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大大骇，急忙转身跑了出去，只是还没等他逃多远，一道黑影却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蓝蜂！”

裴雅一把揪起了龙老大的衣领，在其惊恐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抽出了……一捆绳子。

这段时间赶路时，不少人瞧上了她的财和人，十恶不赦沾满鲜血的都被裴雅打断双脚用藤条捆着挂在了州府衙门的堂口，剩余的打杂或是跑龙套的裴雅都给放走了。

时间一长，蓝衣女侠之名大盛，连带周遭作恶山贼和恶霸都收敛了不少，就怕那天倒霉透顶碰上她。

在徐州偶遇一江湖门派弟子，沿途专途询问惩恶扬善的蓝衣女侠的名头，裴雅不想露底儿，便于一日随意答道。

“我叫蓝蜂。”

这名字她就这样用了一路。

龙老大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想了半晌，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那个灭杀青州六煞的蓝蜂！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手下人探查到的说法，这个蓝衣女侠身手了的，专爱将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打包送往衙门自首，身上常备一捆绳子、两把剑和半截铁丝。

若是先前，龙老大可能会觉得一个女人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可遇到裴雅他才发现，这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厉害。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站在原地等死，而且这次来他带来的四五名帮派成员此刻也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就算不能逃出去也不至于被抓，于是他咬牙怒吼一声挣脱了裴雅的钳制。

“他.娘.的，兄弟们给我杀，一定要杀了这小娘皮！”

一声暴喝之后，五个帮派成员同时扑了出去，手中各种武器乱舞，直接朝着裴雅砍杀而去。

“切，群殴我一个柔弱女子！好不要脸！”裴雅不屑，抽空回头看了眼内间，周林并没有动静，说明她之前特意喂给他下有药物的莲藕后现在是药效发作了。

如此裴雅就不怕被看见不该看的，瞬间眼中蓝色寒芒闪动，身法诡异莫测。

每一次躲避攻击都会在空中留下一条残影，让人眼花缭乱，手掌翻动，一根细长的铁丝便出现在手中，手腕一抖，铁丝如灵蛇一般缠绕住一个人的胳膊，顺势用力一拧，那人惨呼一声便软绵绵摔倒在地。

她身形飘忽如鬼魅，手中铁丝更是灵活无比，一阵疾风骤雨般地出手让那几个大汉措手不及。

不到半炷香功夫，五个帮派成员加上龙老大都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裴雅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一个一个地绑缚起来，捆成了粽子丢在隔壁空房间的角落，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龙老大被绑住手脚，嘴巴塞上布条根本动弹不得，但是目眦欲裂地瞪着裴雅，眼睛里满是怨毒与仇恨。

裴雅看了他一眼，“哼，别担心，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继而面无表情离开。

她这段时间并没有找到修复系统能源的好地方，身体机能恢复的极为缓慢，只能在睡觉时补充了，可是，总有人上杆子找抽，她能有什么办法。

可刚躺到床上，裴雅千辛万苦拼接好的房门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

裴雅下意识拿起短剑去阻拦，床上就跃起一个毛绒绒的黑影，旋即腿上也压上了一个重物，那东西呜呜咽咽一通叫唤，在裴雅心情不虞地抬手就要拍的时际跳下了床。

“汪！汪呜！”

“……！”

裴雅静默，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怀疑自己是有多招恨，人就算了，怎么连狗都不放过她。

“汪汪！”

那东西叫唤得越发急促，打乱了裴雅准备休眠的脑神经。

于是手中寒光一闪，狗噤声了，裴雅反而不讲武德地反手抽出了窗幔，给吱呀呜咽的狗东西来了个盘中餐。

回头看了一眼碎成渣子的门，裴雅觉得其他未知危险来临的几率不大，于是满眼含霜地将狗粽子丢到了龙老大那屋，回身去睡了个回笼觉。

这屋的龙老大在暗中没看清被丢进来的谁，还以为是上头的收到消息来救他，想称兄道弟协作逃出去弄死隔壁的裴雅。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喂，兄弟，你是大人派来的吗？

暗中的“兄弟”：“汪汪汪！”

龙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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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自东方跃起，洒落了一室温暖的光晕，一片金黄的色泽，映照着床上人迷蒙的容颜。

裴雅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听见了外面传来阵阵嘈杂之声，好像在打斗，她睁开眼，目光看着门口。

周林穿着一身白袍站在门口，脚步欲出不出，看样子似乎是被千疮百洞的房门给吓到了，强装镇定，带着几分惊慌和惧意看着裴雅，那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睡醒了？”裴雅从床上坐起身，问道，因为是刚睡醒，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那收拾一下吧，辰时出发。"

周林看见裴雅醒的一刹那愣住了，不过还是惦念着面前遭受无妄之灾的门，委婉地问询：“外面……”

少年语气很轻，带着几分担忧，“昨晚？”

裴雅在他磨磨唧唧地似乎要保全谁的尊严的前提下串联起一个心酸的奋斗史，有心逗他：“我劝过他们了，但是他们不听。”

