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指着画面上明显是一副男性打扮的人结巴道：“这这这是姜婉婷？！她变性了？”

率先回过神的郭海纯为林森答疑解惑，“去掉鞋子加成后的身高和身材比例都对得上，这个体型应该是她特意伪装的，看她行动的流畅度应该是穿了用来塑造不同体型的那种肌肉装之类的东西，至于脸，她擅长化妆，能画出这个效果倒是不奇怪。”

任长风眉头紧锁，“你说的这种肌肉装应该不是普通人居家必备的物品吧？也就是说这一切她都早有预谋。”

林森嗨了一声，“老大，她这是有预谋的主动失联不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吗？”

齐喑明白任长风的潜台词，“他的意思是说，其他衣物也好，化妆也好，都可以是临时起意的，但肌肉装这种东西大概率是要提前采购的。虽然我们现在不能查看她的消费记录，但是，这一点可以更为有力地支撑她是自主失联的论点，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

郭海纯疑惑地看着画面，“她要登上的这是什么车？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纪清站起来，凑近看看查是的窗口上的标识，随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几行信息立刻跳了出来，“这是去往滨佳商用飞行器机场的车，是为了演唱会临时加开的，平时不运行。”

郭海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你也能查到？”

纪清笑笑，“这种程度的不成问题，但是，机场那边的信息我就不能查了，毕竟，我还想早点出去。”

在场的几个人都明白，纪清不是查不到，而是不能查，商用飞行器的使用还不算普及，使用信息基本上可以算作隐私，再查下去就是违法行为了。

任长风点头，“能查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剩下的我们会自己查的，谢了。”

纪清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在纪清被带走之前，齐喑突然叫住他，“单纯从技术角度看，有无法突破的系统吗？”

纪清笑笑，“任何系统都不是完美的。”

“包括你做的系统？”

纪清坦然，“当然。”

齐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纪清虽然评定只是S级，但是他的表现绝对达到了S++级，那么他设计的系统不完美，是真的无法完美，还是不愿完美？

而那个帮助迟薪他们建立绕过乌亚源所有通讯系统的沟通渠道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面对笑眯眯的纪清，齐喑无法问出这个问题，她压下自己无端的猜想，就让一切都如它所呈现出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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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总部派到滨佳治安所锻炼的人才失踪一事迅速发酵，如今在网络上已经是沸沸扬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舆论压力和总部莫名其妙的施压，纵使是经验老道的段瞳嘴角也立刻就起了泡，只是，毕竟姜是老的辣，收到任长风几人带回来的信息，他也不再藏着掖着，马上签发了协助调查令，要求滨佳商用飞行器机场立刻交出姜婉婷的使用信息。

滨佳商用飞行器机场自然清楚这件事在网络上的热度，不想惹火烧身，痛快地交出了姜婉婷的飞行记录。飞行记录显示，姜婉婷乘坐商用飞行器的目的地是东风区。

郭海纯调出东风区的地图投在工作区上空的显示屏，“东风区虽然是内城区，但离姜婉婷在核心区的家还有着一段距离，而姜婉婷的履历上没有她去过东风区的记录，也就是说，我们无法在她和东风区之间构建联系。”

留守的张天佐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既然她是乘坐商用飞行器去的东风区，那我们再查查她从东风的机场出来后的行踪不就好了？”

林森直接把手边的文件团成纸团丢在他头上，“老大不会比你更笨。”

张天佐不明白，“啊？”

齐喑解释道：“你没去幽囚所，不知道获取这些信息的难度，要快速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还有可能变装的姜婉婷，恐怕还得由纪清或者和他同等程度的人出马才行，否则就要像我们之前那样，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未必会有成果。”

郭海纯接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对滨佳区内公共监控视频有管理权，只是让纪清帮忙加工一下而已，东风那边应该不会轻易向我们开放他们区内公共视频管理权限吧。”

林森哼哼两声，“人家可是内城区哦，怎么可能配合我们外城区的工作。”

