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自从换了新的靶向药,沈知晚的情况还算不错,但顾美煜脸上的笑却没增加。
沈知晚睡着后,顾美煜将沈卿云拉出病房,问他:“药那么贵一瓶,你……从哪赚的钱?”
她眼里的顾虑太明显,沈卿云一看就知道她想什么,安慰道:“新公司对我好,有资源也会给我,钱比之前赚的多。”
顾美煜还是不放心,拉住他的手:“圈子里那么乱,你千万不要被骗了,什么潜规则啊,包养啊,绝对不能碰。”
沈卿云决定演戏后,顾美煜碍于孩子的梦想也就不阻拦,但心里的担忧从没减少。娱乐圈里潜规则不少见,自家孩子还生得这副招人模样,她怎么可能放心。
沈卿云反握住她,眉眼带笑:“妈,你别想太多,我进了新公司以后发展只会越来越好,到时候赚的钱更多。”
他弯腰低头,顾美煜破涕而笑,嗔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说着,手摸了摸他的头。
房间里传出沈知晚下床喝水的声音,顾美煜怕人跌着,拉开房门进去:“你回去吧,专心做自己的事就行,这儿有我照顾呢。”
她转身进入房内,笑意淡去,转而是无尽的愧疚。
若是当初没有为了沈鹏而与家里断绝关系,依照家中的条件,根本就不需要儿女受苦,事到如今,也没脸再回去了。
沈知晚见母亲满面愁容的回来,立刻抱上去蹭着她的脸。
顾美煜叹息,没有遇上沈鹏那也不会有这对如珍似宝的儿女,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
那边,沈卿云与母亲拜别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被一通不知名姓的电话拦在楼梯口。
沈卿云素来含笑的脸上平静无波,眼眸里只剩恨意,对电话那头说:“你到底想怎样?”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在打麻将,周围有很大的杂音,他提高嗓音说:“你只要给我钱,咱们就相安无事!”
沈卿云手指泛白:“我没有义务给你还赌债。”
那人被他逗笑了:“那你就让那群人砍死我吧,再去找你们追债!反正你们兄妹俩有点姿色,往床上一躺,说不定人家就不要钱了呢。”
“闭嘴!”沈卿云一声低吼,楼梯口回荡着他的愤怒,他压下声音,“你不配做人,知晚急需钱治病,你还去赌博欠下一屁股债。”
那人不以为意:“要不是那娘们儿拦着,我早就把沈知晚卖出去了。”
沈卿云耐心到了极限,从牙齿里磨出他的名字:“沈鹏。”
“别以为离婚了就能跟我撇清关系,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沈鹏大喊一声“糊了”才接着说,“行了,没空跟你墨迹,你赶紧把钱打给我,还是那个账户。”
电话被挂断,沈卿云一拳打在白墙上,仿佛能击中沈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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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远新专定于半月后发行,今天在进行最后的工作,他从公司回到萃叠园,家中很静,只有郭姨走前做的晚饭在散发香味。
他记得沈卿云今天下午没有工作,刚想打电话问人去哪了,沈卿云就从电梯处走来,说走有点不恰当,更像是飘着过来的。
沈卿云脚下虚浮,撞向容远。
容远连忙把人扶住,闻到酒味,当即皱眉:“你喝酒了?”
沈卿云懒懒地应了声,快睡着般从容远身上滑下去,被容远一把捞起,嘀咕道:“这是醉得有多厉害。”
“我没醉!”沈卿云抬起脸。
容远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咬牙道:“这是几?”他竖起两根指头。
沈卿云压根没鸟他,用“你是智障吗”的眼神看向他。
容远:……
绝对醉了。
换在平时,沈卿云就算鄙视他也不会这么明显。
这还是沈卿云在他面前第一次喝醉,不知道酒品如何,容远说:“好,你没醉。”
沈卿云嘴一扁,眼圈发红:“你不信。”
容远真服了,这哪是约了情人,分明就是请了个祖宗。他怕沈卿云下一秒就哭出来,赶紧哄道:“我信你,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我真的没撒谎,否则……”
“否则一辈子立不起来!”
容远放下手,觉得这个誓不发也罢。
他把沈卿云抱到主卧,沈卿云想摆脱他的怀抱,拖鞋都丢了一只。被抛到床上后,他用莹润如玉得脚踢了下容远,催促他发誓,像买不到糖而要撒泼的小孩。
容远抓住他不安分的脚丫子,沈卿云的脚很敏感,上半身瞬间栽倒薄被上,凶道:“放手。”
他的挣扎在容远眼里根本不够看,跟小猫踩奶似的,纯给容远的手按摩了。
容远说:“我要去洗澡,你在这里乖乖的。”
沈卿云眼睛一亮:“能一起洗吗?”
