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为什么不种植粮食，不养殖家畜呢？”蓝枫从源头问起。

“啊，让我查看下。阿基果记得在哪里看到过。”阿基果的眼睛连续闪烁，稍顷，“1500多年前，康斯坦丁星球的确依靠农耕和畜牧，提供必要的能量。那时候，还没有帝国。”

蓝枫坐了起来，“对啊，后来怎么没有了？”

“因为科技的进步。”阿基果开启雄虫崽崽教育模式，“洛伦佐，你知道农耕和畜牧，会让虫族增加许多工作量吗？”

“我知道。但也能养活更多的虫口啊。”

“不是的。”阿基果无情纠错，“如果没有科技加入的话，农耕模式不仅占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提供的能量也非常不稳定。”

“你是对的。”蓝枫想起地球的历史。除了工具外，如果化肥没有被发明的话，那么多人口肯定是养不活的。

“所以当科技发展到一定地步，大约800年前，虫民所需的能量完全可以脱离农耕和畜牧，康斯坦丁星球便中止了那样的模式。”阿基果孜孜不倦。

嗯，所以大规模发展地球式的饮食行业不是明智的选择，根本就是复古行为，还有可能招来统治者的反对。

蓝枫继续思考，阿基果在他的脑袋周围盘旋两圈。

“斯图亚特和卡佩家族都生活在康斯坦丁市吗？”蓝枫提出新的问题。

“他们只是在首府设置了总部或者基地。帝国的势力分布，是这样的：东德文，西斯图亚特，南卡佩，北铁血。”

“哪个最强？”

“这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阿基果无法量化，不能计算。我只能说，根基最深厚、历史最悠久的是德文。”

“德文是帝国的什么？你知道，利爪灵触之类的。”

“帝国坚甲。德文家族不仅掌管陆地虫军，也负责帝国所有基础设施的建造。”

“那铁血呢？”

阿基果格格格地笑了起来，过了一秒，方才回答：“帝国厚臀，不过他们更广为虫知的称号是，帝国大屁.股。”

“哈哈哈哈！”蓝枫笑倒在床上，“这是为什么啊？老天啊！”

“是主神啊！”阿基果纠正他，继续回答，“因为北方最易受到敌对星球和星际游荡者联盟的攻击，所以铁血家族就像一坨厚实坚固的屁.股，有效地抵御侵犯。”

“好吧。”蓝枫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

“而且他们本来就很特殊，与其他三大家族都不一样。”

“嗯？”蓝枫立刻想起，盖洛也说过同样的话。“怎么不一样？”

“帝国曾长期实施奴隶制，铁血家族的祖先本是奴隶出身。500多年前，帝国废除奴隶制，他们才迁移到北方的石雾岛。慢慢崛起，成为贵族。”

“等等。帝国在800多年前就废弃农耕了，但在500年前，还在采用奴隶制？”

“是的，怎么了？洛伦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蓝枫想了想，是啊，谁说这里面该有什么必然联系呢？“雄虫和雌虫的比例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没有虫能说得清。如果有一只虫能搞明白的话，阿基果认为他会得到帝国最受尊崇的待遇。”

蓝枫点头，同意阿基果的判断。“所以啊，”他躺回枕头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我看在帝国里，最舒适的虫就是S级雄虫了，待遇优渥。”

“应该说，是四大家族的嫡系S级雄虫。”

“怎么说？”已被阿基果纠正得习惯了的蓝枫，问得漫不经心。

“单纯依靠血液鉴定成为S级的雄虫，嗯……”阿基果迟疑了下，“反正根据我的统计，不太美好。”

“什么意思？”

“比如说吧，近30年，鉴定为S级的雄虫大约有1千只。他们陆陆续续进入可繁衍期。截至现在，还有200多只尚在幼年，确定死亡300只左右。剩下的不到500只，60%都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蓝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又坐了起来。“死亡率也太高了吧，30年啊！”

“是啊，绝大部分死于……精尽虫亡。”阿基果的双眼配合言语，变成两个黑叉。

蓝枫：”……因为具有繁衍能力的雄虫太少对吧？”

“对。每只雌虫都想拥有崽崽，万一生出只S级雄虫呢？可以改变命运的。”

“雄虫保护协会是个摆设吗？”

“协会的权利非常大，洛伦佐，你可以将他们视为帝国的最高权力机构之一。”阿基果停在蓝枫的肩膀上，“可他们监管不了全帝国的虫。”

“这个帝国的一切都很怪异。”

阿基果用它的翅膀拍拍蓝枫的头，“该睡觉了，洛伦佐，不要胡思乱想。”

蓝枫觉得好笑，阿基果有时候爹味十足。雄虫崽崽的教育模块还开启着。

当天晚上，蓝枫梦见自己真的是S级，被吓醒两次。

他一个处，这种威胁过于可怕。

第二天醒得稍晚一些，还是被终端叫醒的。

有只虫在给蓝枫打电话。

蓝枫有些迷糊地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柔软的声音已传来，“请原谅我的再次冒昧，洛伦佐，我是斐利亚。”

“哦，你好。”蓝枫晃晃头，马上清醒，“看来帝国的金丝雀又给你叼去了我的联系号码。”

斐利亚笑声清脆，“可见我有多么关注你。”

“谢谢。”

