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
沈祎坐在车里面，他侧着脸看向窗外，驾驶位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祎。
“今天怎么突然回老家了？以为是先生找你。”
“他那么忙，哪有时间理我。”沈祎继续盯着窗外，他在回想今天遇到的萧禹州。
萧禹州，是他小学同学里面，算是关系最好的一个，在放暑假去金阳之前，萧禹州经常带他去家里串门。
曾几何时，两人还约好初中，高中，大学都要在一起读书的。
“你喜欢画画啊，我妹也喜欢画画，她在幼儿园里面可是获得了第一名呢。”
萧禹州躺在床上满脸骄傲，嘴里说着以后让妹妹去他的工作室画画。
沈祎淡淡一笑：“想的太远了吧？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来美术工作室？”
萧禹州起身：“那当然啦，因为你一直跟我说，你最喜欢画画了啊。”
萧禹州笑着给沈祎击拳的画面，一一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开车的司机留意到沈祎的情绪不对，他问沈祎要不要去哪里散散心。
沈祎摆摆手：“直接回家就好。”
回到家中，沈祎站在偌大的客厅之中，他打开吊灯，又打开长廊上的灯，一旁的吊篮里绿植已经垂落在地板。
他看了眼绿植，径直走去阳台上，拉开帘子，又打开灯光，伴随玻璃门的推开，外面的风直直吹来。
沈祎走到阳台边的栏杆前，眼睛盯着底下的夜景沉默，眉眼里流转的是莫名出现的复杂情绪。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最新照片是今天他拍清遥的侧脸，小小的嘴巴一直在震撼上面纷落的花瓣，弯弯眉眼间淡过一抹活力，甚至他的脑海里都浮现清遥叫他的声音。
夜风还在吹，温柔的掠过他的脸庞，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把屏幕切换到某信，联系人那里有一个红点，是明靳的好友添加请求。
他点进去同意好友申请，不过半秒便收到明靳的信息，是道歉的表情包。
【明靳：怎么称呼你呢，我备注一下】
【沈祎：沈祎】
沈祎发送出去后，心想，萧禹州要是得知他回来了，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吧。
明靳也在信息里询问沈祎何时有空。
【明靳：你是哪个大学的啊，是本市就读吗？】
【沈祎：本地人，在隔壁就读】
【明靳：哦哦，那下周末可以吗，我让萧禹州为今晚的事情道歉】
沈祎盯着这行字没有回复，他在考虑周末如果萧禹州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大概是像今晚耍酒疯的样子，还是像当年决裂的样子。
沈祎出神之际，手机消息的叮咚声拉会他的思绪，他回复明靳一句好的，便退出聊天框，看到顶置的清遥给他发来一个表情包。
【清遥：安全到家了吗，累趴了.jpg】
【沈祎：安全到达，小兔几乖乖.jpg】
清遥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去睡衣，半湿不干的头发用毛巾包裹着，她见到沈祎发来回复，翻了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给沈祎打去电话。
沈祎刚回复便收到屏幕弹出的视频电话，他先是吓一跳，但手指的速度比脑袋转得快，等他回过神，电话已经接通了。
“沈祎，你还没洗澡啊？”清遥见到沈祎的衣服还是那套，疑惑两人住处也不过几公里，她都吃完饭，洗完澡了，沈祎还是那套衣服。
沈祎点点头，他走去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是啊，就刚刚在纠结点什么外卖。”
清遥听见沈祎在纠结外卖时，她无奈撇嘴，大概是知道沈祎在想今天那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才没有洗澡。
沈祎把手机固定在一个位置上，他伸手去翻抽屉里的零食，问清遥有关林子豪今晚的表现。
“因为你下车那会，他看到我了。”
“……害，确实。”
清遥也从床上起来，她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把视频手机固定在一个手机架上，便去解开包裹湿发的头巾。
她告诉沈祎，林子豪的想法她现在也摸不透，也猜不透，一边说关系疏远，一边又觉得浣榕没错。
清遥说到这里，她用毛巾搓着头发的双手停下来，她侧过脸看屏幕中在吃饼干认真听她说话的沈祎。
她问沈祎：“我们的关系好像确实变得渐行渐远了，柳文今天不是去我姑姑家盯着林子豪吗，可林子豪什么时候回家的也没有给我说。”
“还有红莲也是，讲真的，感觉关系疏远的不仅仅是我们跟林子豪，我总觉得红莲她们是不是也在隐瞒什么。”
沈祎看着屏幕里脸色暗淡的清遥，他咀嚼饼干的动作慢下来，敛起来的双眼看向一旁的花瓶。
他轻呼出一口气，视线重新落回清遥身上，并安慰她，可能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红莲和柳文于大家而言，是同学，是朋友，不像清遥跟林子豪，是朋友，也是亲人。
或许作为朋友，她们两个人大概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林子豪。
清遥听完沈祎的回答，他拉下放在头顶上的毛巾，眼睛里掺杂几分失落。
