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把乐乐送到和平巷，方晴和江铮驱车去往市一院。

在医院大楼外，遇上了江铃。

“现在什么情况？”她说，“电话里妈也说不清楚，丽丽一直哭。”

“我们也才来，我打个电话，问问在几楼。”江铮第一通打给魏三妹的电话，没打通，又打给赵丽，接通了。

魏三妹和赵丽在四楼消化科。

三人上到四楼，江铮一眼看到魏三妹和赵丽。魏三妹哭得没力气了，浑身瘫软在赵丽身上。赵丽也狠哭了一场，眼睛红通通的。

江铃问：“不是说摔倒吗？怎么到消化科来了？”

赵丽稳住情绪，解释说：“一开始是摔倒......”

赵德伟退休后，先是和朋友合作包山养黑山羊，搞度假山庄，投资的钱全赔进去了，资产缩水一半，后来又想承包果园，种脐橙。魏三妹死活不同意。种脐橙没成，赵德伟开始玩炒股，在股市也是磕磕绊绊。

赵德伟以前脾气就大，习惯了周围人都顺着他，现在脾气变得爆起来，稍有不如意，就暴跳如雷。

魏三妹惹不起他，每天躲出去打牌。赵丽下班回家，魏三妹要提前提醒她别惹爸爸生气。

除了股市，赵德伟最挂心的是赵丽和赵言的婚事。

赵言比赵丽情况好一些，赵言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是他同校外语学院的，学英语的，比赵言小四岁。赵德伟看过照片，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他挺满意的。就是两个人都不着急结婚，女孩子申请了英国的学校，要出国读研究生，赵言要继续读博。

赵丽呢，在和孟医生分手后，又交往过两个男朋友，一个是小学体育老师，一个是开酒吧的。两个人赵德伟都不满意，体育老师家境不好，挣的也不多，还不是本地人；开酒吧的，那更别说了，一听就不是个正经人。

一谈到婚事，赵德伟和赵丽就会大吵一架，最后无一例外都是闹得不欢而散。

这天是周末，赵丽惯常是要睡到中午的。赵德伟见不得她睡懒觉，硬把她叫起来。父女俩因为水洒在地上吵架，吵着就又吵到结婚上。

赵丽在旅游行业做得如鱼得水，有工作有存款，不是掌心朝上求父母接济，说话也强硬：“我的婚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赵德伟气得双手发抖：“你是翅膀硬了。不用我管，行行行，本来你跟小言一人一套房，一人两套门面，既然不要我管，这些房子你没份儿了，不会给你了。”

赵丽本来不想说，但那会儿情绪上头，也管不了许多了：“爸，我都工作好几年了，你还把我当孩子骗呢。给我的那套房子和门面早就被你卖出去了，堵黑山羊的空了。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您真够偏心的，卖房子就把给我的全卖了，老四的，别说一套房，一间门面都不动。”

赵丽说完，也不管赵德伟什么脸色，径直回了屋。她在卧室里躺着生闷气，魏三妹买菜回来，啊地一声尖叫，赵丽跑出来看，赵德伟在客厅晕倒了。

赵丽擦了擦泪，说：“急诊医生检查了，骨头没问题，照了脑CT，也没有问题。去照ct的时候，爸爸就醒了，爸爸......吐血了。医生跟我们说，要转消化科。”

魏三妹看到赵德伟吐出来的血，差点要晕过去了。她都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那摊血。

她吓坏了，江铮来了，她如同找到主心骨：“铮儿，你叔叔他会不会......”

江铮很冷静：“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方晴车上随时放着乐乐的小毛毯，下车的时候，她就想着魏三妹和赵丽可能会冷，随手带下来了，还真派上用场了。

魏三妹和赵丽哭得太狠，医院冷气足，手冷脚冷，方晴给她们一人一条小毯子，可算是救命了。

赵德伟的检查还没做完，先办住院，第二天接着做。

魏三妹是要留下来照顾赵德伟的，她想让江铮也留下来。

“妈，我留下来吧。”江铃主动说，“乐乐还小，家里得有人。丽丽也累了，明天还上班，也回去。”

魏三妹不愿意，凄凄艾艾地看着江铮。这个关头，儿子才是她的主心骨。

方晴知道江铮还能站在这里听完事情前因后果，已经是耐着性子了。她愿意出头做这个恶人，反正她和婆婆也没几天是互相看对眼的。

“妈......”

刚开口，江铮握住她的手，对魏三妹说：“我下去请一个护工，人家是专业的，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大姐，丽丽都回去吧。”

江铮牵着方晴下楼，方晴也不多说什么，静静地陪着他。

在一群护工中，他们选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要价是这里面最高的。江铮和方晴跟护工小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带着他上楼，也不管魏三妹难看的脸色，叫上江铃，三人一起走了。

第三天结果出来了，赵德伟确诊胃癌，已发展到中晚期了。

魏三妹大致已经猜到结果不好，等看到结果，她的反应比想象中平静，她只是长叹一声。近一两个月，赵德伟饭量大减，她以为是赵德伟作怪，没搭理他。

倒是赵德伟不相信他得癌症了，拿着检查报告逐字逐句地找问题。有一句话他觉得不通顺，这个报告就有问题，他不接受，要魏三妹或者赵丽去跟主治医生说报告是假的。

他这一闹，把魏三妹、江铃和赵丽闹得心力交瘁。最后江铮下决定，去省城的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结果还是一样的。

赵德伟不得不接受他患癌的事实。

赵德伟消沉了一天，立马振作起来，还跟魏三妹讲他哪个朋友确诊癌症，人家心态特别好，医生说活不过半年了，人家活了十几年。别人可以，他也可以。

省城和三江的医生都说他的情况还能做手术，赵德伟自己决定了，在三江做手术。

手术很成功，又面临一个问题，术后病人谁来照顾？

江铮不顾魏三妹反对，把赵言从学校叫回来：“还没开学，把他叫回来能影响他上学吗？这是他亲爹，他不照顾谁照顾？让大姐来照顾？大姐白天开店，晚上照顾全全，您要累死她？”

赵言还没赶回来，江铮做好了安排，赵言白天，赵丽晚上，算上之前请的护工小哥，他又请了一个护工，两个护工代替他和江铃两家照顾赵德伟。

魏三妹度过了最初的惊慌后，一直表现得镇定。对江铮的安排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任由他们安排。

她回到家，拿出赵德伟身上的钥匙，打开一扇抽屉，里面赵德伟的存折保险房产证。这个抽屉里的东西，赵德伟从不让她碰。她清点了家里所有财产，心里大致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