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的项目多，警卫队的人持枪陪同寸步不离，明面上说是陪同防止异化者暴动攻击，实则还是监控。

在等待抽血的时候，盛饮清看着男人突然跟医生提出要调取她的过往体检资料。

从她入了舱室城到现在，几乎每隔半个周就会有一套完整的体检项目，数据多且繁杂，男人要调取全部。

“为什么要调取盛小姐的体检资料？”医生替盛饮清问出了口。

男人将体检报告打包后，顺带着将盛饮清带到摄像头前面对着镜头拍了一张，上传更新个人信息库。

“盛小姐从今天起将由特装部负责，他们要求提取盛小姐的体检报告，为她分析健康值，制定健康计划。”

“特装部？”医生惊讶，“他们什么时候负责这个了？没听到风声。”

特装部是早在几年前为了异化者特别成立的，主要负责追杀流窜的异化者，这突然要负责盛饮清的体检，医生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听从安排就是了。”男人不欲多说，“最新的体检报告出来后同步更新盛小姐的个人信息上面，上传到内部网上。”

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要盛饮清的个人信息，黎瑶玉感染后舱室城的许多项目暂且搁置，后来消息传出说舱室城将由特装部负责，原本他们要调取体检信息男人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突然听说还要一份盛饮清的详细个人资料，男人就有所怀疑了。

倒不是怀疑特装部，而是怀疑盛饮清。

一旁听取全过程的盛饮清在听到她的个人信息最近更新，联想到刚刚遇到的男人，心里明白了几分。

昨天晚上，她不仅参与了异化者暴动狩猎，还亲眼看着一群小废物差点团灭，尤其是她失控的时候，不知道那个沉津看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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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山密林夹在海洋与滩涂湿地之间，草木葱郁，枝繁叶茂，舱室城就建在灯山顶上，借用这密林的格挡将舱室城与人类生活区分隔开来。

攀过灯山阁，就是灯山密林。

在远离人类的郊区，没有固定食物来源时，森林，是他们狩猎最好的选择。

而盛饮清就住在灯山阁，他们从中经过称之为“借路”，往常只要不冒犯到她头上盛饮清对于他们的‘借路’都视而不见，只是昨晚——她在灯山阁见过黎瑶玉。

签到结束后，盛饮清站在灯山阁门口看着电网开启，四周的发电桩向天空射出几十道电柱，电柱上每隔半米就会有一颗类似于蓄电池一样的高频率装置，电柱与电柱之间相互吸引，在天空中布成了天罗地网的架势，整体将整座舱室城包围起来，地面上留只容一人通过的移动电道，电网构成四四方方的防护网，舱室城是其中的内核，宛若灯山顶上盛放着一颗会发光的魔方。

站在外面，她看见一只从山下密林中仓促飞出的夜枭，不知被什么追杀慌乱之间一头撞在电网上，噼里啪啦的火花瞬间将整只鸟包围，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便陨落了。

异化者就像这夜枭，被舱室城困住后，无路可退。

有些高阶异化者完全失去了人性与理智，若是之前还能压制住，现在整个舱室城实施黎瑶玉的饥饿计划，想通过控制异化者的进食，进一步控制异化者，驯养他们。

盛饮清是亲眼看着黎瑶玉是如何‘训狗’的，只需要一斤牛肉，就能引起一群异化者的厮杀，整个被监控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异化者的尸体，而获胜者不仅可以吃掉这一斤牛肉，还能够蚕食掉其他已经倒下的异化者饱餐一顿。

黎瑶玉是个疯子，而这个疯子的目光也曾经落在她身上。

一群都已经变异了的异化者与近距离接触污染什么都没发生的人类，显然是后者对她的吸引更重，黎瑶玉曾向上面申请要求调取盛饮清配合实验室的工作。

所谓配合工作，约等于把盛饮清的生命安全交付给黎瑶玉，哪怕是暗箱操作盛饮清从黎瑶玉手中活下来也得缺胳膊少腿，单凭黎瑶玉这个人，盛饮清就很难有好下场。

幸好，申请要全市五大部门三票审核以上才能通过，特装部和代表经济命脉的集团都没投票，代表广大市民的呈文一区弃权，另外两票来自舱室城警卫队和3602实验团。票数持平，黎瑶玉的申请作罢。

申请被驳回，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了。

因为黎瑶玉的饥饿计划，盛饮清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食，即便她还保持着人类的理性，非煮熟的肉类不吃，但是她在暴动中依旧无法克制鲜血对她的吸引，黎瑶玉时时在她面前晃动，一截白皙的脖子落在她的眼中，她已经能够想到撕开那层脆弱的表皮里面鲜血喷射的场面了，也许会看到骨头，喉骨脆弱，几乎不用用力就能够咬断，碎肉混杂着骨头，这种场面让盛饮清兴奋。

