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被这一声吓得像受惊了的王八一样迅速地收回脑袋，楼下重物滚动所带来的震动感之后是女生咚咚地脚步声。

罗珠的脚步声很好辨认，大概是跑腿被训练出来了，罗珠跑动时脚步声密集且轻，门开合的声音过后付云听着那声音不太对劲，她好像还从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隔了几秒，楼下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付云探头看了一眼，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脖子与肩膀之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但是看人还活着，只是不知道是扭到了腰还是扭到了胯，还是下半身都扭到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呻、吟着，这不就巧了嘛，付云从楼上噔噔噔冲了下来，在男人身边蹲下。

“嘿，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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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付云穿着男人的白大褂往楼上去，这里是五楼，黎霜在十一楼，付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脚步轻快地出门去找黎霜。

这个点都去吃饭了，除了值班的楼道内人很少，付云几乎没什么阻碍地就来到了黎霜所在的楼层。在从楼梯口出去之际，付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衣服，几天躲躲藏藏的，人实在是说不上是体面，付云抻着衣摆，看着玻璃里映现出来的人有些烦躁，头发被火烧过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潦草，脸上蹭着灰，颧骨往下恢复时因为落灰导致伤口有一条浅浅的黑线，嘴唇干裂，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想了想，他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然后转角去了洗手间。

向书仪给陈斐回完消息，看着他说的那段长长的废话陷入了沉思，身为盟主把自己搞的这样狼狈，差点被沉津的人给爆头，说出去都让人贻笑大方。

她问，“你出门没带仲勇？”

仲勇是陈斐的死忠，论脑子比不过何鹤澄，武力值却是足够的，陈斐接到田织野的消息，只带了何鹤澄过去，显然是小瞧了田织野这次的事儿。

陈斐哼哼唧唧地发来了一条五十九秒的语音，向书仪转文字一目十行地看完，再次问道，“那田织野呢？”

陈斐：“听说没死，应该是送医院去了，好歹是我们的金主，你多关照关照啊。”

向书仪：“不可能，没送到我们医院。”

以田织野的身份地位，一旦送过来必然会有消息传出，向书仪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泰荣康倒是送过来了，检查报告没经过我手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但是沉津的人在看着我不好动手，田织野确实是没有送过来。”向书仪一一说道，“如果他的情况严重的话应该会被送到就近医院。”

“还要去找人啊真麻烦，”陈斐念叨，“田织野这次算是栽跟头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好好活着，上一批送来的物资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沉津的人，我们的人全部加起来也只是找到一些鸡零狗碎的，根本撑不了多久。田织野要是死了，我就要去卖身了，妈的，一个两个的都是猪吗，吃的多干的少，我再加俩肾也扛不住他们这样造。”

向书仪打字快，略过他抱怨的步骤直接说，“你先去跟仲勇回合，物资的事儿暂且不急，医院这边还能搞到一点，应该能撑个三五天的。”

话音一落，陈斐那边消停了一会儿，随之发过来一篇小作文，向书仪已经习惯了，看看开头再看看结尾就知道他在放什么屁。

“田织野这回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们，最近事儿多先苟着，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咱们的人一缩再缩，再整下去只剩下你一个光杆司令了，你先跟仲勇回去。”向书仪负责传递外界的信息，平日里不在联盟里走动，有好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方便了她的同时也让她产生了消息漏差，按照她对陈斐的了解，他但凡是沉默超过五分钟以上事儿就不好收拾了。

向书仪在心里默默记着时间，几乎是卡着五分钟的点儿弹出陈斐的消息，“有件事儿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说。”

他说完这话在等着向书仪地回应，往常这个台阶向书仪给就给了，只是现在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到那简短地一行字，她甚至没有勇气问是什么事儿。

等到陈斐自己憋不住了，也瞒不住了的时候，他才缓慢打字，一次一行绝不会超出第二行的字数。

陈斐：“前段时间有人在舱室城发现了贾西悦的踪迹，我也派人去了。”

陈斐：“没找到路志城，我的人重伤贾西悦，并且从她手中抢了个人。”

“然后呢？”向书仪看到贾西悦三个字心脏就跟着疯马似的狂跳。

果不其然。

陈斐：“贾西悦都要抢的人肯定很重要，我的人就截胡了，把人带了回来。”

向书仪：“你能不能快点说，说重点。”

陈斐这次发语音过来，开头“嘤嘤”几句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惜才之心，然后才将事情笼统地说了一遍。

