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并不容易，首先，现在距离她离开福利院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除了院长以外她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去询问当初细节的对象。

实际上就算是院长，能够告诉她的也不多。那个时候为了逃跑成功，安妮和凯丽从来都是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会进行讨论，就算后来凯丽死了，逃跑计划临时需要更改，那也都是安妮一个人的事。

她不可能随便去找一个人代替凯丽的位置——她确实是个胆小鬼，但还不是个混蛋——也不可能傻到将她和凯丽的计划告诉给任何人。

院长在他们这群孩子中的威信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没有人会想要冒着被惩罚的风险去帮助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孩子离开这里，更不会想要和这件事扯上半点关系。要知道为了彰显自己的威慑力，院长在惩罚人时总是喜欢连坐。

所以在面对院长对自己的惩罚时，安妮不仅没有试图求救，反而只是捂着自己连续几天隐隐作痛的腹部蜷缩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来给自己送饭的孩子。

因为在凯丽死后她并没有选择离开那间屋子，她躺在她的身边，直到第二天院长发现她不见了才被拖拽着从里面离开。他愤怒地将她扔进了另一间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里，说她既然宁愿放着床不睡也要和那个婊子待在一起，那他就偏不如她所愿，让她待在这里关禁闭。

面对这些，安妮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她只是垂下眼看着地面，同时在心里重新制定自己的逃跑计划。

然后，就是她一直强调的，这个世界只是个游戏，他们所有人都只是这个游戏的npc。

一个npc在意识到自己是个npc前是不可能知道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出于游戏剧情的发展还是自身意志所产生的行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个游戏，他们只会统一将所有事情都归结于是自己想要这么做，并且他们也确实这样做了。

而安妮现在差不多就是正处于在这样一种状态，一方面，她的理智在告诉她，你只是这个游戏的npc，在你拿到那枚戒指前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哥谭，甚至除了工作都很少离开犯罪巷这块地方，你就和其他底层npc一样被困在了这里，你有什么资格认为离开福利院是出于你自身所产生的行为。

另一方面，则是她真的很难将这个当做是游戏剧情的发展，这就像是在说曾经她的那些思考，挣扎，还有和凯丽为了找出安全的逃跑路线（或许是因为有了买主，后面院长对她们的监管变得更加严密）所做出的努力都只是个笑话，她们的人生早就是被书写好的，不管那个时候院长有没有将她送到医院，凯丽都会死，而她也只会在难过和悲伤中独自离开。

安妮不知道这个剧情到底有什么用，不管是那个任务，还是主线剧情，它们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还没有玩到，鉴于她的主线剧情推得确实很慢，活动剧情也错过了不少，毕竟她拿到戒指已经是开服很久以后的事了，她会错过一些剧情也很正常——而且说真的，她也不喜欢这样，比起悲剧，她还是更喜欢合家欢大结局。

所以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安妮都更愿意将调查方向放在第二种可能上。

更何况npc觉醒在近些年也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热议话题，毕竟人类真的很喜欢赋予各种无生命的事物意识和感情。

从最早的机器人到后来的各种小物品（这里最出名的应该就是玩具总动员了，几乎每一个只要稍微接触过迪士尼作品的人都看过这部电影），再到前段时间兴起的ai智能（这应该算是机器人觉醒的变种衍生）。它们有的是在与人类的相处中逐渐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和感情，有些则是设定本就如此。

安妮在很多影视作品中都看过类型的梗，游戏里的npc或者故事里的某个配角突然通过某种方式得知自己其实只是这部作品的npc/配角，从而引发起一系列皆笑啼非的事。

当初在最开始接触到这些作品时她还看得津津有味，结果没想到现在她也成了那些“主角”中的一员。

想到这安妮叹了口气，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蝙蝠侠在给她做了个全套检查，确定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个普通人后就从她拿到戒指的那天起开始询问事情的始末，生怕遗漏了半点东西。

这可苦了安妮，要知道她既不是超忆症患者，也没有像超人那样拥有超级大脑，更不是什么刚刚步入青春期，恨不得将所有事情都记录在自己社交账号上的青少年。

她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拿到戒指的那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其他事，还有在戴上戒指时除了眼睛快被闪瞎外还有什么其他感觉。他明明自己也戴过，所以那些问题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跳过问他自己呢？！

“所以又是谁惹到你了？”就在安妮为那天蝙蝠洞里发生的事情愤愤不平时酒保突然开口说，他擦着手上的酒杯，在看到安妮困惑的表情后叹了口气，“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要去杀人一样吧。”

“嘿，我没有，别乱说，这里可是哥谭。”安妮听到酒保的话立刻反驳，她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但酒保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将擦好的杯子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给自己拿了瓶酒，“我记得你以前可没有怕蝙蝠侠的。”他调侃道。众所周知蝙蝠侠在对待杀人犯时下手总是会重很多，尤其是那些对孩子下手的罪犯。

“得了吧，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安妮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她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为了将它从蝙蝠侠那里拿回来她可是直接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她答应他在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再继续单独做任务——这条原本应该是直接禁止她做任务的，毕竟他们现在对于这个戒指还有那个游戏系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蝙蝠侠当时在检测出这个戒指既不是科技产物——这里也包括他所知道的那些外星科技——也不是魔法产物，只是个普通戒指，甚至还是合金的后脸都黑了），继续完成任务可能会给她带来什么危害。

