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禅房，顾疑月将刚才的事儿说了大半，张氏脸上布满疑窦，眉头拧得死紧，看向顾疑雪，“阿月说的是真的？”
顾疑雪点了点头。
顾疑月嚷嚷起来，“当然了，直接把我拉到了别的地方，要不是我机灵还不知道会不会遭他的毒手，娘你找的什么人！”
张氏赶忙抱着人道：“委屈你了，娘也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这事儿我会告诉你爹，这永安侯府就没安好心！红柳，你去告诉永安侯夫人，我和二姑娘身子不舒坦，就不与她一起用膳了，让她看好自己的儿子好好给他去去蛇毒吧！”
“是！”红柳也愤愤不平，掀了帘子就出去了。
张氏唏嘘一声，道，“这个混不吝的，难怪二十了搜没有成婚。”
“就是说，说不准他有什么毛病呢。”
张氏点了点她的脑袋，“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他是因为守丧所以错过了良缘，不过十几岁的时候也的确因为太混账定不了亲。”
“哼，我不喜欢他。”
“知道了知道了。”
“那会儿说话的功夫，他就一个劲儿的挤眼睛，看着就不是正派人。”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也是听你爹说永安侯世子人不错，所以才……”张氏赶忙安抚。
顾疑雪在一边儿神色微动，眼中是说不出的羡慕。
只有顾疑月才能这样骄纵，不像她，总是隐忍，总是要懂事。
收起低落的情绪，顾疑雪看了眼在嫡母怀中撒娇卖痴的人，没想到父亲打算叫顾疑月做世子夫人，她也是那块料吗？喜怒形于色，如何能做世子妃。
她眼中多了一丝清傲的神色，这时忽听嫡母道：“其实我觉得竹声不错，一表人才，又有功名，为人体贴，这回还帮了咱们，之前更是舍身救你，凭这一点已是上上人选。”
顾疑雪唰一下变了脸色。
顾疑月听到这话登时不乐意了，“程竹声？那还是算了吧，我们在一块只能吵架。”
“怎么就算了，竹声比其余人都要合适，反正你父亲原也有意……”
“父亲也有意？”这可真是奇了，他难道不知道顾疑雪的心思吗？
顾疑月扫了眼顾疑雪，嘴角勾起坏笑，其实娘说的是这个道理，平日里吵得再多，他还是救了她，可见人还是不错的。
只是，她不喜欢他，而且他也有喜欢的人，“娘你说的是，我也觉得他好，父亲可真是疼爱我……”
顾疑雪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
永安侯夫人了红柳带来的话，神色难定，忙问红柳道，“可是世子得罪了顾姑娘。”
“不敢，令郎中了蛇毒，还是好好去去蛇毒吧！”
“蛇毒？”郑氏急的起身，红柳道，“奴婢还要去回禀夫人，便先告辞了。”
郑氏打发人去找世子，未出一刻钟，就见身边的丫鬟急急而来，“三公子他们抬着世子爷回来了。”
郑氏蹙眉，起身，“真中了蛇毒？世子还真是……运气不佳。”
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
顾疑月去廊下坐了会儿，没见到永安侯府的人来，想来是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将事情闹大。
她立在廊下玩儿了一会儿雨，一阵辘辘的车轮声传来，她扭头。
伴随着轱辘声，女子像是湛蓝苍穹的一朵云飘下似的，清冷的模样像天际堆在山头的雪，莹澈而遥远。朱唇之色，像是仙人座下童子眉心里的一点红，这红色叫她生动起来。
只是她看来的眸子里，总是带着几分忧色似的，叫人琢磨不透，像是岫云缭绕，炊烟袅袅，疏离不可靠近。
“顾姑娘？”程娉婷启唇，像是山间清泉叮咚作响的清脆。
“程姐姐。”顾疑月看得有点出神，微微点头，“姐姐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咱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多走动吗？”她目光丝毫不移，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带着几分专注。
顾疑月被这双眼睛看的有点窘意，尴尬地挠挠头，笑得仓促，“也对，也对……”
“这是我大哥买的糕点，我挺喜欢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喜欢。”她去接，“是程庭声买的吗？你大哥是程庭声吧？”
她眸子里满是询问，他可把她害惨了！
“是。”程娉婷轻轻点头。
顾疑月按捺不住好奇，凑过去，“是不是前面那个抱你的男人，就特别凶的那个？”
程娉婷见她眼睛里满是追问，浅笑，“我腿不大好，所以大哥才会抱我。”
“嗯，他是个好哥哥，不错不错。”顾疑月不以为意地赞了一句，并不十分上心，嗅了嗅怀里的糕点，“是延课楼的糕点吗？”
程娉婷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是，是李福记的。”
