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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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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七日正午,京郊,四匹马正往城门方向而去。

此行虽未途径青溪山,但来到京郊时,杜雪衣和李征鸿仍不经意又提起了离魂之事。

“好不容易找到了离魂规律,却没什么用处。”杜雪衣语气中带着些懊恼。

李征鸿笑:“怎会没用,上次你不是还靠离魂找到了私兵?”

杜雪衣撇撇嘴:“可现在他们在陇右道,又不在京城。而且一月只有一次,还只能看得到那两块小地方,有什么用?”

此前二人关于离魂的记忆俱是模糊不清,难以拼凑完整,他们花了许多功夫,也仅仅总结出了发生时间是满月之夜。直至入宫那夜,在国师招魂铃的刺激下,离魂时的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

据此,二人在之后前往南境的路上,理清了其中规律——除了时间为每月十五之外,还需要一个引子。

杜雪衣的第一次离魂是在七月十五中元夜,林家寨守寨大战当晚,那时她正在山顶的小山阁观战,忽然一阵风吹响了檐角铎铃。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青溪山,枫华公主携其女儿,与杜相和张闻京一道,来到杜雪衣的坟前祭奠。期间枫华公主之女跑起来,腰间的铃铛清响,刚好与铎铃声遥相呼应,因而促成了第一次离魂;

第二次是八月十五中秋,那夜杜雪衣与夏橙刚到烟州,望见烟州城绚烂烟火的瞬间,她仿佛置身于京郊青溪山,窥见了京城中秋夜的璀璨烟花;

第三次则是九月十五,同样在烟州城,李征鸿大破梅阵并杀了梅大,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不防杜雪衣的噬心之蛊突然发作。昏迷之际,李征鸿情不自禁喊了一声“雪衣”。好巧不巧,其时恰好路过杜雪衣坟前的叛党成员宋蒙,也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杜雪衣”。两声“雪衣”相隔万里,却遥遥相应。杜雪衣也因此“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墓碑被砸裂的一幕;

正月十五上元夜,淮州京城两地的烟花同时绽放之际,杜雪衣看到了远方的李征鸿——他来到自己的墓前,点了一盏花灯;

最近一次,是在三月十五。这一次,杜雪衣甚至在无意中,借着张府外的马蹄声,刹那间离魂到了同样充斥着马蹄声的青溪山中。最后,她凭此救了从冀州逃到京城的阿莲,也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私兵。

李征鸿亦总结了他每一次离魂的情形,其规律也大致如此——

每一次离魂的触发,需得是二人的灵魂与尸身两地,同时响起相同或相似的声音,以此为引,方可实现。

这也解释了为何在二月十五花朝节那夜,众人在院中苦等到天明,却依旧无事发生。

为了验证此推断,二人还特地做了试验:李征鸿在半路写信告知柯为和,让其在四月十五那日,确保保国寺和青溪山杜雪衣坟前的绝对安静——果不其然,当晚两人并未发生离魂。

五月十五日晚戌时一刻,柯为和在保国寺摇起铃铛,与此同时,众人回来的路上,夏橙跟着二人的指示震响国师赠的铃铛。不出所料,只李征鸿一人离了魂,还见到了保国寺中的柯为和。

“虽然看似好玩,但我还是要提醒二位,特别是玉小姐。”爱管闲事的林大夫在后面听得二人谈及此事,当即策马凑上前,再次发表起长篇大论来,“虽然我不懂得其中奥秘,但俗话说巫医不分,道理应该大差不差。魂乃立身之本,魂离体是极为伤身之举。寻常人或可勉强受得住,但玉小姐,您如今......”

林大夫的话还未完,就被杜雪衣坐下尺素扬起的尘土生生给逼了回去。

“雪衣。”李征鸿与桃夭紧随其后,“你每次都这样。林大夫说的也不无道理,不是吗?”

“我知道,但就是听着烦。”回头见林大夫被远远甩在后头,杜雪衣这才放缓了速度,懊恼道,“要我说,当时不就该告诉他。”

要知道,这林大夫看上去口无遮拦,但心中其实跟明镜一样,十分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口风紧得很。不然也不会和林婆守着这么多年的秘密无人知晓。

反正一起到京城,就是一条船上要同甘共苦的战友了,二人索性就同他讲了此间所有的事情。

虽然乍听时震惊不已,但林大夫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看上去荒诞不经的“故事”,毕竟自己引以为傲的毒药“陨霜”下,竟有人能毫发无伤。比起让他怀疑自己极为自负的医药之术,显然是前者更容易接受一些。

