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后简疏把发现告诉了贺晋，让他们在午饭后来找自己，随即带着救生圈往回走。

途中有天晴的迹象，吹来的风却依旧很冷，他到家的时候浑身冷透了，把候在门口的陈禅吓了一跳，连声催他去洗热水澡。

习喻从简疏手中接过救生圈，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他看了对方一眼，回屋翻出感冒药丢在中堂桌上。

恢复气色的简疏自觉去烧了开水，坐在桌前一下下碰着滚烫的纸杯。

陈禅在他对面，郑重地向他道谢。

简疏抿了一口药，又烫又苦：“小事，不用客气。”

捞人这事儿纯属举手之劳，要是那小姑娘存心要陈禅死，他也救不回人。

习喻人在后厨，望着桶里的鱼若有所思。

那条鳊鱼在最上方，腮盖翕张，躺得很安详。

003觉得这鱼像极了它那酷爱躺平的宿主，但它不敢说。

它飞出来停在桶边，仰头望习喻：“宿主，咱们要做红烧鱼吗？”

冰箱里肉类告罄，近日食材全部来自后院菜园，清一色的绿色蔬菜。

今天钓了这么多鱼，不加餐岂不浪费？

“怎么愣着，要杀鱼吗？”简疏没听到厨房的动静，一来就看见习喻站在桶边，不动也不说话，“需要帮忙吗？”

不怪他这么问，习喻给人的印象就像造物主悉心呵护的艺术品，矜贵得不该沾染任何脏污。

习喻没头没尾地问：“你喜欢吃鱼吗？”

“还好，”简疏说，“对了，贺晋他们饭后要过来，陈禅中午就跟我们一起吃了，省得他来回跑。”

习喻嗯了一声，又问：“你在河里发现什么了？”

简疏停了停，委婉道：“这事儿饭后再说吧。”

习喻懂了，把渔桶挪到一边。

简疏看他动作，也想起来这鱼不能吃了。

不说其他，主要是心里的坎过不去。

-

其他人来之前，简疏把河底的发现一一告诉二人，最后总结了句：“村里存在重男杀女的现象，但剧本里只字未提。”

“不算只字未提，”习喻说，“每个剧情点都在引导我们去发现，只是没让我们对此做出改变。”

陈禅不禁道：“很奇怪。”

确实奇怪。

贺晋他们来后，七人就这个问题聊了半小时，各有各的见解。

宿主们讨论得正火热，一道任务提示毫无预兆地下发到系统空间，直通宿主意识海。

【地点任务：前往湖边】

【任务奖励：无】

子任务不强制完成，有无奖励全看主系统安排，但有两次奖励在前，这次的“无”就显得格外吝啬。

习喻在意识海问：“主系统破产了？”

003艰难道：“……应该没有。”

看得出来，它家美人宿主真的对它老大意见很大。

“哎，这次任务居然没奖励，”江韵好奇道，“是因为可去可不去吗？”

“不好说，也可能是跟剧本无关。”贺晋说。

崔瑶问：“那我们去吗？”

陈禅：“去吧。”

贺晋：“去。”

江韵：“当然去。”

杜向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简疏转头看某人：“对吧？”

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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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湖边尤为热闹，老的少的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唏嘘声不绝于耳。

七人因为身高超群，不用挤也能看到湖前躺着一具面色青白的尸体。

“哎哟这又是谁家的，说了别来别来，怎么不信邪呢！”

“姓齐那家的吧，怪了，他家又不住这儿。”

“都四个了，全是会水的，太邪门了，还是赶紧找人把它填了吧……”

“嘘！小点儿声，这湖是活的，当心它记上你……”

村民们唠得起劲，却也只在远处瞅那么几眼，并不上前。

贺晋打听了下，最开始死的两人都是离湖不远让风刮下去的。

本来被风刮湖里这事儿就够邪门，更别说那俩还出了名的会水，最后却让湖给淹死了。

哎，据说掉下去挣扎没几下就沉了底，活像被人拽下去的，别是有鬼吧？

村里八卦向来传得快，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这湖的名声越来越邪乎，大家就都绕着走，还叮嘱家里小孩别去，吓唬说湖里有水鬼。