“那小子确实有点本事，最重要的是他见过路志城，只是这小子戒备心太重，我当时就想着先将人给拦下来慢慢套话，正巧那段时间田织野要人要的急，我这边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心里也没个底，这小子不得不说太对我口味了，我就做主让他留在联盟里，”说到这儿，陈斐发誓，“我让仲勇看着他的，但是那段时间事儿实在是太多了，田织野那边交易，物资不足，联盟里人心浮动，一个没留神，就被他捅出了篓子。”

向书仪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

陈斐自然是看不到，他继续说，“这小子嘴皮子好使，利用联盟人心浮动的时候撺掇着他们追求自由，你知道的，联盟里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服气我，只是因为我能给他们一口吃的，又因为我跟路志城一样约束着他们，他们早就对我不满了，这小子估计就是发现了这一点，鼓动人心闹事。”

“是供电厂供水厂被异化者攻击的那一回？”向书仪有点站不稳了，小碎步挪动到窗边扶着窗户，开窗通风的时候也吹了吹她有些混沌的脑子。

那天晚上的事儿闹得太大，向书仪原本还在猜测是哪里冒出来的异化者，就连路志城那些人组织的可能她都想了，没想到源头出在自己身上，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的崩溃，那天晚上死了那么多的异化者，他们统共才多少人。

“你他妈是疯了吗？”向书仪顾不上她温婉知性的人设了，对着陈斐破口大骂，“路志城一走联盟四分五裂，跟在你身边的人用好了就是一把刀，我以为你不会跟路志城那样蠢，你他妈在眼皮子底下让人给夺权了，陈斐，你脑子再灌水也不可能失去理智，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情。”

向书仪甚至怀疑，这里面还有陈斐的助力。

“哎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陈斐一激动，台湾腔都冒出来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啦，我……”

“闭嘴。”向书仪打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你发誓你要是掺和一点你这辈子比不上路志城。”

“好吧我掺和了。”陈斐一听路志城就炸毛，“你不觉得他做这样的事情很酷吗？我觉得这小子很棒欸，说干就干，干脆利落，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们不是说好的要等合适的时机吗？”向书仪心累。

陈斐：“什么时候合适呢？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合适？田织野现在胃口越来越大，我的人送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一群一群的送进去现在连个水花我都没见着，物资不到位；那些个混吃等死的我处理了一批又一批，仲勇杀的手都发麻，管的住吗？你跟我说合适的时间，天时地利人和，我下辈子才能等到，这小子确实是个刺头，但是他有一样做得很好，想做就做，跟你们一样畏畏缩缩的我这辈子死的时候都不一定能闭眼。”

“当初路志城失踪分裂的时候你们可是自愿跟着我的，我也曾经明确地给你们说我要做什么，你们知情并且主动参与到计划中，这才多久你们就被安稳的生活腐蚀了，在人类世界呆久了忘记你们自己早已经不是人了吗。”

“书仪，我只是，想创建一个全新的世界。”陈斐低声说道，“不管在哪儿，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我知道你不舍，可是不破不立啊，只有全面的摧毁才能从头再来。”

向书仪默了，陈斐继续说，“只要人类存在，异化者就会存在，我们不会像路志城一样沉默着走向死亡，我们要在废墟上创建我们自己的王国，只有我们自己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是我们在这场暴动中损失了很多的异化者。”向书仪陈述事实，“我们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田织野出事我们的物资断了，泰荣康不知死活手中肯定还有底牌，这人据我了解不会轻易放手，甚至宁可跟人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人占尽便宜，最可能的就是他跟沉津联手，魏琢态度暧昧，田织野一出事他可能会背叛田织野自立，观望再说，柳琦容易策反，但是我们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让他上钩，沉津……沉津不会放过我们的，除非他死。”

说到最后，就连向书仪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顺从地接受了陈斐的想法。

“目前来说，我们没有助力，只能等着看他们狗咬狗。”向书仪打完这行字，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手中还握着一张名叫黎霜的牌，这张牌是一张好牌，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怎么用。

“你现在跟仲勇回去，物资的事儿我来解决，让何鹤澄留意基地那边，我们给田织野送了那么多人不能什么都拿不到，基地里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死也舍不得毁掉的，必要时让何鹤澄出手，留住仲勇。”

“懂啦懂啦，么么哒，我这就去安排，撒由那拉。”陈斐好似一只欢快的小鸟，正经不了半秒钟。

向书仪最后嘱咐了一句，“看好闵嘉乐，拿住何鹤澄。”

“何鹤澄要是再背叛你……”

“那我就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