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签字笔在本子上记录了下来。
当他抬起头来时，看到的就只有江雨兮扬长而去的背影。
而旁边的邓钰和刘杰在看到自家兮爷的名字被记入在本子上时，两人相视欲言又止。
唉……完蛋了。
班上来了一大半人，有背单词的，有做题的，当然也有聊天的。
悉数的声音在江雨兮进班那刻起，便减小了声量，看着这位“爷”精致走向最后一排单独的一个位置坐下，然后趴在桌上睡了。
班上的人，大气不敢出，连说话都只有张嘴的动作，没人敢发出声。
谁不知道江雨兮睡觉不能打扰啊！毕竟上一个吵到她睡觉的人就是就是家长带着哭着转校的。
此时，邓钰和刘杰还在走廊上慢悠悠的走。
“你说，兮爷不会被请去‘喝茶’吧。”刘杰拍了拍邓钰。
邓钰：“兮爷被请的次数还少？”
“……”
也没有挺多吧。
也就，差不多……一双手的次数。
还行，还能数得过来。
毕竟兮爷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买班主任一个面子，去办公室走个形式。
邓钰想着又叹了口气：“平时兮爷都不会来这么早的，所以天天不穿校服都没事，偏偏今天……”
“你说兮爷不会是突然想奋发图强，努力学习吧。”
刘杰：“不会。”
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班级门口，整个班级说话都要传纸条，背书都要默背，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这样。
刘杰朝最后一排的单独座位抬了抬下巴，邓钰顺着看过去。
“……”
果然……
刘杰哼笑：“钰儿，让你失望了，咱兮爷来学校，不过就是找个地方补觉。”
“……”
江雨兮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吃饭，当她抬起头时，班上已经没人了，连带着邓钰和刘杰都没看见。
她靠在椅背上，眯眼缓神，手伸进衣兜里拿出了益达，朝嘴里放了两颗。
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看到了邓钰发的微信，说给她带午饭。
距离这条微信发来的时间，过去了奖金二十分钟，算一下差不多就该回来了。
江雨兮嘴里嚼着口香糖，双目视线放在窗外。
一晃神，以后侧影就从窗外流过。
江雨兮的思绪被拉走，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正在认真回忆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吼。
有些猝不及防，纵使江雨兮伪装的再怎么好，也能观察到她脸色的变化，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兮爷，你看啥呢？”刘杰将打包带的炒饭放在课桌上，顺着江雨兮刚刚发呆的目光看过去。
什么也没有啊。
思绪被拉回，江雨兮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是因为刚刚被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心里有些烦躁。
江雨兮瞥了刘杰一眼，语气有些生硬：“讨打？”
邓钰见兮爷情况不对，立马站队，伸手就往刘杰后脑勺给了一记巴掌。
刘杰捂着后脑勺看看江雨兮，又看看邓钰。
“我……”
我……我他喵怎么了！
江雨兮偏头对准距离她座位三米处的垃圾桶。
“忒”的一声，嘴里的口香糖被她吐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段抛物线，成功落入垃圾桶。
邓钰和刘杰对此见怪不怪的，毕竟兮爷会的可不止这些，这些不过是“小儿科”。
江雨兮伸手打开眼前的餐盒，拿起一次性的勺子舀了一勺餐合理的金黄炒饭递进嘴里。
有一说一，这炒饭其实没那么好吃，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江雨兮没什么表情的咀嚼着这盒炒饭。
不知道是因为她太饿了，还是什么，这炒饭味道不怎么样，江雨兮却还是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
很多时候，邓钰他们都不太能理解，他们的兮爷家里背景这么强大，像她这样家里有钱又有势的女生，都是被家里养成公主的，吃穿都必须样样是最好的。
偏偏兮爷不是这么会是，虽然有钱，但她对吃穿并没有那么讲究，更不像那些个“公主”娇滴滴的，兮爷可是能一拳五个的人。
江雨兮不爱说话，可面前两个人可是话痨啊。
邓钰：“兮爷，我俩刚刚去办公室看过了，季庆云不在，他今天好像不在学校，所以你不用被去‘喝茶’了。”
季庆云是一位年龄在五十左右的老头，高二十七班的班主任，更是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
这固执老头特别看重班上的操行分，每次要是因为水被扣了操行分，免不了要被请去“喝茶”。
江雨兮闻言顿了顿，托这人的福，她总算是想起来刚刚窗外那个侧影在哪儿见过了。
原来就是早晨拦下她问班级姓名的那个男生。
就说怎么会记住这个身影，搞了半天，她还得因为这人要被季庆云请走一趟。
第二天江雨兮是下午才来的学校，好巧不巧，季庆云的课刚好就在下午第二节，以至于江雨兮刚趴下不到五分钟，就被季庆云叫了一声名字。
江雨兮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看着讲台上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的季庆云。
看得出来，他……很愤怒。
毕竟胡子都吹起来了。
这得多大气啊。
“你下课来趟我办公室！”
