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怀着无比愧疚和懊悔的心情站在国旗台上向殷雪瑶同志道歉,不应该盲目听从齐柔同学的建议,恶意找殷雪瑶同志的麻烦……”
当台下的同学听到她提齐柔的名字后,都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眼里面都闪着看好戏的光。
“天呀,这事齐柔也有参与吗?”
“我觉得像,因为听说好几次齐柔都在针对食堂那个帮工。”
“她不会是嫉妒人长得好吧,虽然我也羡慕,可是也不能教唆别人犯罪啊!”
“你们发现没,如果不是王秀英检讨接发齐柔,那齐柔在这个事情里就被摘的干干净净,这心机真够深!”
“好怕和齐柔这样人相处,因为我没脑子。”
底下议论声越来越大,齐柔脸色难看极了,她一直低着头,可她能感受到其他人放在自己身上刺眼探究的眼神,仿佛整个人都被放在炉架上反复炙烤。
直到国旗台下的声音大的几乎盖住了台上王秀英的检讨,体育老师这才出声呵斥所有人,校园才恢复应有的宁静。
王秀英几人做完检讨,又被学校记大过一次,但好在她们又能重新坐在教室里学习。而王秀英回到班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上学期的课本全部带给了殷雪瑶。
“同志,谢谢你帮我们。这是上学期的课本,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她话音刚落,殷雪瑶手上课本最上面又多了一摞卷子,顺着卷子,殷雪瑶认出了它们的主人,是上次骂她最难听那个女生。
女生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视殷雪瑶,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子:
“这个是我之前的卷子,上面批注很详细,然后,然后就是……”
女生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心一横,眼睛一闭,猛地向殷雪瑶深深鞠躬道歉:
“对不起!”
说完人就跑了。
相比殷雪瑶因为这件事,几乎得到了班上所有女同学的怜爱,之前她们都以为殷雪瑶长相招摇,是个不安分的姑娘。以为她旁听只是做做样子,但是经过这件事后,她们都发现自己想错了。
殷雪瑶明明就是那种努力靠自己改变命运的人,而且人也温柔敦厚,说话也柔柔的。无形中,殷雪瑶收获了一大批友谊。
而齐柔的处境就比较惨,齐柔这个人基本上被全校的学生都看透了,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任何人愿意再和她说话,自己的书本莫名会找不到,最后在垃圾桶里捡到。要么只有自己位置没有打扫,桌子也总是很脏,像是被人刻意弄脏。
上厕所出来,会发现外面的木门从外被人锁上,导致她上课迟到,被老师训斥。
无形中她被大家都孤立起来,没人理睬她。她想找出恶作剧那个人,但是观察久了,她发现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凶手。
上体育课回来后,齐柔发现自己课桌被人恶意泼了黑色的墨水,湿答答的墨水从桌面上滴落在地面上,落下一个又一个黑色的斑点。这些斑点在某一刻仿佛化成了小锤子,不停捶打着齐柔的脑中那根紧绷的弦。
她终于忍不下去了,不顾自己的形象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看着班里的人,怒声吼道:
“是谁!到底是谁!”
嘈杂的班级因为她的怒喊,寂静了片刻。不知道谁先笑了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多嬉笑声响起。
齐柔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双耳,崩溃大喊大叫:“都不许笑,闭嘴啊!你们都给我闭嘴啊!”
她随手抓起桌兜里的书,胡乱的扔了过去,好巧不巧,语文老师刚进班,就被书砸到了。
这下班里的笑声更大了!
“齐柔!”语文老师生气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不快点从凳子上给我下来!”
齐柔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呆呆将手拿下来,看了看满脸怒容的语文老师,以及周围学生讥讽的笑容,齐柔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两眼一翻,整个人从凳子上直直栽了下去。
窗外的殷雪瑶看到齐柔从凳子上摔下来,下意识葱自己凳子上站起来,但是想到齐柔对她做过的事,又再次坐回凳子上。
“心软了?”霍珩染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殷雪瑶这才发现霍珩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教室最左边移了过来。
殷雪瑶缓缓摇了摇头,
“都是她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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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向东对于自己宝贝女儿在课堂上摔倒这件事非常不满,而且也了解到齐柔最近发生的一切,怒气冲冲质问:
“杜校长,我给咱们学校捐了这么多钱,你就是这么对待我女儿的!我要找到这个霸凌我女儿的凶手,我齐向东决不妥协!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但是他怎么调查,三中学校地学生口径出其一致。
“齐厂长,真的是齐柔自己从凳子上摔下去的!你也知道我们三中女厕那个木门年代已久,有时候风刮的厉害,直接就把门给关死了,蓁不是有人针对他!”
