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沈卿云对他不冷不热,无论容远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对方都不会反抗。
沈卿云真的只是在践行合约内容。
烈阳将所有阴暗的东西暴露在外,空气中的热流迅速扩散气味,昏昏欲睡的学生被味道吸引,再度恢复活力,并不断追问着是什么味道。
源头很容易就找到,是坐在中间位置尹书辞。
“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儿。”
“是从垃圾场里出来的吗?”
“真难闻,我要去教室外面。”
同学们或是笑说出这些话,或是毫不掩饰厌恶的语气。
尹书辞不能分辨其中有多少开玩笑的成分。
他僵硬着不敢动,一言不发下是极度的羞耻。
等教室里人少了,他快步走出去,没有去最近的厕所,而是来到了偏僻的老式洗手间。
手龙头调到最大,裸露在阳光下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水砸过。
他眼中有疯狂的执念,将皮肤揉搓得发红,露出可怜的红点。
太阳将尹书辞的所有骄傲都击溃,他不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是按摩女的孩子,身上的精油味是残忍的鲸刑。
拍摄结束,江采不满意。
这条已经NG了十一次,毒日下,拍摄人员可能会中暑,江采决定先拍肖衡的戏份:“你状态不对,明天再拍。”
沈卿云知道自己哪里没拍好。
精油味被说笑不是第一次,再大的痛苦反复经历都会选择隐而不发。
尹书辞会难堪、愤怒,但他绝对不会反应那么激烈。
沈卿云像是掺入了私人感情。
直到身边的拍摄人员都走空,他都没从情感中抽离。
“喂。”
脑袋被人弹了下,他清醒了。
容远的睫毛在阳光下像玄鸟的羽翼,扇动间抚慰不安的人。
“你傻了?”他捧着沈卿云的脸,状似无意地揉了下,眼里的担忧一闪而过。
熟悉的味道圈住沈卿云,仿佛找到了避风港,他闭上眼说:“带我回去吧。”
-
酒店。
被烈阳炙烤几个小时,两人身上都粘腻腻的,沈卿云洗完澡出来,容远抱着吉他坐在窗边,低缓地哼唱着。
容远声音很好听,让人不自觉放下手中的事,随他的歌声潜入幻想世界。
沈卿云趴在他腿边的椅子上,趁着容远闭眼唱歌,温柔的目光不再遮掩。
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他初次见到容远认为对方是个不好惹的富二代,此后,就算是容远被人追捧,他也没有动心。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跟容远深交,却在偶然闯入音乐教室后,跌入了苦涩的沉沦。
唱歌的容远没人能拒绝,至少沈卿云不能。
身处荆棘之中的流浪汉,对自由的向往高过一切。
沈卿云的处境比流浪汉更可怖,他渴望自由,却清楚不可能挣脱桎梏。
歌声是最纯粹的表达,每一个音调都是容远对抗世俗框架的武器,他没有恐惧,无需害怕,少年意气下是满腔孤勇。
沈卿云羡慕他的无畏与自由。
乐声缓缓流过,沈卿云被拆卸得没有防备,低声说:“人如果一直不自由会不会死?”
哼唱声止住,容远微抬下巴:“自由是自己给的,若是一个人的心紧绷着,那让他去所谓的自由之境中,他也不会获得新生。”
沈卿云愣住。
两人差距颇大,很容易造成思维定势。
他将导致自由与不自由的原因归结于原生家庭,只看到了客观的一面,而忘记了人有主观意识。
究竟是客观决定主观还是主观决定客观?
这个问题在自由面前没有标准答案。
他陷入痛苦的原生家庭论,而忽略了另一种答案。
或许,是心出问题了,他才会被枷锁困住,忘记了钥匙其实在自己手中。
沈卿云眉目舒展开,眸中秋水波动,一扫半小时前的疲惫。
他垂眸思索,没看到上方的容远露出得逞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忙,变短小君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