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展说了是最后一晚，第二天早上许谅醒的格外早。

“你真没事了吗？”江展看着许谅的腿，还是有些不信。

“真的。”许谅笑了笑，咬了一口刚才云姨送药时顺便送的桂花糕。

“行吧。”江展收拾着东西，又说：“不过回寝室你最好也躺床上休息。”

“没问题没问题。”许谅满口答应。

江展无奈笑了笑，推着他回去，路过小操场时顺口问了一句：“看一眼吗？”

许谅点点头。

土木的男生连队依然在最前面，两人凑近操场的围栏，一眼就能看见他们。

队伍里的大家都松松垮垮站着，笑看着前面被单拎出来的两个人。

正是张加加和祝雨。

也不知道他们俩犯了什么错，正在跑道上艰难的蛙跳着。教官则站在一旁抱臂看着他们。

在教官刚毅威猛的外表衬托下，俩人在几乎趴在地上的身影，像极了两只饱受欺凌的小鸡仔。

许谅忍不住笑了出来，问：“他俩怎么回事？”

“估计是又闲不住了。”江展笑着摇头，这俩人真像是幼儿园大班，一天到晚调皮捣蛋。

幼稚到令人发指。

“行了。”教官发话。

“哇……”两人当即倒地不起。

“起来！”教官在他俩屁股上各来了一脚。

张加加趴在地上抽搐两下，祝雨则被踹翻过去。看样子做挺久的蛙跳了。

他俩虽然被收拾的很惨，但队伍里其他人笑的很开心，他俩挨训其他人就能休息，甚至还能看看戏。

这会儿总教官又让休息。隔壁连队的教官笑着走过来，“这俩刺头儿又找事了？”

“啧。”教官看了他俩一眼，哼说：“教小学都没遇上这样的。”

“哈哈哈。”隔壁教官笑着，“多好玩儿啊，像你以前一样皮。”

教官瞪他一眼，“像什么像！”

“行了，赶紧起来！丢人现眼。”教官怒目瞪着地上两人。

他们俩慢吞吞爬起来，像被抽了魂一样回到队伍里。

其实他们连队的教官已经算是脾气相当不错了，但仍被这俩气到不行。

“你脑袋挨过毒打吧？”林一繁冷眼看着旁边的祝雨，说：“老实一点有那么难吗？”

“不是，我……”祝雨挠挠头说：“我只是踢不好正步而已。”

“真是，整个操场也就能找出你们两个奇葩。好端端的正步不走，一个后踢腿，一个专踩人鞋跟。”李风清摇头感叹，看向旁边的张加加。

“我再也不玩了。”张加加掩面，“妈的，蛙跳太累了。”

李风清正笑着，一旁的丁月朗说：“张哥，要不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不行！”张加加还没说话，李风清先瞪了他一眼，“你一靠近祝雨那货就总得发点疯，你要换过去下次蛙跳的准是你！”

“……”丁月朗无言以对，狭长的眼睛低头看向地面，像睡着了一样。

江展和许谅没看太久，江展总想着让许谅赶紧回床上躺着，很快就推着他回寝室了。

几天不回寝室，寝室里还算干净整洁。张加加虽然喜欢东西乱扔，不过总体而言还算爱卫生。

说起来也是巧了，122那边也是非常整洁，因为有林一繁这个极端洁癖龟毛的人。军训前检查过一次卫生，122和诸多女寝室一起成为了卫生示范寝室。

“去躺着吧。”江展催促许谅。

许谅看了看床，叹了气，笑起来说：“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你要处理工作吗？”江展把从校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放好。

“暂时没什么工作。”许谅想了想，转头看见他阳台上的工具台，又说：“我想看看你做玉雕。”

“嗯？”江展挑眉，“好啊。”

江展打开一个盒子，招招手让许谅过来。许谅推着轮椅凑近他，看着盒子那些还明显处于未雕刻状态的玉石问：“这些是原石吗？”

“嗯……差不多吧。”江展说：“不过这里面都是和田玉，我们一般叫籽料和山料。”

“有什么区别？”

“形成环境一个是河，一个是山。不过籽料最初也是山料。只是山料进入河里过后，经过一系列风化剥蚀、河流搬运作用等等，最后形成了籽料，所以籽料一般比山料小，磨圆度会更好。”

“是有百经磨洗、精挑细选的意思吗？”

“对。”江展笑着点点头，“挺聪明嘛。”

许谅笑了笑。

“经过氧化作用，籽料会形成一层皮。”江展继续说：“不同的料有不同的皮，有好几种颜色。”

许谅看向盒子里，那些玉料几乎都是黄棕色。

“这盒拿来练手的。”江展笑了笑，他最后要用的料是块红皮籽料。

许谅点点头。

“喜欢吗？我雕一个送给你。”江展问。

许谅一愣。

这些玉石珠宝之类的，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极少会喜欢，一般都是稍微上一点年纪才能闲下心来欣赏。这个年纪的男生许多都活泼好动，像张加加一样，忙着游戏和运动健身，一些稍小众的，则喜欢艺术、车表等等，还有一些热衷学习、科研。

像江展这样的，实在是少数。

许谅正愣神，江展已经挑了一块出来，近圆形，稍稍扁平，“这个挺好。想要个什么样的？”

许谅呆呆的转过头看向他，慢吞吞吐出几个字：“哆啦A梦……”

“啊？”江展震惊，又问：“什么？”