不知不觉间,四人已到了城墙脚下。

只听得城中隐隐传来唢呐声响,乐声慷慨悲壮,即使所隔甚远,但声响所到之处,草木皆为之悲恸,山河尽为之失色。

杜雪衣和李征鸿心中一紧,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原本落在后面的林大夫和夏橙见之,赶忙扬鞭跟上。

越靠近城门,唢呐声越大,这是标准的京城腔调,不同于贺来贺别河东道腔调的豪迈粗犷、江南道的阴柔婉转、剑南道的自由洒脱、陇右道的诡谲神秘,京城的唢呐腔调有如官话一般,字正腔圆,一板一眼,但也因此节奏死板,容不得分毫的差错,听起来死气沉沉,却也更为肃穆。

就如这哀乐,若是换个腔调,还真奏不出这如国殇般的气氛来。

一路向前,寻声而往的人越来越多,待到城门时,此处早已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老伯,这么大阵仗,是哪家的送葬队伍啊?”杜雪衣下了马,问一逆着人群出城的老者。

“这是兖王下葬的队伍。”

杜雪衣和李征鸿身形一僵,原本尚存的侥幸轰然破灭。

上次见兖王之时,二人便知他时日无多。然而这一来一回的路上,二人皆未听到兖王的消息,因而仍抱有希望,甚至期望林大夫能够妙手回春。

但最终还是晚了。

“兖王何时薨的?为何秘而不宣?”杜雪衣忙问道。

老者被问得一头雾水:“这就不清楚了,咱们平头百姓的哪会知道这些?”

“不用在山月观中停灵几个月,就这么草率地下葬?国师......”李征鸿难得乱了分寸,竟脱口而出问了个乡野樵夫决计回答不出的问题。

但见杜雪衣拉了拉他的手臂,李征鸿才意识到不妥,当即住了口。

老樵夫叹了口气:“我出门时刚好碰上了,才知道是兖王大人的送葬队伍。他对京城的百姓有恩,一传十十传百,送行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到后来半个京城的人都来送了。”

正说着,城内突然刮起一阵风,顷刻间白色的纸钱如飞雪一般从城门飘出,铺天盖地,好似为送葬队伍扫去前路的尘埃,落地时在地上铺了一层雪白。

悲壮的乐声之下,以白色丧幡为首,送葬队伍从城门内缓缓走出,过了一刻,手执拂尘口中念念有词的道士之后,兖王的棺椁徐徐出了城门,巨大的棺椁上却并未有任何装饰,其后跟着的是曾在兖王麾下的金吾卫。

四人站在附近一处高地上,隔着人群望着队伍缓缓往山里而去,杜雪衣和李征鸿朝棺椁的方向行了一礼。

“可惜了,一代帝王之材,就此陨落。”林大夫摇摇头。

“我们去送送他吧。”

***

林大夫先行入城到霁云楼与柯为和会合,并将剑南道的消息带到。

另一边,杜雪衣、李征鸿和夏橙三人跟着送葬队伍往皇陵方向而去。皇陵中除了葬着历代帝王外,还有皇亲国戚,以及皇帝钦点的德高望重之大臣。

当然,送到近三日路程远的皇陵定是不可能的,但送至天黑再回头也无不可。

如此,队伍沿着山麓而行,三人则上了山,在山腰处与队伍一高一低,一路无言,行到了夕阳西下。

绕过一棵苍天巨木后,山腰处的地势陡变,侧旁两处的山坡一面变成了一片平坦的草甸,而另一面则被峭壁所替代,峭壁下就是山下的送葬队伍。

李征鸿天一黑眼神就不大好,此时正掏出夜明珠,被落在了最后。忽然间,他听到前方马蹄声起,抬头见杜雪衣和夏橙不知缘何毫无征兆地策马往草甸处疾冲而去。大惊之下,他匆忙跟上这俩行事素来风风火火的女子。

桃夭岂是凡马,李征鸿轻巧越过了夏橙,追逐着仍未有停下之势的尺素。

如此追了半里地,唢呐声响渐渐远去,杜雪衣也终停在一棵树下,翻身下马。

顺着她抬头的方向,李征鸿才注意到这棵枝繁叶茂的树上,站着个女子。

二人这么大阵仗,那女子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缓缓转身从树丛中一跃而下。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织锦。

只见她一身缟素,神情麻木,落地时竟还踉跄了一下,杜雪衣赶忙上前去扶。

能看到半里地外藏在树上的人影,李征鸿不由得对杜雪衣的眼神心生佩服。

“怎么在这?”杜雪衣问道。

“我来送送他。”织锦的声音有点沙哑。

杜雪衣伸伸脖子眺望山下,才察觉此地离得虽远,但若是站在树上俯看,却没有半分遮挡,委实是个不错的瞭望之地。

“我以为我们赶得及的,但还是晚了。”杜雪衣垂眸。

“无妨,人各有命,谁都无法改变。”

