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杰知道听墙角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和江临汐一起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和江临肆认识多年，赵尚杰第一次见他正儿八经地找了个女朋友。
情窦初开的高中时期，江临肆站在操场，路过的女生总会放慢脚步，只为看一眼正在挥洒汗水的少年。
想起来，赵尚杰见江临汐的第一面也在操场。江临汐梳着瀑布马尾，穿着蓝色校服，拿着一瓶水走进操场，刚迈进操场门口，就惹一大波男生倾慕的目光，就连女生也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赵尚杰在操场角落里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听着歌，猛然，他嗅到空气里出现了一抹陌生的味道。
心里的疑问使他抬起眸，四下环顾，只见椅子的另一侧，有个女生。
她嘴角微微翕动，低着头看着右手握着的矿泉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不行动。
他摘下一只耳机，好心提醒：“同学，这里不适合冲刺。”
这里离篮球场和排球场都很远，不适合要去送水的她。
江临汐一脸春风得意地抬起头，“我可没那打算。”
赵尚杰眉峰凝皱，眼神里都是诧异，竟然是他误会了？
女孩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十分笃定地转头和他对视，“我的目标是你。”
话音甫落间，他的手里就多了一瓶水，女生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学弟，继续保持。”
彼时的江临汐认为，赵尚杰肯定不会记得送水的小事。万万没想到，她认为的小事奠定了他们日后的缘分。
江临汐靠在赵尚杰肩上，将深陷回忆的赵尚杰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伸手回抱住她的肩，笑着低头看着一脸欣慰的江临汐。
江临汐笑道：“怎么样？我就说，我弟的顿悟力绝对不差，还得是我们老江家的人。”
看着她这么骄傲，赵尚杰认同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开窍就是不一样。”
江临汐欣慰一笑，“太好了，老公，我四十岁前当姑姑的目标提上日程了。”
“可能比四十还要早？”听完赵尚杰的话，江临汐心花怒放，认同地点头，顺带着伸出右手手掌，手指调皮地晃动，“Give me five！”
赵尚杰伸出手和她击掌，重复她的话：“Give me five。”
“前两天睡前，我听你提了一嘴江临肆投资了你公司的事，那小子不会对你公司图谋不轨吧？”
赵尚杰剥好开心果，放到江临汐的手里，不紧不慢道：“他说能让咱爸高兴。”
江临汐拿起开心果一颗一颗地放进嘴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会捣乱吧？”
“捣乱倒不至于，临肆可能有别的想法。”
江临汐摇头，在她这里，所有的避之不谈都是有猫腻。
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不靠谱。”
——
赵奕安拉着弟弟走进厨房，看着江临肆一手拿盖一手拿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只去了老舅家，老舅就会大展身手。
江临肆关上了锅盖，卸下蓝色的围裙，“尝尝味道怎么样？”
吴意手里拿着江临肆为她备好的碗勺，碗里已经倒进去了半碗汤。
还未散尽的肉香飘进赵奕安鼻中，黝黑的眼瞳噌得亮起光，“老舅，我也想喝。”
吴意和江临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江临肆冷漠回绝，“忍着。”
“舅妈……”赵奕安钻进吴意怀里乞求获得安慰。
“奕安，”吴意手足无措，被赵奕安扑的一下她差点没有招架住，“我的给你喝。”
赵奕安道谢接过汤，喝得心满意足，喝完不忘砸吧了几下嘴。
吴意看他喝得惬意开心，抬眉望向江临肆，“我来盛饭。”
江临肆默认，吴意弯腰，神秘放低声音，“明温，奕安，”抓住两个人的注意后，她继续道，“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任务？”赵明温疑惑地向赵奕安靠拢，“会很难吗？”
吴意轻松地左右晃动手指，“不，任务很简单，”看着兄弟俩都聚精会神的模样，她笑着继续道：“和我一起盛饭。”
她的余光扫过江临肆，“当然，你们老舅也不能闲着。”
江临肆的手指尖动了动，饶有兴趣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就待在这里，就地解决，不要浪费食物。”
江临肆：“……”
吴意舔舔嘴唇，瞄了眼那盘惨不忍睹的西红柿炒鸡蛋。她本来是要大显身手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谁知道，眼会手不回应验在她身上了，最后她做出来的是一团团黑糊糊的东西包裹着西红柿的汤汁。
她正抓耳挠腮怎么解决，赵家两兄弟就不合时宜地闯进厨房。知道她的窘迫，江临肆一直有意替她打掩护。