但这也没能避免第三、四个死者出现。

习喻站得近，看见死者身下洇出一点红色。

他瞥了眼人群，所有人都是一副又怕又捺不住好奇的表情，倒没其他异常。

“唉，齐家的可没人收尸，可怜啊。”有人说。

江韵混在人群之中，听到苗头就问：“大伯，齐家的家里就他一个吗？”

大伯叹道：“差不多吧，家里就剩个疯子了。”

江韵陡然精神。

疯子？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吧？

“没什么好看的，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少来这地儿，离得近的跟齐家通知一声。”

大伯招呼完其他人，自己也长吁短叹地走了，走前还念叨齐家只剩个脑子不清楚的，没人照顾，怕是也活不长了，可怜哟。

群众一哄而散，很快湖边就只剩七位宿主。

习喻蹲在死者身边，将尸体稍稍抬起些，将那滩渗进泥土的血暴露出来。

“他后腰有捅伤。”习喻大概数了数，“六刀。”

“他是在水里被捅的。”简疏在湖岸侧面摸到了血，“应该是跟人起了争执。”

死者身上刀伤凌乱，一看就是逮哪儿捅哪儿。

“这些跟主线有关吗？”陈禅问。

“跟剧本关系不大，”贺晋说，“但跟村里故事紧密相连。”

这么多线索摆在面前，贺晋不得不多想：“系统说我们需要完善剧情，是单指剧本还是指整个故事？”

“我的系统没告诉我需要走故事主线。”崔瑶说，“它说这是入门本，不会刁难人，按剧本走不会有大问题。”

“入门本不刁难……意思是该刁难，是因为新人福利才没刁难。”江韵合理分析，得出结论，“所以故事主线也属于完善剧情的一部分！”

“那我们要走故事主线吗？”陈禅犹豫地问，“总感觉不安全。”

又是水鬼又是命案，他不敢往深了探，既然入门本不会刁难，不如算了吧……

大家都是奔着活命来的，能不涉险自然最好，但入门本就这一个，不大胆点似乎不太值。

“看个人吧，我是能走就走，为下一次攒经验。”贺晋说，“大家呢？”

崔瑶：“我打算顺其自然。”

江韵和杜向林同上。

简疏没发表意见，问习喻：“你呢？”

习喻没有丝毫犹豫：“不走。”

意识海里，003期待的表情碎成了八瓣。

是什么让它产生了宿主会上进的错觉。

……

和上次处理方式一样，简疏请来了村长。

村长不在意尸体上有什么伤，也不过问发生了什么，扛着人就走了，留下一小滩血渍。

贺晋想走故事主线，但也没莽到在事态不明的时候贸然行动。

无论故事主线如何，这湖死了四个人也是事实，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他们没待多久就散了，临走前互相告知了系统编号，方便联系。

习喻和简疏先后踏进家门，没事人一样按往常习惯那样看看电视，累了就睡。

一般来说入睡时间决定苏醒时间，习喻四点多睡，本该八点以后醒，但天色刚暗，他就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另半边床空无一人。

习喻见怪不怪，叫了声意识海里休眠的003。

得知习喻要出去，003又激动又担心：“宿主，天黑出门有点不安全，要不拉几个队友吧？”

“不用，”习喻放了两盒牛奶在中堂，“越少人去越好。”

今夜无风无月，黑暗笼罩着整个村庄。

习喻没开手电筒，沿路向湖边去，在刻意控制下，他走动时几乎没什么声音，完全隐入了黑夜。

他并不确定这一趟一定会有收获，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撞鬼，值得一赌。

还好，今天运气难得不错。

看着伫立在湖边的两道人影，习喻悄声走近，确认对方并未被惊动才打开手电，让光落在地上。

这些光亮足够他看清两人的脸，一个熟悉，一个陌生。

女人见光吓了一跳，埋头要躲，被身边人扶住肩膀。

阮鸿安抚了几句，待对方稳定下来才看向习喻。

不等他开口，习喻自发收起手电。

两人在他眼中变得模糊，尽管看不真切，他也能感觉到女人在光亮消失后放松了身体。

权衡数秒，习喻还是开口道：“冒昧问一句，阿姨就是今天死者的配偶吗？”

那个传言中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