“那,你们......”杜雪衣顿了顿,不忍问下去。

“见了一面。”织锦惨白的唇微微往上勾了勾,“他本不让我见他,但他连坐着都困难,又怎么可能拗得过我。”

说话时,织锦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山下,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沉默的棺椁:

“我说,好久不见。

他没理我。”

“我跟他说,我们有个孩子。

他也没有反应。”

“我同他说,他走后,我将衣坊改名为念青衣坊,因为当时他说他叫长青。

他还是无动于衷。”

“我来到他面前,跟他说,千万要撑住,等你们从南境带了神医回来,一定能治好他。

他还是那副表情。”

“见他如此,我莫名来了气,又补了句,若他死了,以后念青衣坊的夜轻纱,只做素色。

他终于抬头看我了。”

“我就知道,我说的这些,只有这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织锦被压抑得极为平静的语调,终于在此刻开始翻起波澜,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雪衣,你说,他此前离开是为了他的抱负,也为了保护我。那这次呢?到了最后时刻,他还是这般冷淡,为什么?”

杜雪衣静静听着织锦的语气从克制到崩溃:“或许,他怕自己陷进去了,更怕你也再次陷进去了,又要经历一次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杜雪衣轻轻拍着织锦的手背,她感受不到织锦手上的温度,却能同她感同身受——她和李征鸿在认出对方而未相认时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织锦和兖王两人从头至尾,都十分清楚自己和对方的感情。

“你不也是,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直接说你想他了吗?”杜雪衣轻声反问道。

虽在兖王面前回忆了许多,字字句句谈的皆是二人的情,织锦却也无一字提到“情”。

“他不说,大抵也和你一样吧。”

其时天已全黑,送葬队伍渐渐远去,山间传来几声乌鸦的啼鸣。

不知过了多久,杜雪衣忽听织锦低声道:“他会不会和你们一样,在哪个小镇子重生?”

杜雪衣有些吃惊,平日里最为冷静理智的织锦,竟也会说出此等天真言语。

她长叹一口气:“会的,此番风波之后,我们一起去找。”

“快来看!”李征鸿一声将两人喊醒了。

“怎么了?”杜雪衣被织锦带着来到李征鸿处。

只见他蹲在一片空地上,与周围的草甸不同,这一片区域寸草不生,土壤不仅好像被人翻过,还洒了层新土。

而在李征鸿的脚下的一小片,竟是能隐隐约约瞧见生火的痕迹。

李征鸿皱眉道:“对方掩盖得极好,马蹄印已经全然看不见了,这生火痕迹,若非过了这么久,加之刚好遇上近来京城大旱,还真注意不到。”

夏橙闻声也赶了过来。

“深山密林后的草甸,地势高能清楚看清周遭情况,又有这么多草木作为掩护,既平坦又隐秘,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扎营之地。”李征鸿续道。

众人当即会意,正欲分头寻找线索,却听得站在最后的夏橙怯生生道:“我刚才在这曼殊沙华的花海里捡到一个东西,好像是马蹄铁。”

“曼殊沙华花海?马蹄铁?”杜雪衣诧然接过夏橙递来的马蹄,看了看,不太确定地交到李征鸿手中。

“原来你适才是因为这花海,才往此处冲来。”李征鸿接过马蹄铁,举起那颗夜明珠,仔细地研究起来。

“怀无最爱的就是这花,上次来京城时正逢曼殊沙华花开。那时他同我讲过这花叶子的形状,还说曼殊沙华‘花叶不相见’【1】,叶盛时花未开,花开时叶已落。”夏橙望向满目青葱的草甸,“现在便是叶盛之时。”

李征鸿将马蹄铁翻来覆去端详了许久,最后他将其握在手中,沉声朝众人说道:“这蹄子的冶炼技术与陇右道十分相似。”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如此说来,这很可能又是怀无给的提示。”杜雪衣若有所思,但旋即又推翻了这个猜想,“不对,这里并非要道,除非去皇陵,不然不可能走这条道。”

“去冀州或者去京城附近其他城镇呢?”织锦对京城不熟,并不是很明白其中原因。

“不可能,皇陵群山绵延,地势极为复杂,处处是天险。帝王将陵寝定在此处,就是想让这天然屏障保障皇陵的清净......”杜雪衣蓦地一顿。

“皇陵?!!”三人齐齐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1】花叶不相见:《酉阳杂俎》卷十九:“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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