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愣在门前一脸懵逼，目送那马车行远，这才回头看向那一桌几乎没怎么动口的豆腐吃食。
难道是今天做的味道不好吗？
她迟疑了几秒，走到桌前拾筷尝起来。
“顾姐姐，这些是刚才那位奶奶吃剩下的！”徐杏尧跑近来提醒道。
“没事。”
顾青青试吃了几口那碗中剩下的豆腐，感觉和平时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同，难不成是这些东西不合老人口味？
可她统共做了八种，也不至于全都不合口味吧。
城里人的脾气真是琢磨不透，顾青青摇摇头，暗道了声矫情。
就是可惜了这一桌吃食，虽然老人付过钱了，但这些食材还是新鲜的，每一份都是她花心思认真做的……
有钱人不知柴米油盐贵。
顾青青叹了口气，将碗筷收起来，徐杏尧跟在旁边一边帮忙一边问：“顾姐姐，你是不是和那位老奶奶认识呀？”
顾青青摇摇头：“不认识呀，杏尧怎么这么问？”
“嗯……”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以前好像也看见过她。”
顾青青闻言脚下一顿：“你见过？什么时候？”
徐杏尧跟着她进豆坊，熟练地帮忙洗碗。
“就是去年的时候，她去了姐姐家里。”
顾青青一脸疑惑，蹙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徐杏尧道：“那天顾姐姐好像不在家，我陪着心安哥哥的，然后中途奶奶叫我回家，等我再过来的时候看到有马车从姐姐家门口离开。”
顾青青愣住，瞬间明白徐杏尧口中说的是哪天了。
去年，她不在家那天应该是顾心安落井后生病，她跟李商洛一起去菩提山求香的时候。
“杏尧，你确定那天去家里的是今日这位奶奶？”
一团回忆在顾青青脑中散开，她还记得当天去菩提山的路上，他们遇见了一辆被冰坑卡住马蹄的马车。那车看起来富贵华丽，当时李商洛还纳闷呢，说没听人讲过村里有哪家人的亲戚是潭州城的。
顾青青那时候也觉得可疑，还说那车夫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当时没来得及多想。
“应该是的吧。”徐杏尧犹豫着思考了几秒，“我今天看见那奶奶的马车了，与那天去姐姐的是一样的。”
顾青青：“那去年我不在家那日，杏尧有看见马车里坐着是谁吗？”
徐杏尧迟疑着摇摇脑袋：“没看清，但我记得马车，跟今天那奶奶的一模一样。”
顾青青沉默下去，一时间脑子混乱了起来。
如果小丫头说的是真的，且没有认错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今天的老太太早在去年就来过杨柳村了，可她来做什么？
当时只有顾心安一个人在家，有人去了家里，那为什么就没有听他提起过呢。
顾青青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小声问徐杏尧道：“那当时心安哥哥有没有跟你说，有人去了家里，或者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没有啊。”小丫头苦着脸，说：“我当时还问心安哥哥了，他说不是去找他的。”
马车都去家门口了，总不可能是去问路的。
这事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小丫头认错了，要么是顾心安在撒谎。
可若是真的……那顾心安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顾青青愣在豆坊内，回想起之前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那架势像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可不知为何最后又什么都没问。
她感觉奇怪的同时，心头更多是担忧。
顾心安的身世在她心里一直是个炸弹，一日不解开谜团，她一日不得安心，总喜欢胡思乱想。
顾心安在自己来这里之前从未出过杨柳村，潭州城里不可能会有认识他的人，更别说是像老太太那样有钱的大户人家。
现在，前有富贵夫人将他认错，后有老太太登门找人，除了那件事，她实在想不出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缘由。更重要的是，顾心安还把有人登门的事情给隐瞒下来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认错人，他没理由不告诉自己。
顾青青心头一阵烦躁，可一时半会儿又没办法，如今顾心安不在家，她对证不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能对证，这时候她也不能问，顾心安来年要参加考试，如果他的身世真有隐情，也得等事情确定后再说。
“顾姐姐，桂花糕点还有吗！”徐杏尧见她半天没从屋子里出去，帮忙去门口接待了客人，“胡姐姐要买。”