盛饮清尚且保持理智，没有动她，但黎瑶玉显然是因为盛饮清而对所有异化者放松了戒备。

异化者需要食物，而她就是食物。

没过多久，盛饮清就听到了黎瑶玉被人爆头的消息。

实际意义上的爆头。

——黎瑶玉被暴动的异化者啃了脑壳。

盛饮清有幸见过一次，她的脑门上少了一层皮，四周坑坑洼洼的，骨头像是被啃碎了一样，圆润的颅骨缺了一块儿，秀美的脸庞只剩下半张脸，因为不清楚她有没有变异，舱室城的人都不敢接触她，只能将她暂且关起来。

盛饮清见她的时候，只见她正在舱室监控下发疯，砸烂了专门给她配置的高级监控室，天鹅绒的被子枕头被她撕烂了里面的填充物满地都是，黎瑶玉站在中间尖叫。

看见她，黎瑶玉那张高高在上的脸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桀桀。”

她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词，她似乎很畏惧盛饮清，看到她，黎瑶玉难得安静下来。

“我们只寄希望于黎小姐跟你一样，”陪同盛饮清经过的巡逻队员说，“现在她的体表特征还没有表现出异化的现象，也许这是一个好的消息。”

盛饮清也没有变异特征，已经有了先例，说不定黎瑶玉就是下一个呢。

盛饮清低头扯了扯嘴角，对于男人异想天开的话没做反驳。

谁说她没有变异的。

她并不在意黎瑶玉怎样，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就在灯山阁里看到了被寄希望于没有感染的黎瑶玉。

夜枭落地，电光通明。

在外面吹了一会儿的风，盛饮清回到房间，刚一开门，从上而下一双泛着青黑色的手以指为刃直冲她面门，盛饮清立刻抬手格挡，来者速度不快，但是力道很重，在与她短暂对峙时被震的她手臂发麻，盛饮清脚尖往后挪了半寸，在上面的人施压往下时猛地用力，化掌为拳，在对方腾起时拳头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口，紧接着对方轻飘飘地摔在了地上。

那人在地上蠕动着，好一会儿才找到平衡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脑袋遭这一下重击被打歪，就连站起来面门都是背对着盛饮清的。

是黎瑶玉。

此时的黎瑶玉已经没有了舱室城女神的样子，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半个脑袋看起来像是溃烂了一样，鼻子往上的皮肤都已经消失了，露出森森白骨。

再往下是她的腹部。

黎瑶玉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盛饮清听到那里传来‘砰砰’跳的声音，像是在敲鼓，皮肤就是鼓面，她不知道从哪儿爬进来的，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泥水，衣衫贴在她的腹部上，盛饮清看到那里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肉团形状，鼓动地频率比起胎动要剧烈的多，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那一层皮肤冲出来。

“你……来来了。”黎瑶玉歪着头，大着舌头说，“我，我等你盛。”

她说完，久久等不到下文，盛饮清陷入了沉思。

平心而论，她与黎瑶玉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能够平心静气说话的地步，只是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黎瑶玉是如何从戒备森严的监控室内跑出来的，而是她对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能让她感染了还不忘循着味儿来找自己。

刚刚那一击，黎瑶玉的骨头错位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嘴里‘嗬嗬’地发出奇怪地音节，伴随着她的靠近，奇怪的是盛饮清没有感受到她的敌意。

黎瑶玉四肢尚未征服完全，一个不稳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原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杀，杀了，杀了我。”黎瑶玉尖叫，“盛，我知道，杀，杀了我。”

“盛………杀了，呃，我。”

盛饮清惊恐。

黎瑶玉这操作她很难不怀疑是钓鱼执法。

只是很快她的行为就打破了盛饮清的怀疑，黎瑶玉说完开始疯狂地抬手扒拉自己的嘴，尖锐地指甲将口腔与舌头划得鲜血淋漓，盛饮清看着她将自己的嘴角豁开露出里面猩红一片，胃里开始翻腾。

“嗬嗬。”黎瑶玉浑身软烂成一滩肉泥，身体像是被提着脑袋强硬地被迫站了起来，她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对着盛饮清的方向歪了歪脑袋，吐出一团碎肉，在她放松的瞬间突然加速，弹跳而起。

冰凉的小刀贴在盛饮清的手心里，在黎瑶玉像一颗肉球一样弹起攻击她的时候，盛饮清的速度更快，在她贴身擦过的瞬间手术刀扎进她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