安妮表示虽然自己完全可以理解这个，但是出于贫穷和哥谭的房价，她还是表达了强烈反对。

要知道她可不像蝙蝠侠那样有一个亿万富翁做朋友。作为一个没有大格局，大担当的卑微社畜，她只想趁着这个时候多赚点钱，然后直接开始自己混吃混喝等死的生活。

毕竟放眼哥谭，不，甚至是放眼整个地球你都很难再找到一款比游戏系统说话更好听，给钱更大方，不仅不会提无理要求，各种搞事，还要把你供起来当爹（作为一款游戏，玩家当然就是爹）的老板了。

她不可能放过自己这辈子唯一可能的暴富机会，至于那些危险，嗨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可比命重要多了。

更何况现在她还可以复活，当然更得多赚点钱来支付一下自己复活的费用了，而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从蝙蝠侠那里把戒指要回来的原因。

不管他知不知道那些躺在河底的尸体，她都没有告诉他这一点，就算他们现在已经算是被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但做人嘛，总归是要得留点底牌的。

所以安妮只是抱着一种既然你不让我赚钱，那我就和你拼命的想法，在面对蝙蝠侠不赞同的表情时不仅强忍住自己对于蝙蝠下意识的恐惧，而且还勇敢地瞪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对望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各退一步，安妮可以继续去完成那些任务，但前提是每一次任务她都得向蝙蝠侠汇报。

至于怎么汇报，蝙蝠侠告诉她可以直接用红罗宾之前给她的耳麦。它可以接到他们的通讯频道。

除此之外，安妮还答应蝙蝠侠不会将游戏和戒指的事情告诉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这可让安妮有些疑惑，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以为他和红罗宾、超人他们是搭档的。

而面对她的困惑，蝙蝠侠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只是冷着脸看着她，直到安妮终于承受不住妥协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给任何人的，谁让你才是我们中那个老大呢。”

“不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找魔法师继续调查，还是找个黑客什么的，毕竟……你懂的，鉴于这只是个游戏，我比较建议后面那个选项。”她继续问。

“不，我们不会去找黑客，”蝙蝠侠冷漠拒绝，他看到安妮在拿回戒指后兴高采烈地将它擦了擦放进口袋里，“我会送你回家。”

“嘿，我以为我们是一伙的，”安妮反抗说，她不高兴地撇撇嘴，却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在到达蝙蝠洞后就摘下来塞进去的眼罩，同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过几天正义联盟不是有一个什么带小朋友参观正义大厅的活动吗，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队友了，那帮我个忙怎么样？”

***

“……除此之外，警方还在盖多·史密斯的后院里发现了不止一具孩童的尸骨，恐怕等史密斯从重症监护室里清醒过来后，他所面对的，除了严重虐待儿童，性侵犯和持有儿童色//情制品等多项罪名以外，还要再多加上一条一级谋杀，而为他提供孩子的多名福利院院长，也将面对严重虐待儿童，买卖人口等多项罪名的诉讼……”

新闻报道将安妮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顺着声音看向吧台上面的电视，一般来说那里放的都是球赛或者其他什么，不知道怎么今天突然开始放起了新闻。

酒保看到她这个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看到屏幕上史密斯浑身插管躺在病房的模样后恍然大悟，说：“哦，这不是因为这两天谈论这件事的人很多嘛，每天来酒吧的客人里几乎有一半都是在说这个，所以我就想干脆直接放新闻算了，反正就哥谭队那个垃圾技术，不管对手是谁它都赢不了，看不看都没差，说真的，他要是再不努力点我都要去支持大都会了……”

酒保后面的话安妮没有听清，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之后的那篇新闻上。记者报道了今天白天超级英雄们带着福利院里的孩子参观正义大厅。

艾米和黛西站在队伍里，她们两个紧紧牵着手，在看到摄像头对准自己时还十分高兴地举起了手上自己和超人的合照签名。

那让安妮笑了笑。或许是因为黛西被卖给史密斯的时间太短，他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也可能是因为那些同样被关在地下室里的孩子将她保护得很好，黛西除了变得有些害怕人，尤其是中年男人以外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艾米在黛西检查结束后更是冲上去紧紧抱住她，同时嘴里嘟囔着“我就说那个史密斯不是什么好人，天使就应该下手再重一些的……”

而黛西则是一脸困惑地感受着艾米的拥抱，她不明白她说的天使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和她说起红罗宾，现在他是她最喜欢的超级英雄了。

“但是……”艾米在听到黛西的话后脸都皱了起来，她松开黛西，然后犹豫地看向站在一边的超人，“超人现在在这……”

“超人？！”黛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发现那个站在走廊里的超级英雄时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

这让目睹了一切的超人觉得有些好笑，他对着黛西点点头，然后蹲在她们面前，笑着说：“你好，黛西，有人告诉我说你们很喜欢我，所以我就在想，你和艾米愿不愿意参加几天后的活动，和我还有其他超级英雄一起去……”

“愿意！”还没等超人说完黛西就大声回答，她紧紧握住艾米，“我们都愿意！我们想要和你一起参加这次活动。”

“但是这次活动现场会有很多人。”超人担忧地说。他看过黛西的检查报告，上面说她对人群有着很明显的抗拒。

而黛西在听到超人的话后也犹豫了一下，她从很久以前就不喜欢人群，现在在发生了这件事后就更不喜欢和其他人接触了，但是想到红罗宾，还有艾米，她摇摇头，肯定地说，“没关系，艾米会在我身边，而且还有你，超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们的。”

***

“……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去关注别的队伍，而不是一直死磕哥谭队了，我敢说我上场都打的比他们好。”安妮耸耸肩，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酒保。

他在听到她的话后先是打量了她几眼，然后点点头，说：“确实，如果哥谭队有你这样的球员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倒向了其他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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