名一今天的行为是聪明还是愚蠢。

李闻珂想露面的时候，你随便出门遛个弯都能碰到他，他不想露面的时候，你把整个乌亚源倒过来抖一抖能不能找到他都得看运气，这在李家、在治安总部都不是什么新闻，李名一如今提出要随时联系李闻珂，是什么意思？而且，今年过完生日后李名一对李闻珂的称呼便从三叔改为直呼名字，这是身为家主接班人的意识觉醒，要开始宣示主权了么？

龙华无声叹息，如果李闻珂是这么容易控制的人，李闻睿还用得着写遗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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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于露在家里接见，几乎是华音公司的艺人们想都不敢想的荣耀，即使是现今如日中天的顾冽也是如此。

顾冽和秦苏忐忑不安地被管家引入会客厅坐下，无心品尝于家本宅的精致茶点，只觉天威难测。

不久，身着家居服的于露进来，摆手免去两人的问候，直接将询问函递到顾冽面前，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顾冽双手接过那张纸，待和秦苏看清询问函的内容时，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于露遥遥指指那张询问函，“说吧，怎么回事。”

秦苏赶紧道：“首席，是这样的……”

“闭嘴。”于露看着顾冽，“你说。”

顾冽努力握紧冰冷的手，但微微颤抖的声音却透露出他此刻的恐惧，“首席，没什么，就是前天晚上，我、我开车时被治安官临检了……”

“嗯，”于露点头，“继续说。”

顾冽慌乱地看了一眼秦苏，“没别的了，首席。”

于露闭闭眼，又睁开，眼里一片冷漠，“顾冽，全乌亚源都知道你是我捧的第一个人，但你应该清楚，你绝对不会是我捧的最后一个。”

顾冽刚刚就汗津津的后背这下彻底湿透了，“首席，我是犯了点小错，但是没有被逮到，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向圣主发誓！”

于露冷笑一声，勾勾手指，顾冽躬身将询问函双手递上又立刻退回去坐好。于露扬扬询问函，“那这是什么？甚至还发到我这里来，这就是你嘴里的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