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咕噜噜，移动的铁板小车在光滑的地上移动时产生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监控室里曹与岩的注意，曹与岩原本靠墙坐着，一听到声音整个人都支愣起来了，当路志城推着小车完全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曹与岩翻了个白眼。
“咋地，不愿意看见我。”路志城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好似两个人之前要对方死都是假的一样，他将地撑打开固定住小车，走到监控室的玻璃窗前伸手敲了敲玻璃，“吃蘑菇吗？五十一片，一百九一串。”
曹与岩扯了扯嘴角，“滚你妈的。”
他根本不在意路志城是怎么从监控室里出来的，想也不用想是因为盛饮清，那帮人连小车都能给他送进去让他在里面烤蘑菇自给自足，这出来有什么稀奇的。
现在整个实验团大楼被封了，楼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路志城虽然看不惯他，但更不习惯孤独，他在玻璃外面盘腿坐下，顺势从铁盘里拿了一把烤熟了的蘑菇，边吃边说，“别这样嘛，刚才大家是死对头，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了，勉勉强强也不是不能化干戈为玉帛，本来咱们也没啥私仇，要不这样吧，你下次再找盛饮清的麻烦，我绝不拦着，这样你觉得行吗？”
曹与岩不搭理他。
他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路志城，路志城在他身后嘀嘀咕咕的。
“人家盛饮清也没招你，你说你做什么要跟人家过不去，你这天天搁人家面前晃来晃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她呢。”
曹与岩这没事找事的样子可不就像是那些故意招惹女生引她们注意的小男生一样嘛，路志城吧唧吧唧嘴，看着曹与岩不搭理他开始戳他肺管子，“我看你资料上写着高中肆业，难怪这么不成熟，都不好好读书，脑子里没知识才干出这样无聊的事情，做人这么争强好斗不行的呀，不知道哪天就被人给弄死了。”
‘咚’地一声，曹与岩捶墙，“你他妈给我闭嘴。”
路志城贱的不行，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看着曹与岩被气的像只河豚，拍了拍手，“我又没说错，你着什么急。”
“难怪盛饮清不愿意搭理你，你看你这一点就炸的脾气，狗都不愿意跟你玩儿。”
曹与岩嗤笑，“那你算什么，狗都不如！”
“欸嘿，”路志城也不恼，“我这好好开解你呢，你咋还不分好坏的攻击人呢。”
“滚。”
路志城：“我就不，有本事你出来赶我呀。”
曹与岩定定地瞪着他，下一瞬间起身飞速的撞到玻璃上，拳头用力的砸在上面，“少他妈给脸不要脸，等我出去，你第一个死。”
“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中二病还没好是吧，一看你就不成熟。”路志城放声嘲笑他，等他笑够了，他神神秘秘的上前，靠近玻璃开口，“我问你个事儿，只要你老实回答我我就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曹与岩挑眉，鄙夷，“不用你帮忙老子也能离开这里。”
路志城：“我说的是舱室城。”
“。”
曹与岩对去哪儿无所谓，他根本不在意，他更想知道盛饮清到底是什么，看路志城跟盛饮清的关系也怪，曹与岩是早早辍学，但他又不是傻不懂人情世故，路志城和盛饮清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他能感觉到路志城对盛饮清的兴趣，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是——物种之间的忌讳与好奇。
路志城撸掉最后一口，咕嘟咕嘟灌了口水才贴着玻璃开口说道，“我想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钱柞明的人来过。”
钱柞明，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听过了，曹与岩足足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看路志城，路志城吊儿郎当的盯着他，从他脸上看不出这人重不重要。
“那又怎样！？”曹与岩反问。
路志城盯着他看，直到盯得他发毛突然朗声大笑起来，说，“帮我相好的打听打听？”
曹与岩不在意是帮谁打听的，他就是不想让他好过，遂说道，“被黎瑶玉大卸八块喂狗了，骨头都没剩下。”
曹与岩是第一批血液检测出变异的异化者，在海上出事儿后没多久就被送到舱室城来了，钱柞明也是，路志城晚了一个周才确认，被送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
