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叔父！”顾铭顿时急了，“速速去叫阿月来，快去！”

“皇上身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好，是不是五皇子做了什么？！”

顾铭赶忙道：“叔父，形势不同，这话如何还能再说。皇上之前去了兴济寺，后来被五皇子送回了这几年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在兴济寺时忽然呕血，众人皆知，后来看到宫变，便一气之下……”

英国公胸口塞了一团乱麻，“新皇的事……定国公和其余诸王怎么说？”

“定国公似更赞成五皇子……”

英国公合目，伏在他怀中，面色痛苦，“果然，果然……你去给你大哥传话，必要时将我顾家的兵权交出去……我病体未愈，怕是不能再上朝了。”

“叔父！不管皇帝是谁，叔父都是功臣，不如让我哥去同五皇子或者定国公……”

英国公摇了摇头，无力道：“京师重兵皆由我与程璋执掌，可我不在，京城的守卫被程璋调动，兵权何曾还在我手中……主动交上去，反而能保我顾家。”

事情比他想得复杂的多，五皇子是显而易见的获益者，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的。

他是太子的人，一定是他察觉皇上身体有异提前告诉了太子，太子造反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料定能成功，毕竟皇上对他不满多日了。

还有齐王和秦王突然去兴济寺去探望，而后又匆匆回京，三人揪斗一处。

原因只可能出在五皇子身上，他知道皇上时日无多，知道事情一定会成，或者，他会让事情做成，比如……让皇上出事。

可是皇上身边必有禁卫军太医等人，总不会这些人也向着他。

顾铭道，“只要立新君，叔父就不能不表态……大臣们也在观望，只怕新帝会以为，叔父对新君不满。”

“此事有异，你看不出吗？”

顾铭忍不住道，“京城已被控制，齐王因谋逆诛杀手足之罪已被囚禁，四皇子势单力薄……”

门外急冲冲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顾铭见是顾疑月和顾疑雪前来，连忙道：“阿月，你快来，方才叔父呕血了。”

顾疑月二话不说连忙上前给他把脉，顾疑雪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一边儿，“如何？”

顾疑月拧眉道：“气血翻滚。”她拿针刺破他的手指，看到里面的血还有黑色，道：“爹身上的余毒还没有清彻底，不能动气，若再这样，我可不治了。”

顾铭斥道：“胡言乱语，叔父白疼你了。”

顾疑雪拿出药碗，忍不住道：“爹爹方才怎么了？”

“没事，你们两个照顾着叔父，叔父，我去宫中打探一番。”

英国公目中满是痛苦之色地颔首。

“爹，可是宫里的事？”顾疑雪忍不住担忧，这么大的事儿各府都得到了消息，他们英国公府怎么可能不知，若不是父亲昏迷着，这会儿只怕在平叛。

英国公心中烦躁，道：“别问。”

顾疑雪抿唇，将药碗递给顾疑月，将他扶起。

二人服侍英国公喝完药，一同出去，顾疑雪一路上心事重重，顾疑月也没吭气儿。

得知太子叛乱后她就知道这本书是彻底歪了。

总之希望上位的不要是太子，此人过于歹毒。

其实秦王也不错，齐王也行，若是萧映渊的话，她是真的怕他会秋后算账。

后来想了想，她应该也不会有大事儿，毕竟他还等着她为他所用呢。

……

先帝驾崩，一时天下缟素，齐王被囚，众臣在给先帝治丧后正式恳请五皇子萧映渊继承皇位。

其中态度最为积极的莫过于四皇子，他此刻如果不表现得积极一点，下一个人头落地的便是他了。

故而作为皇室最重要的成员，力挺萧映渊上位，萧映渊在两次三番的推拒后，终登大位。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之前的那场宫变定性，三王相争，欲夺大位，太子谋逆，已然伏诛，秦王之罪稍后再议，至于齐王，谋逆弑君板上钉钉。

这罪名定下后，齐王在监牢里着实闹了几日，而朝中与此同时有关他昔日做下的事，也尽数翻了出来，弹劾上奏人数之多，从京城到地方皆有。

而英国公也被翻出趋奉齐王，张家贿赂齐王几十万两的大案来。

至此，弹劾英国公的折子也像雪花片一样涌向新帝的案头。

顾疑月收到张家既来的东西的时候，张家还没有被关入大狱，等她才拿到蛊虫正研究如何使用的时候，便听阿福说张家出事了。

“你哪里听来的，我娘那里吗？”