张天佐傻眼了，让段瞳欠下好大一个人情，又惊动了前智越集团最优秀的工程师出马，结果事情还是一团迷雾，根本看不到出路。

任长风则是说出了一个他们想都不愿意去想的可能，“如果她的目的地不是东风，而只是把东风当中转的话，就像她不停地变装不是目的，目的是躲过我们的追踪一样，那就更是大海捞针了。”

在场的几人都陷入沉默，气氛无比压抑。

任长风明显感受到林森和郭海纯身上传来的抗拒，但不得不无视，“我和老段去试着联系东风那边，齐喑把今晚查到的信息充实到报告里，你们几个帮忙整理下数据，也顺便跟着学学，别一到起草材料的工作就都推给齐喑。”

看着那几人领命而去，任长风心情沉重地走向段瞳的办公室。

不怪林森阴阳怪气，越靠近核心区，治安系统机构的级别越高，就像同样是治安机构，在滨佳就是所，在江尔则是局，在东风就是厅了，随着级别的升高，其中工作的人也变得愈发高傲起来，滨佳又与东风素无往来，指望东风出手相救，确实是和妄想差不多。

果然，直到天光微亮，段瞳也没能联系上东风治安厅。

早就已经放弃的任长风给他找了个台阶下，“深更半夜的，找不到人也正常。”

段瞳放下智脑，“治安官应当是24小时待命的吧？”

“那只是理论上。”任长风按按眉心，“这种烫手山芋，没有人想碰。在总部表态之前，东风那边恐怕都会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

任长风说的道理段瞳不是不懂，只是他所处的这个位置逼得他不得不一再尝试，可是一晚上过去了，如今他也只能放弃挣扎，看看窗外的晨曦长叹一声，“先这样报上去吧，看看总部那边的意思再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好。”任长风站起身，“到工作时间我就把报告发过去。”

段瞳想了想，“把姜婉婷的飞行记录给她的父母也发一份，虽然他们的行为让我们十分被动，但，怎么说也算理解他们的心情吧。”

任长风点头，“好。”

齐喑将报告发给任长风审核的同时提议，“既然指望不上东风治安厅，我们不如指望一下民间力量？”

任长风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民间力量？”

齐喑指指显示器，“既然姜婉婷父母能发寻人启示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我们不如将姜婉婷去东风的行程和形象也发到网上去，也许有人曾经见过她呢？”

任长风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认同的想法，但立刻就被否决了，“不行，这样会损害治安系统的形象，我们是乌亚源最有力的战士，是乌亚源所有公民的保护者，怎么能向民众求助呢？”

张天佐几人在后面偷偷叹气，他们劝说过齐喑放弃这个想法，齐喑不信，现在果然被任长风否掉了。这完全就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不存在任何疑问。

齐喑不理解，“我们现在就是遇到难题了啊，求助又有何不可呢？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姜婉婷，难道面子比人还重要吗？”

任长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不叫面子，这是尊严。”

齐喑实在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你在总部工作过，也熟悉历史，那你可曾见过治安系统向民众求助的记载？”任长风缓和一下语气又道，“而且姜婉婷不是普通民众，她是治安系统的工作人员，又是自主离开，作为一个S级评定的人，她不会自陷危险的，为了这种并不紧迫的工作而开牺牲治安系统的形象和尊严的先例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齐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她和任长风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无法逾越的鸿沟。

任长风一直以他治安官的身份为傲，尽管他只是一个在外城区治安所里工作的治安官，尽管他的工作中充满了鸡毛蒜皮七零八碎，尽管他偶尔甚至会被民众欺侮，但他还是因他的工作而自豪。这种自豪在不仅是在任长风身上，在滨佳治安所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所体现，包括已经逝去的陆佳陶。他们都坚信自己是乌亚源最有力的战士，是乌亚源民众的守护者，这种自豪和使命感又影响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而自己呢？齐喑暗暗苦笑，为了生存，她抛弃的可不只是尊严和自豪。

这就是乌亚源人和欧兰德人的区别吗？

这就是欧兰德人不被当成人的原因吗？

那些在音弗诺被李名琪饲养又被她射杀的欧兰德少年，他们有尊严吗？

他们，有机会感受到什么叫尊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