“昨天那么繁忙，今天有没有空闲一些呀？”

“你是来催我的？斐利亚？”

“其实我想约你出来玩耍的，顺便问问，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提议。”

“考虑了，我们见面说吧。”

“真的？太棒了！我马上去接你。”

“不，我去找你，请告诉我位置。”蓝枫的语气不容商量。

“那……好吧，你似乎很坚持。我这就把位置发到你的终端上。一会儿见咯。”

蓝枫随便穿上套休闲服，跟盖洛打过招呼，带上阿基果，登上自己的飞行器。

飞行器内，驾驶舱完全锁死。事实上，也没有驾驶舱这个概念，只有一个中控台，封得严严实实。

难怪阿利斯说，白痴都会开。

蓝枫笑笑，摇摇头。他根据提示，将飞行器与自己的终端配对链接。

飞行器立刻检索到斐利亚刚刚发来的地址，询问蓝枫是否前往该处。得到确认后，飞行器平稳启动，驶向天空。

25分钟后，飞行器开始减速。

蓝枫看向窗外，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细长圆锥状，直刺向苍穹。彩虹一样的装饰，自建筑物底部开始，锦缎般，缠绕在大楼的身上。锦缎一路向上，与尖顶一并隐入云雾。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卡佩家的楼。

飞行器直达楼顶。顶层玻璃慢慢开启，迎接蓝枫的到来。

这楼的天台做成了一个不大的观景区，斐利亚就站在区域中央，仰头微笑。

“比昨天更英俊的洛伦佐！”斐利亚走近，给了刚走出飞行器的蓝枫一个扎实的拥抱。

蓝枫倍感不适，赶紧脱离开。

斐利亚无所谓，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也不舍得离开似的，一直盯着蓝枫。

“这边请。”斐利亚主动挽上蓝枫的胳膊。

蓝枫佯装衣领被风吹乱，边伸手整理，边中止了斐利亚过于亲热的举止。

观景区内，只在角落里设置了两张大沙发，中间摆了茶几。

蓝枫刚在斐利亚对面落座，三只雌虫，花蝴蝶般，连续端上极夜血、水晶杯、饮用水。他们动作平稳，训练有素，为斐利亚斟上一杯极夜血，同时也为蓝枫倒上一杯水。

小鸟就是细致，蓝枫端起水杯。自己不喝极夜血，这几只做服务的虫，竟然事先得到通知了。

“这里的景色，你喜欢吗？”斐利亚温柔问道。

蓝枫看向玻璃窗外，仿佛置身于云端。地面的所有物体全部消失，只留下大团大朵的白云。

予光之星似乎离自己特别近。

“很震撼。”蓝枫的语气平静，“我昨天的确经过了深思熟虑……”

“这么快就要谈生意了？”斐利亚嘟起嘴，“不可以先聊聊天吗？”

“我心有挂碍，聊什么都像先礼后兵。”蓝枫一笑。

“你说得有道理，”斐利亚捂着嘴笑起来，“如你所愿，我们先谈生意。我猜你一定有想法了，亲爱的洛伦佐。请说说吧。”

“我不能跟你合作，研发新的营养膏。”

“啊？你、你是专程来拒绝我的？”斐利亚脸色遽变，十分委屈。

“不，我愿意跟你合作，但我有自己的想法。”

蓝枫昨夜已想清楚。对于蓝枫而言，斐利亚的合作提议很危险。营养膏是德文家族长期垄断的产业，斐利亚试图虎口夺食，还想将蓝枫当枪使。

“哦……”斐利亚似乎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请畅所欲言。”

“我想尝试一个新的产品模式，是食物，但不是营养膏。而且，我想使用新颖的销售手段。”

“很有趣！能说得再详细些吗？”

蓝枫简单地做了个介绍。他想做的是快闪餐厅，利用现有的野生食材、自己的知名度，还有卡佩家族的资源。

斐利亚对这个概念极其陌生。“洛伦佐，无意冒犯，可是这听上去似乎赚不了什么星币？”

“不，它会很赚钱。”

“规模很小的样子……”

“与你想打造一个全新的竞争产业相比，的确规模不大。但胜在成本极低，另外也是非常好的试金石。”蓝枫给他解释，“最重要的是，没有虫会仇恨它，阻碍它的发展。”

蓝枫也无意做研发，尝试什么新的营养膏。他只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

蓝枫部分说破斐利亚想拿他当枪使的意图，斐利亚却泰然自若，不见半点尴尬。

“我是一个卡佩，太小的事情，不适合我。”

“我只是一个香草，太大的事情，我会担忧。”蓝枫半开玩笑，“我刚才说了，是块试金石。我喜欢一口一口吃饭，一步一步做事。”

“听上去不太像你，”斐利亚端详蓝枫，“你横空出世，虫气一飞冲天。可虫民的关注度，不会持续很久。我们应该抓住这马上就会消散的运气。”

“是的。我也认为，持续保持虫气比一时的关注度更重要，我的设想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蓝枫决心已下，他不愿刚来到康斯坦丁市，便直接向德文家族叫阵。

“你决定了？很遗憾，我对你的想法存疑。”

“没关系，斐利亚，合作不成，不影响我们还是朋友。”蓝枫温和微笑，手指抚过直筒型的水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