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冽撞人逃逸事件成了近几天乌亚源最大的新闻，一个刚刚登顶最高舞台的明星就突然爆出惊天丑闻，还是严重犯罪行为，各大媒体、各种小报、各种路人时时追踪、动态播报，顾冽获得了他有生以来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关注度。

很多顾冽的粉丝都认出了监控中被撞的女孩就是顾冽那个著名的自立自强、一直奋战在为顾冽摇旗呐喊第一线的真爱粉，众人难免哗然。随后被撞女孩近日因离奇车祸去世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乌亚源，由于案件侦破没有进展，引得人们各种或正常或不正常的猜测层出不穷。事态最终还是超出了滨佳所能控制的范围，陆佳陶到底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之下，华音公司立刻出面表明在此之前并不了解顾冽撞人逃逸事件的情况，并表示支持治安系统依法处置。

同时，治安总部发布公告，表示将对鹤南治安所原所长岳秋露及治安组原组长马吉安依法展开调查。

无论是查的人还是被查的人都没再提及滨0282号公路上的事，陆佳陶作为治安系统工作人员的职业名誉算是保住了。

郭海纯感慨，“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

林森暴躁地将工作证扔在办公桌上，问他，“那你要不要继续去听岳秋露和顾冽他们的互掐？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就是没一句有用的，真是烦死了。”

郭海纯立刻装没听见。

张天佐问任长风，“老大，马吉安这小子估计快撑不住了，今晚加把劲没准就能撂，要不咱们加个班？”

任长风奇怪地看着他，“你是组长，问我干什么？”

“不、不是……”张天佐愣了，“不是啊，老大，你的处分还没取消吗？”

任长风轻勾了一下他的脸，“张组长，好好干活，记得保障嫌犯基本权利。”说罢转身走了。

“哎，不是，老大……”张天佐没叫回任长风，看林森，林森立刻装作认真研读资料，看郭海纯，郭海纯早已提前伪装成完全没关注他这边的事，几乎要把眼睛粘显示器上了。

张天佐代理组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是，这，这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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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露几天不肯见人，但这个不见的范围里不包括李闻珂。

李闻珂提着龙华准备的甜食走进于露的书房，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坐在窗边无精打采看着窗外的于露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恹恹地转回去，“没什么，厌了，倦了。”

李闻珂取出一块黑森林蛋糕，放好小叉子，端到窗边，递过去，“不吃吗？”

于露又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李闻珂没动，于露果然又转了回来，接过蛋糕开始吃，一边吃还一边感叹，“人生苦短啊，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

李闻珂坐下，“差不多该工作了啊，伍谦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据说都快哭了。”

于露哼了一声，“你信他的鬼话？”

李闻珂笑，“当然不信。”

于露优雅而迅速地消灭掉蛋糕，将碟子往旁边一放，面向李闻珂，一本正经地道：“闻珂，我这几天想了想，还是你说得对，我看男人的眼光确实不行。”

李闻珂强忍笑意，“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你不是看男人的眼光不行，你只是在这个阶层待久了，习惯了用这个阶层的眼光去看人，用这个阶层的思维模式去预测人，这种习惯当然没问题，只是，对于一些突然跨越阶层的人来说，这种方法不一定奏效。”

于露烦躁地抓抓头发，“我当然知道不能用看你、看龙华、看伍谦的思路去看顾冽，但是我也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蠢啊，简直蠢得令人发指。”

李闻珂拍拍她，“蠢和阶层没关系，和人有关系。你看，我不也发了公告了么？高薪养廉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养出祸害来了，我不委屈么？”

难得见李闻珂说委屈，于露顿时心有戚戚焉，反过来又安慰他，“要是没顾冽的事，鹤南估计也不会出事。”

李闻珂的委屈只是嘴上说说，“没有顾冽也会有王冽、刘冽、赵冽，无论哪个出现都是这个结果。贪婪这种欲望是压抑不住的，有合适的时机就会爆发，欲望强一点的，没时机创造时机也要爆发，顾冽的事不过是个引子，没那么重要。”

深以为然的于露点点头，“没想到这次还牵连着你们的声誉也受到了影响，我看有人说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建议让治安系统内部互相监督举报呢。”

李闻珂哈哈大笑，“发现害虫踩死也就罢了，至于为了一个变异的害虫搅得所有人都惶惶不安吗？提这建议的人不是为了治安系统好，而是巴不得治安系统赶紧崩溃，真要这么做了，最终的受益者是谁，不难猜吧？”

于露想想，网络上那些说自己没有看人眼光的攻击性言论，和李闻珂承受的这些明枪暗箭相比，还真是跟闹着玩似的。

李闻珂接着道：“不过鹤南的事肯定也不能这么轻易地过去了，看滨佳能挖出多少再说吧。”