“哆啦A梦。”许谅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回过神，笑了笑。

“？？”

江展着实没想到他喜欢这一型。

算起来，江展的作品其实不怎么多，他虽然刻过不少玉牌之类，但最初都是师傅教他，很多都是照着师傅的作品刻，后来的一些图案也是师傅设计的。

他自己设计的其实不多，印象较为深刻的，一个是初学时送给温忆柔的，是个小白熊，还有就是曾经送师傅女儿的，是个小蘑菇，然后就是今年在雕的樱花。

现在还来个哆啦A梦。

江展顿时满头黑线。

什么鬼啊！他虽然算不上猛男那一类型，但至少外表看着还是阳光帅气、高大英俊，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刻这些可爱玩意儿？

让师傅知道，得笑死他。

“你认真的？”江展看向许谅。

许谅笑着点头说：“小时候有个玩偶是哆啦A梦，我很喜欢。”

那玩偶是有一次许谅差点救不回来，给院长妈妈好一顿吓，后来看到他醒了过后在医院楼下买的。许谅从小到大就那么一个只属于他的玩具，虽然后来被别人剪坏了，但心里依然十分怀念。

“好吧。”

江展看了一下，做个哆啦A梦的话还是用纯白色更妥当，外面的皮就不能要了，得先去皮。

江展递给许谅一个护目镜和口罩，“戴上。”

许谅乖乖戴上，和他一起来到阳台。

江展也戴好护目镜和口罩，把水循环打开，接好工具便开始去皮。

因为籽料的皮是区分籽料和山料的关键，所以通常很少给籽料去皮。

江展看着手里的玉，感觉要是师傅知道他这样操作，准能把他暴打一顿。

这些虽然是他买来练手的料，但也都是挺不错的料，尤其是这一块料的皮分布还挺均匀，换师傅来大概能做出很不错的设计。

许谅在一旁看着。

江展低着头，神情十分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玉石。从侧面看，他的睫毛十分纤长卷翘，感觉能挂在上面荡秋千。

想着那奇特画面，许谅轻轻笑了一下。

“要试一下吗？”江展转头看过来。

正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许谅愣了一下，应声说：“好啊。”

江展把转速开低，刚要把石头递给许谅，忽然看见他左手上缠的纱布，“我拿着它吧。”

许谅点头，右手接过手柄。

这感觉还挺奇妙的，手柄比他想象的要重一些，许谅笑了笑，学着江展刚才的样子，把压砣的平底面凑近了玉石表面。

压砣飞速转动着，皮不厚，很快就能见白了，许谅赶忙停下。

江展笑着，把玉石转了方向，许谅又把压砣抵上去。

按理说第一次用这工具，应该是不太熟练的，不过许谅用的还行，江展和他配合的也很好。

不错不错，江展想着。

没一会便去完皮了，整个玉石呈现出通透莹润的白，在阳光下泛着油脂般的光泽，十分美丽。

不过即将被雕成哆啦A梦。

江展拿出笔准备画大形，因为料小，只能做哆啦A梦的头。好在哆啦A梦的头很好画，江展几笔就花完了。

接下来便是精细雕刻了，这个因为许谅没有练过，所以选择只在旁边看着了。

许谅一手支在腿上，托腮看着江展。

江展一边雕刻一边跟他仔细讲着细节，前后换了好几根雕刻针。

因为哆啦A梦很简单，江展虽做的精细，到中午时也雕完了。

“要打孔吗？可以串根绳子当钥匙扣。”江展拿纸擦干玉上多余的水，把它放在掌心，递到许谅面前。

许谅看向那块玉。

精致可爱的哆啦A梦，圆圆的脑袋，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铜锣烧！”

许谅笑起来，摇摇头说：“不用，这样就挺好。”说完就伸手接过来，凉凉的触感，表面光滑。

慢慢合上手指，轻轻握在手中。

“喜欢吗？”江展笑着整理工具台，“我手艺还不错吧？”

许谅点头，“喜欢。非常不错。”

“哈哈，其实一般。”江展放好手柄，伸了个懒腰说：“有空带你去我师傅的工作室看看，他的作品可以说是巧夺天工、无与伦比。”

许谅莞尔，“好啊。”

两人正聊着，听见几人说话的声音传来，隔了有段距离，像是还在楼梯间，不时有笑声传来。

很快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门被打开，“哟！你俩回来啦？”

张加加转着军训帽子问：“许哥已经好了吗？”

“好了。”许谅笑着，推着轮椅回到寝室内。

张加加走到座位，一秒瘫倒在椅子上，“唉，累死了……”

江展从阳台进来，笑说：“蛙跳做太多了吧。”

“嗯？！”张加加抬头问：“你们看见了？”

“看见了。”江展拍拍他，“你跳的很认真很努力，真棒。”

“哎哟我可去你的吧……”张加加趴向桌面，“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教官也太变态了！”

“知足吧，教官脾气够好了。”江展笑着摇头，“你也是闲的，就管不住你那手、腿、嘴，非得闹一闹。”

“嘿嘿。”张加加笑了一下，“有时候吧……情不自禁。”

“你就仗着排球场和足球场隔得远。”

排球场是女生训练的地方。

提前排球场，张加加眼前一亮，急忙说：“今天在食堂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扎两辫子，特别可爱！”

“嗯？”江展半眯起眼，看向许谅。

许谅会意。这边训练的都是化工院和建筑院，扎两辫子、可爱，有可能是汪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