“可能，你说得对，毕竟红莲她们也挺忙的，明年大三结束，都要实习了，哪有时间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祎见清遥的语气有些许自弃，他把手中的饼干放在一旁的桌上：“这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是在帮助林子豪。”
“……”
“……”
清遥坐在那里沉默，墙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放大这个空间的安静，坐在沙发的清遥，她拿起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一口。
沈祎看得出来清遥对这件事情的心绪杂乱，他跳过这个话，问清遥还记得今天遇到的那两个男生吗。
清遥一顿，她拿开瓶子盯着屏幕：“对对，忘了这事，萧禹州真的是你小学同学吗？”
沈祎点点头，他告诉清遥，曾经萧禹州跟他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清遥喝一口水，既然是最好的朋友，那今天在店里面，萧禹州为什么要骂那么脏那么难听的话。
沈祎面对清遥的疑问，他下意识看向别处，半瞬的时间，像是在思考。
原来，在凌点小学，萧禹州和沈祎是同桌也是朋友，还是邻里关系，所以两人经常来对方家里玩耍。
萧禹州还有个准备上幼儿园的妹妹，萧云苓，而自从沈祎从金阳回来后，两人的关系就变了。
清遥拿着手中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她眉宇轻蹙，大概是猜到因为“霉运”的传闻，所以导致两人割裂了吧。
沈祎摇摇头否认，萧禹州一开始并不相信那些事情，毕竟又不是鬼神论的世界，所以，即使当年人缘好的他被孤立成那副样子，萧禹州都还一直站在他这边。
“那，是发生了什么吗？”清遥拧紧瓶盖，她透过视频屏幕察觉到沈祎的情绪。
沈祎收敛的眼眸没有直视清遥，他看着手指扣动在一起的双手，似乎在缓解积压在最心底的不安，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流转几分愧疚与难过的光。
“那次，我跟萧禹州的妹妹在一起，她最喜欢的就是画画了，所以，一直想能像我一样，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虽然她年龄小，但她很有天赋，所以也参加市区里的画画比赛，只是…”
清遥追问：“只是什么？”
沈祎越说头低得越沉：“她的手，被截肢了。”
“……”
清遥听完那句“截肢”的话，整个人的大脑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耳鸣声嗡嗡，她放下矿泉水瓶，抓起手机问沈祎，可张口的动作却问不出一个字。
沈祎掩饰脸上的糟糕情绪，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给身边人带来意外是真的，而萧禹州恨他也是对的，更何况他妹妹还那么小，却被截肢。
隔着屏幕，清遥听出沈祎声音里的哽咽，可她说不出安慰的话，也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
而萧禹州会那么污言秽语的指责沈祎，大概也是不甘与痛恨。
两人的对话止步于此，虽然隔着屏幕，但清遥能切身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凝固，她把手机放好，问沈祎有什么打算。
“要跟他见面聊聊吗？还是…”
清遥小心翼翼地询问，沈祎垂着脑袋点头，他已经跟明靳约了周末的时候，回一趟樱岛市，跟他们见面。
“要我陪你吗？”清遥开口关心。
“不用。”沈祎摇摇头，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萧禹州说清楚。
清遥点头，只说了句到时候注意安全。
*
很快，时间来到周末。
沈祎穿着橄榄绿短T，衬腿的工装裤，吊坠在他弯腰的同时，晃出弧度，他一个人对着驾驶位的司机说着什么，眼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沈祎把手机拿在左手上，右手拿出口袋的另一部手机。
他划开屏幕，是华君打来的电话。
他表情疑惑，但还是接通电话：“怎么了？”
华君开口询问：“听说你在找小学同学？”
沈祎听到华君的疑问，他没有立刻回复华君，只是眼睛在看向对面马路的某某大学校门。
在校门口处，也走出来两个男生。
明靳作为美术生，他的衣着在周围总是最显眼的，瘦小的身形在搭配色彩冲突的衣着显得更为突出，尤其是那一头雌雄难辨的长发。
而萧禹州也板着脸，一身男大体育生的衣着，他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那里，双手抱怀的姿势，表现的很排斥。
“喂？”华君见沈祎没有说话，又重复问了一声，她只听到电话里面传来些许人声，和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
沈祎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是的，有些事需要弄清楚，我在忙，先挂了。”
华君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她露出疑惑的表情，虽然她不知道沈祎在折腾什么，但她认为是徒劳的，还不如把重点放在眼下。
华君坐在一家咖啡馆里，悠悠然地享受生活，这时，一个香奈儿包包忽然放在她的桌上，她抬眸看去，是浣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