“没听过，他们家糕点好吃吗？”
程娉婷顿了顿，看她一眼，李福记的糕点是她最爱吃的，“那你尝尝。”
顾疑月动手拆开，嗅了嗅，赞了一句，笑笑，“那我不客气了。”
程娉婷点头，她递给她一块，“一起吃。”
程娉婷摇头，“我吃过了。”
顾疑月丢进嘴里，品尝了一番，连连点头，“入口即化，好吃，李福记，我记下了。”
“我大哥买糕点，自然是精心挑选的。”
“那他挺有心的。”
“其实大哥没那么凶，他人挺好的。”
“是吗？”她怎么没觉得，那眼神多吓人，“所以，他就是程庭声对吧。”她再次确定。
“当然。”程娉婷目光不移，在她面上流连，带着几分打量。
顾疑月觉得奇怪，“怎么了？”这姑娘是不是知道她去程家提过亲？
这事儿整的，看看，看看，这误会不是闹大了吗。
“我大哥他还未成亲……”
“哦，他那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不成婚呢？二十好几了吧？是不是他有喜欢的人了，挺好的，祝福他。”顾疑月咬着糕点，意有所指。
“……”程娉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垂了眸子，“妹妹和我大哥二哥一起长大，妹妹觉得我哥哥如何？”
“程大哥不是早早去了边关，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至于程竹声，就是个坏蛋……”顾疑月扫了她一眼，剖白道，“我觉得他挺坏的，不过他救过我，我还没有感谢他，多谢你的糕点，我很喜欢。”
在人家妹妹面前说哥哥的不是，似乎不大妥当，不过也好，她总觉得程娉婷的话里带着一点试探，还是及早说清的好。
“那就好，也不枉我大哥专门叫我送来。”
“多谢程大哥了，我一定拿去给我娘尝尝。”顾疑月瞅她，这话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儿，还是她听者有心？
程娉婷抬眸一笑，“顾妹妹，你若是得空可以常来定国公府玩儿。”
顾疑月迟疑地点点头，带着一点抗拒，她没那么想去，上次程竹声还将她关在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呢！谁知道下次再去他会不会使坏。
“那我就先告辞了。”
顾疑月立刻道，“我推你过去。”
“那劳烦你了。”她笑得清淡。
“这有什么。”顾疑月走到她身后，将她推到了后院，刚穿过月洞门，忽地雨开始下大了。
顾疑月连连疾步走，终于将她送到了院里，这时迎面一人走来，手中撑着伞，她只看到大半截玄色的长衫，抬头之际，伞已经将轮椅上的女子遮住，他走到程娉婷的身侧。
“雨天不便，为何出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像天边的阴云，沉沉的。
他眉宇浓黑，鼻梁挺拔，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紧抿的唇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严肃冷酷的人。
顾疑月被他过于冷硬的气势吓到，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这就是程庭声啊……
她怎么觉得没有一点书生气，反而冷飕飕的？
“出来走走，大哥，她是英国公府家的妹妹，母亲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
“不记得。”男人薄唇吐出冷酷的字眼，一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
“哥。”程娉婷轻蹙眉，赶忙朝后看来，顾疑月笑笑，表示无所谓，伸手挡雨，扫了眼男人，举了举手中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坏意，道，“多谢程大哥叫姐姐给我的糕点，我先走了。”
这程庭声瞧着十分讨厌她似的，会叫她来送糕点吗？
程娉婷可没有提是给她娘的，而且她身边还没有跟着人，莫不是自作主张出来的。
她想做什么？
“顾妹妹，等等，雨天路滑，我哥有伞，让他送送你吧，大哥，你送送顾妹妹吧，她今天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男人抿唇，冷漠的眼神看过来，顾疑月立刻道，“不用不用，我走了，再见！”
她头也不回地地往回跑，跑了几步远，不小心踩到了青石板上一颗石子儿，她脚下一滑，堪堪立稳，手还在空中飞舞，就在她以为要摔倒的时候，一只大手及时将她扶住，头顶上立时多出来一把伞，遮住了暮色天光。
顾疑月抬头，轻吸了口气……
他声音依旧低沉，“能走吗？”
“嗯？能走，能走……”腰间多出一只手，他揽着她的腰扶着她，她想离他远点，他他却强势地揽住她的腰，不松手。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