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映渊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身影在殿门处晃过，一眯眸子，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听八卦的顾疑月见门口处的人消失了，偷偷探头，不想正对上一张突然冒出的脸，顿时吓得大喊了一声，不住后退，“你怎么在这儿！”
“朕的皇宫，朕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你，你一个皇帝不去批折子，在这儿做什么？”
“你一个臣子之女，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顾疑月冷哼，没理他，萧映渊瞧了眼满头插首饰的人，叉腰上下打量，眼中满是嘲笑，道：“没品位，守财奴！丢人现眼！”
“我喜欢，我愿意，我爱。”顾疑月坐去一边儿，萧映渊轻笑一声，盯着她面上的活泼，坐到她对面，道：“你娘今日会来。”
“果真吗？”
“嗯。”他应了一声，道：“你今日可有不舒坦的地方，手腕上的伤还疼吗？其余地方有没有疼。”
“你这关心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映渊冷笑道：“你还挺会忘自己脸上贴金。”
顾疑月顿时反应过来，“你是为了问程姑娘？”
“她有什么都爱埋在心里……”
顾疑月冷哼一声，“我偏不告诉你。”
“你说不说？”
“你求我。”她抬高了下巴，傲然地看着他，忽见他面色阴鸷得厉害，瞬间想到了他的那些经历，齐王几人羞辱他的时候就这么说过，赶忙道：“我逗你玩儿呢，我说，我说。”
他别开头，面上满是不高兴。
她打量他一眼，见他两腮处紧绷绷的，像是在强忍什么似的，虽说同心蛊可以保住她，但万一他要对她家人下手折磨，她在宫里也没法顾及，连忙蹲在他面前，道：“你别生气了，我是逗你玩儿的，我说还不行吗？”
她目光恳切又楚楚，他瞧了一眼，觉得她像只乖巧的白猫，躺去了她的躺椅上，抬着下巴，准备享受，“给我捏捏腿。”
顾疑月举了举手上的手腕，他一顿，侧身没有搭理她。
她赶忙道：“你瞧你，你也是皇帝了，皇帝不是要海纳百川吗，我只是个小女子，你就不能原谅原谅，我刚才可真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要太矫情。”
“行，你继续。”
顾疑月无言，开始唱昨晚上他唱的那支歌儿。
萧映渊嘴角飞快地勾了一下，听着她柔软的声音，思绪飘远，顾疑月见人半晌没有动静，探头看了一眼，不想正看到他眼角往下淌泪。
好家伙……
她吓了一跳，不想他一个起身，风卷一样离开了，她呐呐无言，眼看人要走了，怕他记仇，大喊道，“她肚子疼！”
他停了停脚步，她道：“她，她那个来了……”
“哪个？”
“那个！”
他没有回头，像是在生气一样，回头冷冷地看着她，她道：“月事。”
萧映渊哽了一下，盯着她，她黝黑的眸子满是诚挚，“喝点红糖姜水，揉揉肚子，晒晒太阳。我等会去给她瞧瞧。”
他没吭气，呼哧呼哧地走了。
她轻哼一声，去了隔壁宫殿。
程娉婷听到她来的时候视线从书上移开，“你来了。”
“我来看看你。”
程娉婷瞧着她满头的珠翠一笑，道：“不嫌脖子重吗？”
“不嫌，我爱财，就喜欢这样。”
程娉婷见她别开头，但语气里有几分别扭傲娇，道：“你喜欢，戴戴也无妨，只是脖子受累，当心你晚上睡不舒坦。”
顾疑月翘了翘唇，走去，摸了摸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道：“你月事是不是来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医者，我怎么不知道。”她坐到她身边儿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多晒太阳，喝热水，衣服加厚一点，肚子疼的话让宫女给你揉揉肚子。”
“好。”她含笑应下。
“你在看什么书？”
“医书。”
“你也想学医吗？你要是哪里不懂，我可以教你。”顾疑月很认真道。
程娉婷微微一笑，道：“好，若是我有哪里不会，我就请教你。”
“请教不敢，我也还要继续学呢。”
“你这样可太谦虚了。”程娉婷眼中是明显可见地肯定。
顾疑月嘿嘿一笑，“你哪里不懂，或者你想学哪里，我都可以教你。”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的太监进来，道：“给程小姐顾小姐请安，张夫人来了。”
“我娘吗？”顾疑月立刻问道，太监连忙点了点头，她欢喜得什么也顾上不，丢下一句“我等会在教你”便匆匆跑开了。
张氏看到女儿的时候欢喜得不知道怎么是好，搂着她道：“我听说你被侍卫捉走，以为你犯了什么事，担心坏我了。怎么带了这么多首饰？诶，这个玉蝉簪子……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这有什么稀奇的，”顾疑月拔下来，递给她，“皇上赏赐给我的，我出了大力呢，娘要是喜欢那就给娘好了。”
张氏接过簪子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熟悉，看到她手腕上的纱布，“你的手怎么了？”
“受伤了，很快就好。娘你看，你看，我头上的这些东西好看吗？你喜欢吗？这是我挣来的，娘你全部拿回家。”
“先说说手腕怎么回事。”张氏道，这些东西在她眼中何曾新鲜。
“治病的时候要放血，两个腕子都受了点伤。”
“治什么病还要放血?”
