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现在一穷二白的，想靠卖豆腐赚钱还要经过漫长的等待。在这期间，她必须先找个法子解决温饱问题，不然她和顾心安熬不到豆子发芽就得被饿死。

既然村里有集市，那她想着也不妨学这些人弄点什么东西出来卖，不求多赚钱，只要保证能在接下来的这几个月里两人不饿肚子就行。

可这里……又能卖些什么呢？

顾青青心头盘算着，目光扫过周围的摊位。在杨柳村这种乡下农村，最不缺的就是蔬菜瓜果，如果是村里时常就看见的东西，那指定卖不出去，她得弄些稀罕且受欢迎的玩意儿才成。

“心安，你知道这村里有什么东西是人们喜欢但又特别缺乏的东西吗？”她没想出个头绪，便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顾心安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她一眼，思也没思考就答：“……钱？”

“……”顾青青笑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心安可真是个机灵鬼。”

少年腼腆地笑了笑，说：“姐问这个做什么。”

顾青青看向人群，沉吟了几秒，才说：“姐也想着来集市上卖点东西，但一时不知道该卖些什么，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在这里卖吗？”少年眸子微动，表情有些惊讶。

顾青青看着他，点点头：“对呀。”

见她回答得这么肯定，顾心安犹豫着低下了头，像是在认真地思考。可一个不经常出门的孩子哪里会了解这些，想了半天，顾心安最后抓抓脑袋对她道：“姐，这个……我也想不出来。”

顾青青侧过脸，猜到他会这样说，轻笑道：“没关系，慢慢想，姐跟你一起。”

“嗯。”少年乖巧地应声。

春天的日光不热，但是晒久了，人就有些犯困。顾青青在人堆里挤了半天，什么收获也没有，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她眼皮子开始打架，可市集间的人却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毕竟，每个星期就只有这么一天出摊的时候，所有人都想趁这个机会卖出点东西赚钱，哪怕肚子饿了也都不愿回家。

早上就只喝了两碗粟米汤，顾青青现在光是站着都感觉饿得眼发昏。她抬眼，看见那些摊主已经掏出自带的干粮出来啃了，暗叹一口气，转身打算叫顾心安打道回府。

“开摊嘞，开摊嘞！麻烦让一让——”

“姐……”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身后就传来一阵吆喝声，同时自己牵着少年的那只手也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分开了。

“嘶……”顾青青痛呼出声，转头去看顾心安，少年被直接撞倒在了地上。

“心安，没事吧。”顾青青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然后她看见从他们中间一撞而过的东西是一个木质的小推车，推车的人慌慌忙忙地，看样子是刚刚才赶来出摊。

真没礼貌，顾青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握着少年的手看了看，发现擦破了很大一块皮。

“疼吗？”她问。

顾心安摇摇脑袋，目光落在前去的小推车上，好像在好奇里面卖的是什么。

那推车上盖着层布，底下平平整整的，表面看不出是卖的什么东西。

可就摊主方才这么一声吆喝，原本寂静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往跟前挤。特别是那些被大人牵着的小孩子，更是兴奋异常，叽叽喳喳嚷起来，拉住父母的衣角缠着要买。

不几秒功夫，那辆刚出摊的小推车就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顾青青两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她也是很好奇，在这山卡卡里会有什么好东西能让这些村里的小孩子如此欲罢不能，吃的，还是玩儿的？

“走，我们也去看看。”顾青青拉过少年，也挤入了人流。

“来来来，这边好孩子们喜欢的字帖画和小人书，那边的是丫头们喜欢的花绳、纸鸢、人偶，中间是小子们喜欢的木鱼、珠弹以及沙沙球……”

人群一拥而上，推车老板就开始更加卖力地吆喝：“全是外边来新鲜玩意儿，统统十文钱，卖完即止，卖完即止啊！”

原来真是卖的玩儿的，顾青青脚步一顿，目光透过人群缝隙看向那被哄抢的东西，发现只是些古代市井里最普通的小孩儿玩具。

“小孩玩儿的东西在村里这么受欢迎的吗……”顾青青有些傻眼，但反应过来的同时又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

这杨柳村人口虽不多，但孩童数量可不少，或许卖耍的玩意儿真的比卖柴米油盐要更加受欢迎。

当然，普通的玩具肯定是不行的，就好比眼前这人，她深知这些孩子耍腻了乡下的小玩意儿，所以特意从城里进购了新鲜的东西回来卖。

顾青青伸长脑袋看，就是不知她卖得价钱如何。

“这球多少钱？”男孩子喜欢玩球，所以她推车还没推到摊位上，就很快要被一扫而光了。

“二十文钱，球要二十文钱一个。”摊主见生意这么好，脸笑开了花，价钱也越要越高了。

“之前不是十文钱吗，”有些人不乐意了，“怎么坐地起价？”