顾青青整理了下情绪，端了食盘出去：“还有一些，你问下姐姐要多少？”
胡英子被小丫头牵着走进门，看到顾青青手中的糕点，笑着到：“我听杏尧说青青妹子做了一种非常好吃的月饼，想着来买些回去尝尝。”
“英子姐过奖了。”顾青青将糕点摆上桌，“就是普通的糕点，加了些桂花在里边，没有小丫头说的那么夸张。”
徐杏尧立即道：“才不是呢，真的好吃，顾姐姐做的月饼比潭州城里的都好吃！”
顾青青笑着摇摇头，邀请胡英子落座：“这些是昨晚上才做出来的，今天卖得差不多了，英子姐不嫌弃就先尝尝。”
胡英子是李商洛新请来塾院教书的先生，也是杨柳村人，听人说她以前念过书，还曾考中过秀才。
之前是一直住在城里的，今年村里通了马道，她得知书院里招先生，便回来自荐去教书了。
顾青青记得她，第一次见面时，是她才来这里不久，在河边撞见樊娘子向她嚼自己舌根，当时顾青青还一度以为她不是啥善茬。
后来，顾青青有一次心疼症犯了，顾心安冒雨去买回来的药还是她帮忙抓的。
这女子品行不坏，待人也亲和，在塾院里很受孩子们喜欢。
顾青青将没装完的糕点打包了一份，说：“味道有些甜了，按照我自己的口味儿做的，不知道英子姐能不能吃得惯。”
“我也喜欢吃甜食。”胡英子拿了块儿放进嘴里尝，点头道：“嗯，还不错，桂花香很浓。”
“这饼里的馅儿好嫩，是用什么做的呀？”
顾青青沏茶过来，给每人倒了一杯。
徐杏尧率先接话：“是用豆腐做的，胡姐姐。”
顾青青点头：“嗯，是用豆腐脑和桂花花瓣调的馅儿。”
“青青妹子好手艺。”胡英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杏尧说得对，比潭州城里做的那些都好吃。”
顾青青被夸得不好意思：“不敢不敢，城里大厨做的可比我这好多了。”
“那些只是看着好看，吃起来不怎么样。”
胡英子摸着小丫头脑袋：“不信你问杏尧，那天我回来带了些糕点，结果把她给吃哭了。”
“是被麻哭的。”徐杏尧露出难吃的表情，说：“花椒味的，我再也不吃了！”
桌上几人一阵笑。
徐婆婆给了她个响梨，没好气道：“你这丫头，白吃人家的，还挑三拣四。”
胡英子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糕，对徐家老人说：“婆婆，你前头托我打听的事情，我去问过了。”
徐婆婆紧着问：“怎么样，有消息吗？”
“唉。”胡英子摇摇头，“三四年前从杨柳村出去务工的人不多，但奇怪的是，城里那边根本没人听说过叔叔婶婶的名字。”
徐婆婆神色黯然，沉默了几秒，才道：“那也没事，谢谢丫头帮忙打听了。”
胡英子有些过意不去，问道：“婆婆有没有记错，确定叔叔婶婶外出的时候，讲的是去城里吗？”
“我记得。”徐杏尧有些难过，小声回道：“阿娘走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
胡英子：“那就奇怪了，我让人去城里每个招工处都问过了，怎么会没有呢。”
老人和小丫头低着脑袋，都不说话。
顾青青在旁边也听明白了他们在讲什么，忙安慰道：“几年前的事情了，可能忘了也不一定。”
徐婆婆叹了口气：“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等我下次回城，再托人去问问。”胡英子沉了语气道：“潭州城就那么大块地方，这两个大活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老人没吱声，顾青青若有所思地问：“潭州城之外，还有其他城镇吗？”
“没有。”胡英子说，“潭州城已经算是偏城了，往北边通往京都，往南的长沙马道尽头是汴城，路途太远了，一般这边的人不会往那边去。”
“那你们有听说过桃岛城吗？”顾青青试探性地问：“这个地方距离潭州城远不远？”
“桃岛？”
徐婆婆一辈子都没出过潭州城，自是不知道。
胡英子垂眸沉思了片刻，像是有印象，说：“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好像是在大运河之外。”
她抬头问顾青青：“青青妹子问起这个，是……有什么想法吗？”
顾青青沉吟着说：“听人讲这个地方好挣钱，有许多外地人都喜欢去那边做生意。”
“距离我们这里，远吗？”
“倒也不能说远。”胡英子解释道：“主要是从我们这个地方过去没有直达的马道，中间隔着大运河，要想去桃岛只能坐船走水路。”
顾青青问：“那这边过去务工的人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胡英子说，“我没去过，只是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顾青青沉默，胡英子看了眼旁边的奶孙俩，小声问：“青青妹子是不是想说徐家叔叔婶婶去桃岛了？”
顾青青没吱声，点了点头。
胡英子犹豫了会儿，说：“那也不至于出去几年不回来吧。”
“妹子，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