如果盛饮清是他在舱室城的意外之喜，那么钱柞明就是他来这里的缘由。
奈何第一批来这里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路志城迟迟找不到钱柞明，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在今天峰回路转，曹与岩也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异化者，路志城虽然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却也没有更好的答案了。
他看向玻璃窗里的曹与岩，破天荒的，抠门成葛朗台的他拿了串蘑菇从小窗口里塞了进去。
“报酬。”
被戏耍了的曹与岩大怒，目眦欲裂。
路志城打开地撑，推着小车咕噜噜的离开了。
“你妈——”
-
盛饮清看着地上那只被碾压成爆浆的蜘蛛死不瞑目的瞪着她，眨了眨眼，目光又转移到慌乱给黎霜扒下身上那层防护装置的人身上。
黎霜的后背衣料被腐蚀破了个洞，最里层的衣物与皮肉粘连在了一起，在他们帮忙往下扒衣服的时候，连带着那层被腐蚀的肉一起被扒了下来，鲜血与脏污混在了一起，黎霜咬牙一声不吭。
是个狠人。
“你现在倒是不怕了！”沉思看着盛饮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黎霜的背，看了几秒，也没发觉她说的恐惧在哪儿，反倒是觉得她挺有兴趣的。
盛饮清：“蜘蛛不是死了吗！？”
“只害怕活着的？”
“唔，可以这样说，我以前就想当个动物学家。”
“那怎么没当？”
盛饮清小幅度摇了摇头，“第一，这不是我想就能当的，第二，我只是不害怕死了的动物。”
黎霜的伤口腐烂严重，血止不住的往外淌，没一会儿人肉眼可见的白了，原本红彤彤的脸现在变得死白一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中毒了，人微微张嘴呼吸，看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他快不行了，有毒没毒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再不送医院他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现在去市区吗？市区医院那边联系不上。”
“止血药怎么不管用，这又不是破了大动脉，流血怎么就跟扎爆了心脏一样。”
“让开让开，黎副队喘不过气来了。”
四周让开一条道，黎霜斜坐在椅子上目光开始溃散，很快，不锈钢透气长椅上面就被他的血液糊了一层，这流血量看的其他人心惊肉跳的。
“现在调车，所有受伤较重的去医院，路上跟他们交涉。”沉津站出来主持大局，“到了市区暂且安置在临时驻留点。”
张鹏程去找魏霆风调车，周广辰慌忙上楼去扶江小楼，不过几分钟，所有受伤需要去医院的都在大厅站了出来，盛饮清看了几眼，在场的除了黎霜流血不止，其他人都是发烧，高烧人昏昏沉沉的，现在只担心医院那边不收。
“要不先给他们再吃点退烧药？”医生扶了扶眼镜，“从这儿到医院需要很长时间，路上不一定能撑得过去，哦对了，你们钱够吗？”
医生无心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局促了起来，所有人看看别人，又看看沉津，而医生仿佛感受不到他们的羞赫一样，继续说道，“没钱你们去了也是白搭。”
自从方舟计划开启，全市大大小小的企业全都关闭了，仅剩的几乎全都被合并了，人们的生活成本上升，学校，医院等开支呈倍数增长，所有具有盈利性质的机构都被集团把控在手里，就诊问题几乎达到了有钱难求的局面，毕竟医生留下的并不多，除了实验团的仅剩的那些几乎都被捧成了大熊猫，需要高昂的金钱才能请得动他们。
“开启紧急通道，先把人送去，他们的医药费从我的账户划出。”沉津说。
钱不是问题，现在就担心有钱也请不到医生。
现在已经很晚了啊。
医生早已下班了。
没有了规定与道德束缚，能不能出急诊就全看他们的心情了。
所有人心事重重的，盛饮清突然冒头说道，“巡林员那边有物资定期分配，他们应该有药。”
一瞬间，所有人像向日葵一样扭头看向盛饮清，盛饮清无辜开口，“按照规定，每个月的消炎药退烧药以及其他药物都会被送来一批，由实验团接手，从总药物中划分出定量的药物与物资给巡林员，虽然少，但是只要他们不当饭吃应该有剩余的，给这几个紧急使用应该是够了的。”
医生面色冷在了原地。
盛饮清继续道，“那个，不是还有一个被关押的巡林员吗？”
“他们就是一群蛀虫，”医生大声开口，“你怎么会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他们可是宁愿把药撒了也不会留存的蛀虫，他们不可能有物资的。”
盛饮清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激动，细声细气地说，“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