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先支开赵家兄弟俩，之后的残局只能交给江临肆解决了。
端菜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那碟她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心里暗自担心江临肆的胃。
午饭的过程中，江临肆捧着一副笑脸，“不至于吃坏肚子。真没想到，我女朋友的手艺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我自愧不如。”
“你的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她气得闷闷不乐，而他笑得一脸欠揍，像看笨蛋的一样的看着她。
吴意强烈地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怪异，僵硬地夹起一口米饭放到嘴里，头转到江临肆那边，朝他假假一笑，嘴里快速地蹦出三个字：“禁止笑。”
只见他讥诮的弧度一直浮现在嘴角，笑得浪荡，她内心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顿饭吃得很轻松，李玉秀因为没有亲自下厨而感到愧疚。
江临肆周旋在全家人周围，察觉到李玉秀的低落，出声哄逗着她，“玉秀同志可是这顿饭的大功臣。”
“我又没有做什么，什么大功臣。都怪你们，不让我进厨房。”
“你是大功臣没跑，你看，这里的菜哪一个不是你教导的成果？我做就是你做的，我们大家碰一个，让大功臣开心开心。”
江询宽干脆利落地拍了一下大腿，“行，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开瓶酒，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赵尚杰在江询宽即将离开座位时，行动迅速地站起身，“爸，我去拿酒。”
“那尚杰去，还是原地方。”
赵尚杰离开座位不到半分钟后就拿了一瓶白酒回到餐桌。
见此，江临肆手肘碰了碰右手边的吴意，歪过头抿了抿唇瓣，“我能喝吗？”
吴意抬眸，刚好和看戏的江临汐对视，红晕立刻爬上脸颊，言语都变得磕绊，“你，你喝你的，不用告诉我。”
“这次浅酌浅酌，绝对不会过量。”江临肆提前打好保票让吴意很意外，尤其最后还朝她做了口型，“相信我。”
很简单的三个字，无声胜有声，超过了今天他说的所有话。
人对事物的克制很容易通过脸部表情表现出来。吃饭的过程中，她无时无刻都在回想刚才的对话。吴意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因为他说话算数，让她心生愧疚。
饭后，赵家兄弟缠着吴意去房间里玩游戏。
“舅妈，你又输了。”赵奕安摇了摇头，露出果不出他所料的表情。
吴意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眼额头、脸颊两侧的小纸条，局局败在小孩手里也是没谁了。
现在小孩玩跳棋都这么厉害吗？她把把输，可以说是被完虐。
吴意看着她手下的白色玻璃球，无奈摇头，“输麻了。”
“老舅可会下跳棋了，你可以让老舅教。”
赵奕安说完后，赵明温重新开启游戏：“我们换个游戏玩。”赵明温弯起眼，“跟我一样伸出五根手指，我们接下来的游戏名字叫‘我有你没有’。”
“我知道这个，开始吧。”赵奕安积极应和赵明温，吴意学着他们的样子举起右手掌。
“我先来，我先来，”赵明温激动地离开椅子，“我有亲哥哥。”
赵奕安：“呃……”
“……”
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随后，吴意和赵奕安默契地相视摇头，同时放下一根手指。
“换我了，我想想……”赵奕安停顿不到三秒，音量逐渐放大，“有了，我可以……”
吴意瞳孔放大，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奕安用行动证明了他会空翻。
吴意震惊地鼓掌，“心服口服。”她低头看向旁边的赵明温，不禁夸赞道，“你哥还是个练家子。”
“我不会。”赵明温摇摇头，一副气馁的模样。
吴意两只手臂整齐划一地放在桌面上，“我有什么呢？”
“对哦，我有小学毕业证。你们两个一定得弯手指！”
“欧耶，险胜你们两个小鬼。”吴意头跟着身体开心地摇了摇，“游戏继续吧。”
最后，她险胜。
以她有男朋友结束游戏。
——
“江临肆，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投资你姐夫的公司？”江临汐翘着二郎腿，双手抱住手臂，直接进入话题。
江临肆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抵在下巴处，懒洋洋道：“我这是为了促进一家人和睦，宽哥可是很同意我的做法的。”
江临汐扶额无奈，“能不能专心点？我在问你正事呢，别敷衍我。”江临汐脚上功夫没闲着，一击就中，脱下的拖鞋不偏不倚地抛进在江临肆的手心。
江临肆顿了顿，好整以暇地转头眯紧眼，手上的白色拖鞋已经被他放回地面，“他好，我好，大家都好。”
江临肆收到之后江临汐的眼色后，心虚地回答：“女王大人，具体来说，就是我准备支持姐夫的事业，我这应该算是做了件好事。”
“人家好人才办好事，你就是个坏蛋。”
江临肆反驳，“本着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我保证，绝对没有给姐夫使绊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比你成熟。”