“说来话长了，娘我好想你，我想你都想的哭了。”顾疑月又叫又跳的，头上的珠翠都掉了，张氏赶紧给她捡起来，道：“你来了宫里，要端庄些，要守礼数，不能触怒宫中的贵人，不能叫皇上生气，知道吗？不要动不动发脾气，这不是任性的地方。”
“知道知道，我才没有呢，我可守规矩了，都是别人叫我生气。”
“是宫人吗？到底里宫里人，忍耐一时是一时，等你为皇上办完了差事，你在家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在宫中，一定要守规矩。”
顾疑月颔首，“知道了娘，走，去我瑞翔殿。”
“那这个宫殿是……”
“是贵人的。”
张氏赶忙噤声，掩唇，打了一下顾疑月，“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拜见贵人一番。”
这时门口的宫女走下来，笑道：“贵人说，身子有些乏，不如先去先去瑞翔殿。”
张氏连忙道：“如此便多谢贵人了。”说着对着门口处一礼，才与顾疑月去瑞翔殿。
顾疑月悄声道：“娘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你一定要帮我做到。”
“好，等会儿说。”
程娉婷从窗子处看着二人离开，眼中满是艳羡与落寞。
如果她的阿娘还在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一样，偎在母亲身边撒娇。
……
萧映渊得知顾疑月将他命人送去的金银珠宝给了张氏，还让张氏带出了宫，顿时弯了弯嘴角，批完折子，陪娉婷吃完饭就来找她了。
“朕给你的首饰呢？”
“床上呢？”
“一件不少？”
“还有的我让我娘替我保存了。”
“带出宫了？”萧映渊看着她，道：“我若是没记错，那些东西，我并没有赏赐给你。”
顾疑月盯着他，“你想反悔？”
“反悔？朕什么时候说过那些东西是给你的？”萧映渊笑意不减，“朕又凭什么要给你这些赏赐，若是为了医术，银两便可，若是其他，倒也不是不成。”
他说的意味深长。
顾疑月气呼呼道：“宫女都说了，是你给我的！而且我的医术你就是给我金山也值得。”
“值得是一回事，朕给不给是另一回事，何况你用什么身份来拿这份东西。”
“救好程姑娘。”她理直气壮道。
萧映渊兴致勃勃道：“张氏擅自偷窃皇宫之物，此事若是传开……英国公怕是没脸在朝堂上立足，你母亲也在英国公府待不下去吧，整个京城怕是都要……”
顾疑月见他赏赐个东西都要挖坑，气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还真是杀人不用刀，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他看到她气得跟个河豚一样，伸手戳了戳她圆鼓鼓的腮，“若是换个身份的话，则名正言顺……这些东西算什么，整个皇宫都可以是你的。”
她不顾手腕上的伤，一把打开他的手，“我不稀罕。”
萧映渊看到她眼中的冷蔑厌恶，心口一刺，仿佛他提出的是什么叫人恶心的东西，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的事，在此刻被蔑视，他一双眼睛先浮了怒气，“是吗，那就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她抱臂，语气中带着猖狂的冷蔑，“你是王爷时我不稀罕当你的王妃，你皇帝，我也不爱你的富贵。”
“你不爱，你还带头上，你不爱你还让你娘带回家！”
“有本事你别给！”说着将璎珞摔在了地上，头上的一根珠钗也仍在了地上。
他看着母亲用过的东西被她如此，只觉火烧胸膛，往头上窜，撂下狠话，“你最好别后悔！”
“哼。”她报之以三分讥笑，三分凉薄，还有三分轻蔑，他是不是要拿她家人威胁他，他想都不要想！
萧映渊大步离开，只听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声，他回头，只见人朝大殿撞去了柱子上。
他嘶声大喊，“顾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