摊主倒也不气，不慌不忙地解释：“坐地起价哪能啊，这玩意儿在潭州城可要卖到五十文钱一个，我这才二十文。”

“再说了，这些东西从外面拿回来也得花钱呀，光雇趟驴车都得花上好几两银子呢，我多收几文钱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合理啥呀，你上回来卖的时候这些东西才五文钱，才过几天就涨到二十文了。”有人嗤道：“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儿的，有必要把价太那么高吗。”

“照这样下去，那你下次出摊的时候岂不是要卖上一两银子了！”

“就是就是！”四下的人纷纷表示不服气，讲着便要把自家孩子先前抢到手中的玩具给还回去。

“娘，我就要那个嘛……”一些眼馋的孩子看玩具被收走，呜呜哭喊了起来。

摊主见状，更加不松口了，说：“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诚心想买的最多便宜两文，如果嫌贵的话就请移步别家，看看这村子里还有谁家摊上能卖得出这些东西。”

“不就仗着只有你周家一家有这些东西吗，神气个什么劲儿。”一些人不屑地摆摆手，硬拉着自家孩子离开了。

“没钱还来讨价还价。”摊主将推车上被翻乱的玩具重新摆整齐骂骂咧咧道。

顾青青觉得好笑，一只小小的球卖上二十文，在杨柳村这种本就贫穷的地方难道不跟抢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人家这东西能这么受欢迎，那也足以说明它在村子里确实很有买卖商机。

顾青青脑袋里不知不觉冒出一个念头，低声问顾心安道：“心安，你说姐要是也做些玩具来卖，会不会赚到钱？”

少年目光还落在推车上，根本没听清她说的话。

顾青青抬眸，顺着他的看的方向望去，发现他在瞧那玩具摊上的字帖画和小人书。

看来这小屁孩是真的很想读书，顾青青无奈地叹口气，随即颠了颠自己背篓里的东西，想上前试试能不能换。

这时，一个原先被大人拉走的小孩儿又哭唧唧地跑回摊前来，冲后面追上来的人恳求道：“奶，咱们买这个嘛，就买一个好不好嘛。”

“死囡囡，跑慢点……”妇人急慌慌走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扯着嗓子骂了两句，那口水从牙缝见喷出来，刚好嘣到了刚抬脚走过来的顾青青脸上。

“……”顾青青嫌弃地抹了把脸，本想埋怨两句来着，结果抬眼一看发现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老妇人她记忆中认得，是村头徐家的，离顾家的院子只有一个篱笆墙的距离，算是她的邻居。

但这邻居与自己关系也并不熟，原主记忆里之所以记得她，那是因为他们家是这个村里除开顾家以外最穷的一户。

顾家穷得倒数第一，她家是倒数第二，平常靠织竹篓子卖钱维持生计，可生意也同原主家的豆腐一样，并不景气。

顾青青仔细的回想了下，发现巧的是，自己背上背的这个背篓子竟是原主在时用两块豆腐跟她换的。

别看这徐老婆子年纪大，可竹编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顾青青方才生了卖玩具的想法，现下看到妇人手中的竹篓子，又一个大胆的主意从脑海冒了出来。

徐家小孙女看中的是推车上的花纸发卡，可那东西得要十文钱。

妇人实在掏不出钱，面上显得有些为难。她举起手中新编的竹篓子，问道：“不是说可以换吗，我拿这篓子跟你换，得行不。”

摊主看她一副穷酸样，满脸黑线问道：“你竹篓子卖几文钱一个？”

妇人不会撒谎，就说：“两文，咋了？”

摊主都懒得看她一眼，直说：“那你得编五个竹篓子，才能买得起这玩意儿。”

“你！”妇人听出他在嘲讽自己，气得脸都绿了。

这周家摊主是个小气人，看见小姑娘没钱买，手还伸在推车上摸，一把拍掉她，骂道：“不买就不要摸来摸去的，你家奶没钱买，摸了也白摸。”

小姑娘被吼的一愣，委屈地低下了头。

“真是晦气。”摊主看着自己推车上的东西，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她的生意也跑得差不多了。她冲着小姑娘不依不饶道：“跟那顾家灾星沾边的，都是穷光蛋，没钱怪谁呢。”

被挡在人群之后的顾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