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眼光一凝，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后，对着电话那端的人道：

“老王，我那孙子虽然平常不喜欢说话，但是却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平常也不喜欢和我们沟通，既然他把电话打到你那儿，说明确实需要帮助，所以你就看着办吧。”

“霍华，我手头上的权利最多能让人延缓一个月。”

挂断电话后，霍华也无心在看报纸，撇了一眼墙上的挂历，心道这时间过的这么快，珩染这孩子到七里镇转眼都半年了，这孩子到了七里镇都不主动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幸好当时让乌辉跟着，要不然他们算是一点都不知道那孩子的近况。

只是珩染怎么会突然要求延缓一个服刑人员的出狱时间呢？刚才问了老王，老王也说不了解，霍华当首长多年，向来雷厉风行，想不通的事便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霍珩染。

而霍珩染接到他爷爷的电话，也在意料之内，毕竟他贸然给王献礼打电话，王献礼和他爷爷又是老战友，所以那个事王献礼肯定是要和他爷爷说。

“珩染，最近在七里镇如何？”霍华斟酌了一下用词，绝对对待自己的孙子，还是不要采取贸然进攻，应该采用迂回的战略。

霍珩染黑眸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冷声道：“还好。”

接着，两人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

霍华：“......”

乌辉对此摇了摇头，啧，老首长还是老样子，指望闷葫芦主动聊天，除非对方是殷雪瑶，否则那是谁都别想主动撬开霍珩染的嘴。

霍华轻轻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一下尴尬，主动问道：“你就没什么告诉爷爷的？”

霍珩染垂下了眼眸，依旧冷声道：“没有。”

霍华：“......”

这下霍华再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话筒猛一阵输出：

“老王说你想让他延缓一个人出狱，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这么久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你在七里镇这都快半年了，军校那边已经往家里发通知，通知你的休学时间已经到了，让你下个月就要回学校报道。所以珩染该回来了。”

霍珩染握住话筒的手一顿，“给王爷爷打电话是为了一个朋友，在这里一切正常，就觉得没必要往家里打电话。军校的事，我知道了，月底回去。爷爷，晚安。”

然后就飞快将电话给挂了。

霍华瞪着自己的眼睛，无比震惊听着从话筒里传来的忙音，珩染这就把电话挂了？！

气的霍华抖动着手里的报纸哗哗作响。

乌辉也是听到霍珩染对他爷爷说月底回去时，整理床铺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缓缓坐在床边，看着对面仰躺在床上的霍珩染，只见他用右手的手臂搭在自己的双眸上，整个人给人一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月底回去，舍得吗？”乌辉问道，这孩子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要不是及时疏解，迟早要憋坏。

“嗯。”霍珩染冷淡的回道，却也慢慢将手臂从眼上挪开，双眸盯着上铺的床板。他自然是不舍得，可是王献礼给他回电话，说他的权限只能让雷云涛延缓一个月出狱，也让霍珩染意识到他还不够强大，只有他变得足够的强大，才能将殷雪瑶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人欺负。

所以军校他得回去。

霍珩染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殷雪瑶很像，两人对于自己的目标都有高度的执行力。

深冬的夜晚星月交辉，万籁无声，偶有光秃秃的树梢被寒风吹得相互碰撞而产生得沙沙声。

叶家的庭院也是静谧，房屋和院落都卧于明月之下，银月将庭院的角角落落照的发白，屋檐下的破损的蛛网泛着点点银光，那些银光顺着墙壁直下，跳落在花池旁的花盆上，使得那些花盆一半白一半黑。

睡梦中的殷雪瑶心口一悸，从床上猛地坐起，一缕黑丝从肩膀处滑了下来，落在了胸前。

“瑶瑶，你咋了？”叶碧芊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询问道。

殷雪瑶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感觉心口一痛，也许是我刚睡觉姿势不对。”

“那就行，没事就好，瑶瑶也快点睡吧。”叶碧芊说完，翻了个身，不一会儿，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在殷雪瑶身边响起。

殷雪瑶唇角微勾，便也重新躺下。很快也再次进入梦乡中。

第二日，殷雪瑶趁着她爹不在家时，和叶碧芊两人一起，去她家把户口本偷偷取了出来。殷雪瑶家是两口老窑，这老窑还是殷雪瑶爷爷留下的，要不然凭着殷军的能力，早就喝西北风了。外头被殷军儿用铁丝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核桃树，每年核桃树结果时，殷军都会摘些放进篮子里，拿到集市去卖。卖的钱便成了之后一段时间的赌资。