阿福道，“我在院子里听到的，好像老爷也被弹劾了。”

她赶忙跑去前院打听，只见三叔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她连忙道：“三叔，我听说我爹他被人弹劾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别说新帝了，难道是要拿他开刀。

“你消息倒是灵通。”三叔似乎有点惊讶，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只能让老夫人和你母亲来劝劝了。我现在去拜见定国公，两家交情深，说不准能打探出一点皇上的态度。”

“辛苦三叔了。”

“都是为了顾家。”

顾疑月进屋后，看到英国公正合着眸坐在椅子上。

她轻声轻脚地上前，“爹……”

“来做什么？”

“我来问问……我听说有人弹劾爹爹，用……用张家的事。”

英国公立刻睁开了眸，“你从哪儿听说的。”

“反正我就是听说了。”顾疑月上前，“爹，咱们家会不会有事，张家犯的事大不大？”

英国公道：“五皇子是为了逼我表态，我已经上书交出了京师的兵权，也上了辞官的折子，若要定罪，我引颈就戮便是。

至于张家与齐王，无非是殃及池鱼罢了，张家以前私自采矿，被我劝说后，他们将矿交了出来，之前已经归了太子，如今也相当于归了朝廷，只要皇上不计较，张家就没有大事儿。”

顾疑月道：“若是新皇执意要针对父亲呢？”

“那是免不了的事，可是要我逢迎赞颂，我做不出。”英国公冷冷道：“大不了不做这英国公了。”

顾疑月没想到他这样硬气，“爹爹是为了先皇的事？”

英国公道：“不关你的事，出去！”

……

夜色深沉，顾疑月一下一下捶着手中的药罐子，思绪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先皇驾崩，一年内都不能嫁娶，也就是说她想通过嫁人的方式离开京城是不可能的了，现在顾家有可能被萧映渊针对，她就更不可能置身事外，总归要与那个人对上。

她越想当初，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药罐子“哐当”一声落在桌上，她忍不住使劲儿捶自己的脑壳儿，“你是猪啊你，你眼睛瞎了吗你！啊啊啊！”

忽然，地上多出来一道影子，头上还带着金冠，是个男人，她愣了一下，想也不想从药罐子里捻出一撮药粉。

身后的人忽地握住了她的手臂，“这是什么药？”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没好气地挣脱，去了另一边儿，拿过药罐子继续捶，懒得搭理他。

萧映渊烛光下眼中带着继续幸灾乐祸，盯着她，“听说你爹的事儿了吗？”

顾疑月没吭气，他也不气，伸手扯住她的脸蛋，“我问你话，你听到了吗？”

“疼！”她抄起药杵，他并不动，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挑眉。

顾疑月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来做什么，朝中的事，难道还不够你处理的？”

“你爹的事儿你听说了吗？还有张家的事儿。”

“听说了。”

他等着她向他求情乞饶，但是她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忍不住打量她，“张家犯的事……”

“张家犯什么事了？只得是将矿交给太子，交给你吗？”顾疑月冷冷道。

萧映渊见她生气，笑开，道：“重要吗？”

是，不重要，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让张家人人头落地。

顾疑月一笑，打开一边儿的药匣子，只见里面的两条正在吃药粉的蛊虫正在相斗，她二话不说立刻了盒子扔出了窗外。

“哎！”他飞身投向窗外，伸手抓住了那个匣子，旋身一转，足尖一点飞快落地，“你做什么？”

“处理我的东西。”

“你找死。”

顾疑月转身要走，他一把将她拉住，道：“这蛊虫当真能将‘炙骨’的毒清除？”

“我爹和张家的事怎么说？”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多了几分倜傥之气，原先的那种狞厉似乎也被抚平了似的，眼眸中多了自信，大约真是志得意满。

“英国公与齐王勾结……”

“我父亲是纯臣，和齐王勾结有什么好处。” 她抽手没抽走，瞪他。

“想要你父亲和张家脱罪，那就得付出点代价。”

“我帮你救人还不够？”

“你确定你是在救人。”他淡淡一笑，目光忖度。

“不然呢？”顾疑月对上他犀利的眸，想到他们现在实力对比悬殊，警惕道：“你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爹现在身子虚弱，顾铭顾钧二人也不是我的对手，”他倾身靠近，逼视道：“我来，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抱冤！”

顾疑月后退，几乎靠在桌上，感觉他呼吸撩人，手胡乱在桌上摸，要了命了，把他毒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