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陶然怀里抱了一束花。

红玫瑰，外公生前最喜欢的花。

陶然蹲下，将花放碑前，盯着碑上照片看了许久。

照片上的人龇着牙，笑的很开心。

陶然怔怔的望着。

细雨绵绵，打在脸上并不疼，却让人模糊了视线。

外公是个爱玩的人，会经常拉着小陶然到处游玩。

他带小陶然踏过金沙甚嚣的沙漠，穿过逶迤蜿蜒的山岭，挂过随风摇曳的经幡，跑过绿草如茵的大草原，走过雄伟壮观的万里长城，见过一望无际的蔚蓝深海……

他也教小陶然怎么拍照，用镜头记录生活。

一大一小的两人经常坐在石阶上聊天，在他们眼前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外公。”小陶然摆弄着手中的相机，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总是坐在这里拍照呀？”

外公低头朝她笑了笑，指着远处小卖部的一角说：“看见小卖部左边角落里的那个纸盒了吗？”

小陶然用力点头。

“那里面呀，是小卖部儿子悄悄养的小猫，他以为他妈妈没发现，其实他妈妈早发现了，还偷偷替他给猫喂东西呢。”

“还有那卖鱼的小哥，每次遇见老人都会主动打招呼，跟人聊上几句，有时候聊高兴了还会送条鱼出去。”

小陶然很是疑惑，“这跟拍照有什么关系呀？”

外公揉了揉小陶然的头，差点将小陶然两只麻花辫弄乱，“然然呀，万事皆有因，照片是可以活过来的。”

小陶然眼里充满了迷茫，她不懂。

外公不再多说，只是看着她笑。

小陶然不再纠结，认真拍照。

“外公你看，有人在阳台养了盆玫瑰，花开了呢。”

外公凑过去看小陶然拍的照，夸赞道：“我家然然拍的真不错呢。”

小陶然得了夸奖，嘴角直往耳根咧。

“外公，你为什么喜欢玫瑰呀？”小陶然仰着头问外公。

外公用大手揉这着小陶然的小手，温柔道：“因为玫瑰代表着热烈而真诚的爱。”

“那你为什么老是送外婆一枝玫瑰啊？”

外公总会想方设法的送外婆玫瑰，每次都是一枝，小陶然早就注意到了，心想外公是不是有些小气了。

“小傻瓜。”外公眼里布满笑，重点并没有放在一枝上，认真道：“因为爱是要表达出来的，我们然然以后要是喜欢上谁，送他玫瑰就好了。”

小陶然听后，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不可以直接说出来吗？”

“哈哈哈哈哈……”

外公大笑，又揉了揉小陶然的头，解释：“你外婆呀，是个比较内敛的人，如果我每天说一句‘我爱你’的话，她会害羞的，玫瑰多好呀，替我表达爱意。”

“然然，你以后要是喜欢上像你外婆这样的人，也可以像我这样哦。”

小陶然仰头，认真思考后答：“我直接一大把玫瑰花砸死他。”

闻言，外公又是一阵大笑，眼角泛起泪花，他伸手抹掉后，非常肯定小陶然的话，于是附和道：“对，就这么做，一把玫瑰砸的他晕头转向。”

小陶然朝外公粲然一笑。

多年以后，陶然将一把玫瑰塞余思怡怀里，大胆直白的说着我爱你。

忽然，一把伞出现在头顶，陶然偏头望去，弟弟陶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陶然一把将弟弟扯入怀里，紧紧抱着。

陶也一只小手撑着伞，另一只小手在陶然背上轻轻拍打着。

“姐姐，外公不在了，我还在呢，你别哭了好不好？”

雨忽地下大了，雨滴拍打在伞上，声声作响。

姜知倚没找到兼职，倒是在群里接了个代抄。

师范生实习手册。

很厚一本，她按十元千字估了四百的价，对方很爽快，直接转账，但要求她清明后就必须写完。

于是清明三天，姜知倚手没怎么停过。

等她终于抄完，才发现自己的手一动就酸痛，食指指尖上的肉都向左边跑去。

姜知倚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随后拿出手机，看着余额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月开销。