周林投来疑惑的目光，应当是没明白这和报废的木门有何关联，就见裴雅穿戴整齐地从被子下钻出来，随手拿出了枕头下的剑，笑得乖巧。

“而且，劝人是要吃亏的事情，周公子，你也知道我的，我一介弱女子腹无诗书文采不济，也就动手能力强一点。”

说完还冲周林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俏皮的可爱。

周林：“……”

周林：“那几个人呢？”

裴雅拿着短剑，剑锋对着左侧：“这边。”

“要去看看吗？”

周林回绝。

昨晚上睡得也算安稳，李大夫妙手回春，只是一个晚上他的脚就好了不少，自己能走了，下楼时死活不想让裴雅抱着。

长风客栈内除了隔壁的几个“粽子”便是裴雅与周林。

看来只有外来人才会不知死活地进了这店，本地客人都是绕着走的。

周林今天格外地主动，难得不是那种若即若离冷冰冰的疏离模样，欲言又止地看着裴雅。

“我……想去后厨看看，做点吃的东西。”

裴雅吸了吸口水，她也有些想念周林做的糕点了，而且听一些路人说南方的小吃同北方是不一样的。

她也有些好奇那会是什么味道，便率先进了血腥味颇为浓重的厨房，可一进去两人都是一愣。

厨房出奇地大，靠近门口的空地放置三个大瓮缸，里面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气味，用了特殊的法子制作，周围还有冰块保鲜，可惜装的不是什么食物。

其中有两个瓮缸装满了熟悉的躯干和肉块，还有一个是空的，但是底部还有残存的鲜红色液体与粘哒哒的血肉。

波纹化作尖刀刺碎了映照在血水里的倒影，将裴雅和周林分割成了无数份，支离破碎。

裴雅愣愣地环顾四周，颤抖着手砸碎了身边的一个木桌。

周林保持着挽袖子的动作，眼神呆滞地跟了进去，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腿脚都是软的，只能一点一点地挪过去查看这小小房间里的罪恶。

原本以为只是谋财害命。

可……哪怕是谋财害命，也不该是被做成各种吃食进了毫不知情的过客的肚子里！

周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

他也看到了裴雅站立的角落，随即 “呕”地一声吐了出来，然而昨晚没吃多少，只有一个莲藕，还给消化了，只能是干呕，呕的眼泪汪汪，抬头都能在眼睫毛上瞧见成型的泪珠。

角落里——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头颅被架在了最上面的柜子上，脑壳被做成了一个小巧的器皿，躯壳里有些脑骨构架还残留莹白色脑浆。

那张秀气的脸上溅上了血迹，脸上表情还在笑，似乎是和亲近的人相谈甚欢，失去生命的前一刻还存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欣喜。

如花儿的笑容永远留在了这里。

——沾染着尸臭被按在了砧板之上，再也没有看一眼人间的机会。

“裴小姐，他们……就没……呕，没遭报应吗？”

周林声音里掺杂着冰冷杀意和不加掩饰的痛苦，两厢交织下化成了不可言说的无力感。

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有酒吗？”裴雅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道。

“……有”

把眼泪憋了回去，周林搜出了几罐小坛酒，和裴雅一起摆了一个装满米饭的小碗，在上面倒插着几双筷子，放在了收拾出来的干净木板上，之后一直站在案前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事情还没做完！”裴雅双手紧攥，手握双剑杀气腾腾地上了楼，走到半道上，她又停了下来，看着后厨那抹一直在压抑战栗的白色身影。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周林动了起来，拿着一个筛子开始筛面粉，裴雅才一脚踏上了上面一层。

早上类似打架的声音是几个壮汉撞击门框想要逃走时发出来，外面用绳索和门闩套起来的双层保险也有一层已经开始松动，裴雅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一脚踢开了门。

“各位，精神挺不错啊！”

见她进来，几个“粽子”反应不一，几个人加一条狗皆是神情恹恹的。

龙老大一晚时间憔悴了不少，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存有不少带着血痕的牙印。

裴雅看了一眼在龙老大身边死活不知的妇人，大概知道了原因。

“哟，挺顽强啊，这都能弄开？”扫视一圈，裴雅将龙老大掩藏在身后的一个短发男人拽出来，打量了片刻，“嗯，不错，把身上的磨断了，唉，要不这样……”

裴雅和几个面色如土的粽子打商量。“你看，我也快要走了，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内谁能挣开，我就放谁走！”裴雅拍拍手上的灰尘，眼神毫无温度地笑道。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轻，可是在这空荡荡的屋内却显得尤为刺耳，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龙老大与那个男人。

龙老大一夜没睡，脸上布满了血丝，双眼通红地盯着裴雅：“……呜呜呜”

“不愿意？那就继续耗吧。”裴雅冷冰冰地拍拍手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龙老大的双手突然松开，与小弟相互望了一眼，咬咬牙，一左一右扑到前面，两人都使足力气准备将裴雅压制住。

可就在他们刚靠近裴雅的身体之时，龙老大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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