齐向东一直以为自己女儿人缘很好,但是自从他在三中调查发现,没人关心他女儿现在怎么样,甚至有人竟开心齐柔住院。
这让齐向东心里一沉,他其实想竞选下一届镇长,所以一直让齐柔和同学们好好相处,以便以后能发挥同学们的力量。
齐柔在卫生所昏迷了两天后,终于醒了过来,看到病床边的父亲后,齐柔鼻尖一酸,刚张嘴喊了一个爸字,就见齐向东紧皱眉头,不耐烦问她:
“齐柔,我不是让你处好人际关系吗!还有,别整天在学校给我丢脸,你要知道你代表可是红星服装厂的形象。大夫看过了,没什么事,我也给学校请了两星期假,你在家休息调整一下,然后尽快去学给我好好维持同学间的情谊。”
“爸,我都成这样了!你能不能别逼我!”
齐柔也累了,不想再维持这可笑父慈女孝的戏码。
她本就是个骄傲的人,而且生活也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同学疏远她,亲爹不理解她,她怎么把自己的生活过的这么糟糕了!
齐向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还是记忆里齐柔第一次顶嘴。于是齐柔出院后,就被她爸禁足在家里,让她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学校里少了齐柔的阻挠,殷雪瑶的学校生活明显比之前顺畅多了。
深秋在落叶飘零中缓缓褪去,今年的冬天有些温柔,尤其是阳光晴朗的午后,冬风都不似秋风那般刺骨。
只是过了立冬后,白天时间变短了不少,殷雪瑶往返学校和小剧场的时间也变得紧凑了许多。
不过好在有时候雷秀兰会帮自己打掩护,孙桂花这段时间也不怎么为难她。
而且,最令殷雪瑶开心的是她在小剧团跳舞了四个月,攒下了84块,在学校食堂帮忙则是赚了8块,然后就是她和叶碧芊的小生意,除去成本,她俩挣了有30多块,然后叶碧芊分了殷雪瑶20块。总共加起来,她已经攒了112块。马上就可以还了她爸欠雷家的债,然后就能离开雷家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替她爹还债呢?明明她爹对她并不好。殷雪瑶望着光秃秃的树干,陷入了迷茫,内心深处也涌上来一股纠结的思绪:她是不是应该带着这笔钱直接离开七里镇,去别的地方呢?
于是殷雪瑶习惯性在自己脑海那本年代文下留言:
【殷雪瑶:如果不帮父亲还债,带着攒下的钱直接离开雷家,怎么样?】
【回复:这得看自己本来是个怎样的人?要不要替父还债,是楼主的自由。因为如果我说替父还债,天经地义,总感觉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束缚楼主了,所以很抱歉不能给楼主一个准确肯定的答复。当然最重要的是做到问心无愧,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问心无愧啊,殷雪瑶默默念了几遍这个成语,思绪也在一瞬间打开了一般,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是啊,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欠别人的人。如果她一走了之,那她良心上肯定会日夜难安。
殷雪瑶决定等她还了债后,打算给她爹好好上一课,长长教训。然后就回学校复读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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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殷雪瑶和雷秀兰从学校回来后,两人破天荒看到孙桂花竟然会亲自去集市上买了肉和菜,而且嘴里还哼着小曲,脸上的褶子在这一刻也全都舒展了。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娘,你今儿咋这么高兴呢?”雷秀兰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嘴里嗑,还顺手抓起一把硬塞在殷雪瑶的手里。
孙桂花撇了她们一眼,唇角的弧度拉的特别大,尤其是深深又看了殷雪瑶一眼,喜气洋洋道:
“今儿我去看守所看你哥了,你哥说他在监狱里表现好,估计明年开春就能出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喜事儿?”
“什么!我哥要出来了!咳咳咳...”雷秀兰惊讶说道,一时没留神,有颗瓜子没磕,顺着喉咙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