殷雪瑶轻车熟路进了家门，很快就在被褥下找到了那本破旧的户口本，殷雪瑶拿上户口本后，皱眉环顾了一眼老窑里的居住环境，简直像个垃圾站。殷雪瑶对这里没有一丝留恋，没有多呆，就拉上叶碧芊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殷雪瑶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核桃树，纤细的手放在苍老的树干上，轻声说了句：

“再见哦！”

拿上户口本后，殷雪瑶直接找上了校长，将户口本交给校长，又将学费和粮票一起交给了他，重新办理了入学手续。而霍珩染很早就和杜校长打过招呼了，所以殷雪瑶重新入学很顺利。

重新坐进教室里，殷雪瑶开心极了，极其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班上的同学对殷雪瑶也很热情，每当殷雪瑶有不会的，同学们都很乐意帮助她。

“雪瑶，你不在去食堂帮忙了吗？”有人好奇问她。

殷雪瑶坦然点点头，对于之前在食堂当帮工的事，丝毫不避讳，大大方方解释道：

“嗯，我替我爹已经还完债了，所以就不干了。”

“那你也和雷云涛离婚了吗？”其中一个女生小心翼翼问道，只是她刚问完，殷雪瑶明显一怔，而叶碧芊和雷秀兰也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看着围在殷雪瑶身边那个女生。

女生好像感觉到周围看她的视线有些刺眼，连忙解释道：“我，我没恶意的，我就想问问。”

“她和雷云涛不算！”这个问题，霍珩染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走到殷雪瑶身边，隔开她和那个女生，替殷雪瑶回道：“成婚当晚，雷云涛就进去了，两人从来没领过证，算什么离婚。”

霍珩染虽然长着一张好看的美人脸，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女生一哆嗦，尤其是霍珩染那双黑色的桃花眼，让人不敢多看，好像只要看一眼就陷进去。连忙低头对殷雪瑶说了对不起，就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还没恭喜你入学呢。”霍珩染面对其他人都是冷着自己一张脸，只有面对殷雪瑶时，脸上才会出现难得浅笑与温柔，他朝着殷雪瑶伸出了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清朗的嗓音在殷雪瑶耳边响起：

“恭喜入学，殷同学。”

殷雪瑶娇俏的脸颊也悄然绽放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素手稍稍搭在霍珩染的指尖处，抬眸道：

“谢谢你啊，霍同学。”

只是这开心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殷雪瑶重新入学了一个星期后，在一个课间被一个老师叫住，说是学校门口有人找，殷雪瑶的心猛地跳了几下，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拽着叶碧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叶碧芊微微转头，就看到殷雪瑶脸上的惊慌，松开殷雪瑶的手，反握住她，坚定道：

“我陪你一起。”

“还有我啊！你俩能不能干什么事，叫上我啊！”雷秀兰从身后小跑着追上她们两人。

等她们到了学校门口后，就发现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中年人，带着□□镜，黑发有些花白，发质毛枯干燥，烫着卷发头，头上还扎了个小辫儿。脖子间还洋气的系了根丝巾，下面穿着个喇叭牛仔裤。从他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像是看小丑一样看着他。

中年男人看到殷雪瑶后，右手扶着□□镜镜腿，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双眼型和殷雪瑶相似的眼睛。

“雪瑶啊！爹要想死了你啦！”

男人说着就张开双臂，想要给殷雪瑶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被殷雪瑶冷着脸避开。男人扑了个空，本来应该感到很尴尬，但是男人脸皮极厚，丝毫不觉得难堪，反而还一个劲儿道：

“真是姑娘大了，还害羞呢！”

雷秀兰和叶碧芊对视了一眼，她们听说殷雪瑶父亲是个浪子，没想到还是个花孔雀。等到男人将脸上的□□镜取下来，雷秀兰和叶碧芊在心里惊呼，怪不得雪瑶长得好，真是女肖父。万万没想到殷雪瑶的父亲竟然长得这么好。

岁月似乎在他那张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眼角几道皱纹出卖了他的年纪。五官周正，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不难想象，殷军儿年轻的时候，估计凭着这张脸就够吸引不少姑娘。

“你来做什么？”殷雪瑶不想和他多费一句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收拾渣爹预备中

讲真，殷雪瑶她爹殷军年轻的时候比霍珩染还好看，殷雪瑶亲生母亲当初就是被殷军那张脸骗到，婚后发现他是个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