等她将实习手册给对方时，那人随手翻了几页，夸她字好看，问她还接不接，可以给她介绍，姜知倚毫不犹豫的点头。

姜知倚去买了盒贴膏，贴在手腕处，养了一天，一有空闲就开始抄起来，好在这次对方要的不急，给了她一周时间。

清明过后又下了好几场雨，校园里的埋怨声渐起，似乎都被阴雨天压的有些烦闷。

天晴的时候，沉闷散去，校园里的花草树木似乎更青了，咔咔声更是随处可听。

姜知倚赶在第六天将实习手册抄完给了对方，没有立刻接代抄的工作，她最近手酸的有些厉害，没敢乱来。

养了几天手后，姜知倚找到了份兼职，发传单，十二一个小时。

中午一个小时，下午一个小时，一天二十四。

本来晚上八点到十点也可以的，直接去扫楼，钱还要多一点，但姜知倚八点还在上晚自习。

姜知倚站在路口，旁边是棵百年老树，老树枝繁叶茂，可阳光还是从缝隙里穿过，打在了她身上。

在她对面也有个发传单的女生，脸圆圆的，脸上洋溢着笑，两边的酒窝看起来很可爱。

那人见姜知倚在看她，冲姜知倚点了点头，姜知倚连忙收回视线。

姜知倚左手抱了一大叠传单，看见有人路过就赶紧发出去。

中午人多，很多要回寝室或去食堂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这条路，所以她的传单发的很快。

不到半小时，姜知倚手里的传单已经只剩下十几张了，可这是按时计算，很快，她左手又抱了一大叠传单。

对面的女生已经走了。

人渐渐少了起来。

姜知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2:43，还有17分钟就可以下班了，在心里想着等会儿去吃酸辣粉还是米线。

余光瞥见有人路过，姜知倚连忙将传单递出去。

姜知倚：“……”她一不小心将传单直接递人怀里了。

陶然：“……”哪有人发传单直接往怀里怼的？

“不好意思。”反应过来的姜知倚连忙道歉，看见陶然后明显的愣了一下。

“没事。”陶然伸手拿过传单，看了姜知倚一眼，继续朝前方走去。

姜知倚望了一眼陶然的背影，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发传单。

等会儿去吃酸辣粉。姜知倚在心里做了决定。

“陶儿，你下次买东西，地址一定要标明南苑，不然快递都要来北苑这边取，很麻烦的。”

陶然嗯了一声，随后指着传单上的标题，说：“新开的火锅店，明天去尝尝吗？刚好周五，吃完还可以去唱会儿歌。”

景一凡拿过传单，来回翻了两遍，“行啊，感觉这些菜都还不错，等会儿回去问问小叶她们。”

“好。”陶然见奶茶店门口人还挺少，偏头问景一凡：“喝奶茶吗？”

“你想喝哪家呀？”景一凡直接问。

陶然很快说：“茶百道吧，想喝她家的珍珠奶茶了。”

两人点好奶茶，站在一旁慢慢等着。

“诶，陶儿，这周末你不回家呀？”景一凡问。

“回不回都行。”陶然说：“怎么？有安排吗？”

景一凡：“你不回去的话，我们就去拍照吧，好久没拍美美的照了。”

“好，想去哪里拍？”

景一凡没料到陶然会这么痛快，怔愣了一下才道：“就校园吧。”

陶然想起了几处拍照的地方，不过季节并不合适，最后说了声好。

“马上五一了诶，你说我们寝室要不要出去耍耍呀，我想去看大熊猫。”

陶然去过成都好几次，最近一次是去年暑假跟余思怡一起去的，一路的还有陶也。

“嗯？”景一凡见陶然不说话，用手肘碰了碰陶然，“表个态呀。”

陶然说：“我都可以。”

“都可以是什么鬼呀。”景一凡不满意这个答案，“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爬山呀看海呀，这些都可以。”

陶然很真诚：“是真的都可以，就大熊猫吧，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去都江堰瞅瞅。”

“陶儿，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呀？”

“你呢？”陶然不答反问。

“我啊。”景一凡认真思考后，道：“稻城亚丁吧。”

陶然去过，确实还不错。

外公带她去的。

“你呢？”景一凡又问。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都一样。”

毕竟陶然想去的都去过了。

“好吧。”景一凡盯着陶然看。

陶然被她盯的很不自在。

“怎么了？”陶然问。

“陶儿。”景一凡还在认真盯着，“我发现你最近廋的很明显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陶然立马否认。

“你以前下巴可没这么尖。”景一凡说：“你跟她还没有说开呀？”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陶然沉默片刻，说：“就那样吧。”

“你要不要去找她呀？当面说开了最好，我可以陪你去。”

陶然笑道：“不用了。”

景一凡还想再问，这时奶茶好了，话题也就断了。

下午一二节没课，于是，两人喝着奶茶慢悠悠的去取快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