“成熟的人幼稚起来才更可怕。”
“女王大人，你还记得白鹏杭吗？”
话刚出口，江临肆的余光就已经看到江询宽握紧的手，李玉秀眼睛止不住地望向身边的人，江询宽战术性地抖腿，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江临汐看了眼神态不自然的江询宽，回答道：“当然，刻进骨子里的记忆。他给咱家带的伤害，永远不可饶恕。”
在名利面前，人的心性会显现得淋漓尽致。白鹏杭如今是名利场上的翘楚，可是谁又能想到他早年做的腌臜事。
江临汐忿忿道：“你没事提他干什么？影响我饭后消化。”
“他把算盘打到姐夫公司上了。”
“他敢？”江临汐嘲讽，“我记得当年他翻脸不认人那招用得那叫一个漂亮。还有，出事前，白漂和白岚两姐妹每天为你争风吃醋，咱家出事之后，算了，不提了。”
赵尚杰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客厅，正巧，江临肆正直直地盯着他。
赵尚杰把水果盘递到江临肆面前，询问，“哈密瓜，吃吗？”
江临肆拿起其中的一块，朝赵尚杰点头表示感谢，“我之所以投资姐夫的公司是想让公司有雄厚的资金基础。白鹏杭想用合作的方式和姐夫的公司达成合作，进一步对公司进行深入了解，最后实现吞并。放眼望去，和他合作的公司结局大部分都是被其以各种手段收并。”
“妈，你儿这次出息了。”江临汐对着李玉秀笑着说道。
李玉秀一副“那是”的模样，“我大宝就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儿子，干得好。”
“女王大人，你今天是吃对药了，以后多来点优良发言，我喜欢。”
江临汐冷笑，“不过给你了三分颜色，开染坊还早着呢。”
江临肆“我喜欢积少成多。”
江临汐和赵尚杰对视，她抬了抬眉，此时无声胜有声，赵尚杰立刻领悟到她的的意思——脸皮真厚。
——
吴意因为没有睡午觉，导致回家的路上眼睛不停打架。
原本还和她在一条水平线的江临肆蹦突然跳着走到她前面，弯身的同时，双臂朝后，“上来。”
吴意一下就蹦到他身上，双腿被他的双手稳稳扶住，她靠在他左肩，缓缓闭上眼睛。
“你今天开心吗？”吴意下意识地询问，眼皮跟着微微振动。
江临肆边走边答：“开心。”
“可是，江临肆，我不想约束你。”
“哪约束我了？”江临肆继续道：“你自相矛盾了。我记得，某人在确定关系前说过，做她的男朋友需要自行约束，我一直乐意遵循。以后养成习惯，未必不是件好事。以前的我没有你，现在我身边有你，就得考虑你的感受。”
“放纵，纵然让我高兴，但比起你，微不足道。”
江临肆突然停下，语气沉沉，“告诉我，你面前的人是谁？是你的谁？”
吴意微愣，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江临肆，我的男朋友。”
“对，我们之间是可以分享悲喜的恋人。首先，我很高兴，你能朝我坦然自己的想法，其次，我很心疼……心疼你的懂事。以后在我面前，你不用想太多，既然我能开口就一定是可以做到的。”
江临肆低眸，“一时的不快乐和永恒的幸福比起来，你觉得我会选择哪一个？”
吴意：“……”
江临肆歪头看着左肩上的人，“意意，我会坚定地选择你。生活里鸡皮蒜毛会慢慢磨损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需要时刻备战。有了这次经历，也让我有了更深的思考。”
吴意点头，睁眼笑道：“江临肆，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哪一点吗？”腿在半空中耷拉了几下，她脸颊带着粉晕，“我喜欢你的坦诚，在我还在处于矛盾的时候，解开我的心结。人们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双手赞成。”
“这里离学校夜市挺近的吧？你想吃炸粮煎饼和小馄饨吗？”提起吃的，吴意瞬间精神。
江临肆瞬间懂她的点，“我看是你想吃了吧。”
“不可以吗？这是一种正常现象，按时吃饭是优良传统。”
“你的优良传统应该发扬光大，坐好扶稳了您！”
说完，他就跑了起来，吴意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让江临肆体验了锁喉的滋味。
吴意吃着炸粮煎饼和江临肆逛着夜市，穿过夜市，两个人停在S大的东门。
往来学生众多，吴意朝里面望了望，“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进去过了？”
“应该有四五年了吧。”
吴意精准吐槽：“江师傅，你人还怪好的嘞，四五年都不回母校，哪怕是来一次，我们也不至于现在才认识。”
江临肆抬抬眉，“这才说明我们是时机成熟。”
“你高中可是个混小子呢。”
“你从哪知道的？”
“你可别着急否认，你就说是不是？”吴意眉角微挑，江临肆嘴角绷直，没有说话。
吴意看着他冷漠地径直离开，有些疑惑：“去哪啊？”
江临肆冷声道：“清池。”
吴意跟上他，明显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她手肘碰了碰他，“江临肆，我是从汐姐那里知道你高中的某些事迹的。”
“她那是为了突出赵尚杰的光环，故意贬低我。谁让我倒了八辈子霉，摊上她那样的姐姐。”
“所以，你真的进过女厕吗？”
江临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