“啊?!”容远差点被他的话呛死,结巴道,“不,不能。”
沈卿云眼睛都蒙上灰尘了,小脸委屈得让人心疼:“真的不行吗?”他拉着容远的衣摆,表现出十万分的依赖。
容远险些心软,把脸转过去:“不行。”
“那好吧。”
容远刚放松,就听沈卿云补上一句:“我想看着你洗澡。”
“咳咳!”容远一口气没上来,卡在喉咙里咳死他了。
联想到沈卿云很快把衣服穿起来那次,他还以为对方对他不感兴趣,真想扇那时候的自己两巴掌。
“这也不行吗?”沈卿云不满意地哼唧道,“真小气。”
容远真招架不住醉后的沈卿云,认命般去拿换洗的衣物,然后打开浴室的门。
沈卿云睁着眼睛看容远,视线有如实质,化为一把刀,一寸寸沿着容远的腰腹线条往下雕刻。
容远浑身发烫,将水温调低,洗完澡之后浴室里布满凉气。
沈卿云嫌他冷,往床边挤,被容远抓回去,拎进洗手间:“去洗漱。”
他手刚松开,沈卿云将软软地靠着门,他只能伸手扶住。
沈卿云倔强地推开他,细长的狐狸眼变圆润:“我没醉,能站稳。”
容远忍住把人丢出去的念头,将牙膏挤在牙刷上,塞进沈卿云的嘴里,沈卿云不要他帮自己刷牙,一把夺过牙刷,问:“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洗,你不想看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
容远一时间无法回答,说想看吧,显得他不正经,说不想看,小祖宗铁定得闹。
旁边的人不说话,沈卿云没心思刷牙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嫌弃我不好看,那你找别人去吧,比如那个顾燕筠。”
看顾燕筠洗澡,容远哪有旖旎的想法,只想让对方给他搓背。
容远神色复杂道:“我哪说过你不好看。”
沈卿云眨巴眼睛,迟钝道:“可是你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嫌我老,我不就比你大半岁吗,而且你盛典那天也没夸过我好看,别人都说我好看,你是不是眼瞎?”话说到最后,居然有哭腔了,看来埋在心里很久弄得他很委屈。
沈卿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容远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自己的评价,立时脑子空白。
两人能纠缠多日缘起隐婚协议,协议到期就各自散去,他承认自己有私心才拉沈卿云签订协议,但沈卿云如今醉后吐真言,让他不得不猜测,对方是不是还喜欢他?
下一瞬,他自嘲地笑笑,何苦自作多情,当初他也是认为沈卿云非他不可,结果转头就被甩了。
他捏住沈卿云的下巴:“你是不是对每一个有感情纠葛的人都这么问的?”
沈卿云眼神懵懂:“疼。”
跟醉鬼没什么好计较,容远松开手,冷着脸走出去,心里却还盘旋着疑问。
沈卿云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不对,就算沈卿云还喜欢他,他也不是倒贴货,当年的事没那么好过去,他忘不了自己盯着手机熬出两个熊猫眼,得来的却是对方移情别恋的消息。
他脸色黑沉,装作没听见沈卿云唤他,闷头就睡。
浴室里突然传来闷响,紧随其后的是呜咽声。
容远装不下去了,掀开被子跑过去,沈卿云倒在地上,毛巾和水盆凌乱地摔在身侧,水盆里的水浸湿了他半边衣服。
容远把他扶起,问他怎么了。
沈卿云歪在他身上,用脸蹭他的脖子,抱怨道:“都怪你不扶我,搞得我没站稳。”
容远心想,不是您不让我扶吗?
沈卿云紧紧地抱住他 :“我不想洗了,我们睡觉吧。”
容远突然不困了,醉后的沈卿云比清醒的诚实多了,他想套话,就一遍遍问当年的事。
沈卿云窝在容远怀里,被问题给催眠了,眼睛都睁不开,他在喋喋不休的嘴唇上咬了一口,皱着鼻子嘟囔道:“你好吵。”
容远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用完就丢。他把醉鬼抱上床,打算结束这场闹剧,沈卿云打破了他的幻想,喃喃着身上难受,自顾自将湿衣服脱了,光着身子缩进被子里找东西。
容远被他摸来摸去弄得睡不着,将人提溜上来,用眼神质问他。
沈卿云小心翼翼地问:“你看到我的娃娃了吗?”
那天请人从沈卿云家里搬东西过来,的确有个娃娃在里面,因为工作人员疏忽,娃娃染上灰,沈卿云当时拿着娃娃发呆,最后皱着眉才打算去洗它。
容远挑眉:“它还没干,你要它干什么。”
沈卿云说:“我想抱着它睡。”
容远险些没绷住:“你是小宝宝吗?还要抱着娃娃睡。”
他将人塞回被窝,用手在沈卿云眼前抚了下,试图让他闭眼,可沈卿云的眼睛还是睁着,坚持道:“我要娃娃。”
容远板起脸,每晚没娃娃也睡得挺好,今晚就接着喝醉特地折磨他:“不行,闭上眼也能睡着。”
沈卿云眼泪如珠般落下,哭着说:“可是我想抱着它。”
容远霎时什么原则也没有了,他将沈卿云的泪抹去,解释道:“娃娃还没干,你不能抱着它睡觉,不然会生病,要不你抱着我睡。”
沈卿云居然没拒绝,像只小猫慢慢钻进容远怀里,仔细嗅嗅:“你跟娃娃的味道一样。”
容远没精力纠结沈卿云说的味道,一下下拍着他的背进行哄睡服务。
在他都要把自己哄睡着时,沈卿云抬起头,眼睛在黑暗里如星辰:“我想喝水,你抱我去。”
容远认命了,将人面对面抱起,扯了条毯子裹在沈卿云身上。
走到客厅,他一手托住沈卿云的屁股,一手倒水,电梯处却突然传来响动,他眉头跳了跳。
能出入他家的就那么几个人,此时会来的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