江雨兮没说话，只是听完季庆云的话，头又栽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她有没有在听季庆云讲话，也没有人知不知道她会不会听季庆云的话。
毕竟全看爷心情。
而季庆云，本来被扣了操行分就不高兴了，现在看着班上这尊她敢怒不敢言的“大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节数学课，班上没人敢抬头看季庆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点名上讲台做题去了。
每次季庆云叫江雨兮，遭殃的总是他们。
尤其是邓钰和刘杰两个人，在听见季庆云喊出“江雨兮”三个字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咯。
“报告。”
江雨兮懒散的打了声招呼，走进办公室。
一间办公室有七个老师，在听见江雨兮的声音时，纷纷都抬起头来看。
江雨兮走到季庆云的办公桌前站停，她没有站的很标准，反而松垮的倚靠在桌边。
季庆云坐在转椅上，抬头看她这满不在乎地模样。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站没站相。”
江雨兮听了没什么反应，更别说改正站姿站好了。
习惯了。
老季每次叫她来办公室，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说她没站姿。
老季也习惯了她的不搭理，但这不妨碍他还是一身怒气，看着她这一身的装扮就来气。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穿的什么样。”
“还一身黑，你以为你□□啊！”
“你还染发！你搞清楚！这是学校！”
江雨兮懒得开口，她这一头白金发老季又不是才看到，上高中她就是顶着一头白金发进校的。
当时那场面，挺“盛大”的。
至于校服，她就没穿过，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吃灰了。
老季现在拿这些出来说事，无非就是扣了他操行分，找点气撒。
五十岁老头儿也不容易了，他想撒气就让他撒。
别待会儿反驳两句就晕过去了，挺麻烦的。
她这模样，被老季看在眼里，就挺不爽的了。
他在这儿气得不行，她毫无反应，漫不经心的，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痛不痒。
况且办公室里的老师些表面看着都在忙自己的事，实际上耳朵早就伸过来了。
江雨兮这不在乎的模样弄得他挺没面儿的。
好歹也是一年级主任！
年级上这些学生哪个看到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就这江雨兮不一样点。
“你哑巴啊！说不了话。”
江雨兮的视线终于从老季办公桌上的“天线宝宝”摆件离开了。
“听您训话呢。”
“……”
什么态度！
这是像听训话的样子？
老季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让自己降降火。
“回去把头发染回来。”
江雨兮也不装：“这没办法。”
“你是来上学的。”
“您也可以把我开除。”
这话听得办公室的老师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话江雨兮敢说，他们可不敢听啊！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老季坐着，她站着，此刻就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认真的。”
“头发我不会染回去，校服我也不会穿，名扎更不会戴。”
“要真不行，您就把我开了。”
老季看着江雨兮这一脸认真的模样，茶也不喝。
开玩笑。
她想被开，他还不敢开呢。
毕竟，江氏总裁也算大半个校长了。
临嘉六中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教育成绩也是在A市前面的，不是那种混子学校。
那些有钱人把自己的孩子送来这儿，也都是不会因为背景就宠着自己孩子的，他们都是站在学校这边，所以学校能管教他们，到了这儿，也就不能在老师面前当大爷了。
但江雨兮不一样，她跟家里的关系谁都知道。
很差。
甚至之前，江氏总裁来学校做演讲，是为了来看看江雨兮的，结果江雨兮理都不理人，脾气更是在看见自家父亲之后直接暴涨。
当时那场面看得人心惶惶的。
没有人可以管她。
老子都没用，学校能说什么呢。
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估计是喝了两口茶的原因，老季这火气也降下来了。
“行了行了，回去。”
江雨兮没什么表情。
她说真的。
学校可以把她开了，她没意见。
走之前，江雨兮还是开口对老季说了一句。
“昨天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她不会照老季说的，头发染回去，校服穿身上。
但是以后不会被抓了。
除非……她故意的。
老季看着江雨兮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其实这姑娘脾气没这么差的。
他知道。
这姑娘也一直也跟他斗过嘴，跟他也是客客气气的说话。
班上那群人总说。
江雨兮每次来办公室都是一场大战，只是因为那一天的场景被人看了去，他们就以为每次都是这个场景。
其实不是的。
江雨兮每次来办公室，话都是他一个人说的，江雨兮的脾气也从没撒他身上过。
除了偶尔说两句能把他噎死在喉咙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