说到这，于露倒有了疑问，“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提级调查吗？你怎么交给滨佳查了？”

李闻珂垂眸敛笑，“死的是滨佳的人，鹤南的人难辞其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得给他们一个交待，索性就让他们自己去查，挖深挖浅，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还有和死去的同事之间的感情了。”

于露明白，顾冽这次怕是必死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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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整理资料的齐喑反复翻看着讯问笔录，迟迟不动。

任长风问，“很奇怪是吧？”

“对，很奇怪。”齐喑翻着几份笔录，“岳秋露为什么一直在强调他把案发那晚的视频删了？我们都知道他删了啊，他不删哪来后面这些事。”

跟了岳秋露审讯全程的任长风摇头，“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他拿钱办事，确实把小陶被撞的视频删了，现在网上流传的视频他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他是想说，有人在整他，或是在整顾冽，他只是受牵连。”

齐喑更不明白了，“他在说给谁听？说给我们听？是在指望我们赞美他讲信用吗？”

任长风被她的话逗笑，“当然不是。我听押送他们过来的人说，抓岳秋露和马吉安的时候，他们正埋伏着准备执行抓捕任务呢，然后就在完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抓人的人被抓了。哦，据说总部的人还顺手把岳秋露他们等的人一起抓了。”

“……还真是……靠谱。”

“所以，”任长风点点笔录，“监控流传出来之后他完全没有机会和外界沟通，现在他反复这么强调，想是还指望着有人能来救他。”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还会有人来插手？”

“我不知道。删了视频是他的罪责，他却反复强调，是指望着某些能看到笔录的人救他吧。而且，”任长风隐隐有些担忧，“删监控是所长的权限，岳秋露回避不掉这个问题，也对此供认不讳，但是对于谋杀小陶一事，他却完全不承认，马吉安也是，甚至顾冽和秦苏也不承认，难道小陶的车祸真和他们没关系，你信吗？”

“说管卓远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埋伏一个他根本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还要同归于尽，我没办法相信。就算退一万步说他有反社会人格要随机杀人报复社会，我也是不信的，滨0284那么偏，他怎么保证会有人去那啊，没准在等到能杀的人之前他自己都饿死了。但是，岳秋露他们不承认谋杀，我能理解。一个是不像鹤0715案，几乎全乌亚源的人都看到那段监控了，证据确凿，他们想不承认也不行。但是谋杀这事，他们知道我们没证据。之前段所不是说么，设局的人应该很了解我们的手段，如果真是岳秋露设的局，那他当然了解我们的手段，也自然了解我们现在的困境。再一个，相较于肇事逃逸，谋杀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在我们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不承认才是正常的吧。”

任长风也承认，“是正常，所以看今天有没有收获吧。”

齐喑看了一眼审讯区的方向，小声说：“林森这几天都快住在审讯室里了，但又没什么新成果，搞得他十分暴躁。”

任长风以不为意，“没事，暴躁到头就不暴躁了，这不今天换风格了么？”

“？”

任长风看看时间，“第三天了，也是时候窝里反了。”

果然，天色擦黑的时候，林森和郭海纯一前一后出了审讯室。回到治安组，林森大马金刀地坐下，一脸得意，“我就说顾冽和秦苏肯定先熬不住，这不就都撂了么？”

齐喑收到郭海纯同步过来的审讯笔录，“……囚徒困境？”

林森打了个响指，“对！就是囚徒困境。这个在岳秋露和马吉安身上未必有用，毕竟他们对这些太熟悉了，但是顾冽和秦苏就算听说过也没真正经历过，面对这种情况时的恐惧、猜疑和挣扎，这两位今天感受得淋漓尽致，那真是一点都没打折。更何况，让他们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就是鹤0715监控视频的泄露，他们对岳秋露和马吉安早就失去了信任，前两天凭着理智还能扛得住，第三天就是个坎儿，扛不过去就只能撂咯。”

郭海纯也道：“其实他们这种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能坚持两天也算挺厉害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能坚持这两天，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认清了从人上人到阶下囚的转变，也强化了他们对将要接受的惩罚的恐惧，再加上囚徒困境和他们内心早就认定了岳秋露和马吉安的反水，撂是意料之中的事。”

齐喑看着顾冽和秦苏的讯问笔录，这两人现在只求宽大，吐的东西比之前多多了，不光是鹤0715案，连滨0282号公路和谋杀小陶的事都说了，“两个亿？”

“是啊，两个亿，你说，小陶要是知道她的命值两个亿会不会……”话没说完，林森脸上的笑容已经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