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子鸡，很好；莴笋炒腊肉很好，但是，在船上难道不应该吃条鱼吗？”阿溪心想，她还是拿不定主意。两个套餐都有喜欢的菜。

但如果说“随便”，就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也是不太稳妥。她还不习惯把自己的选择让旁人来定。

“鱼是新鲜的吗？”她问。

“当然，就在码头边刚钓上来的。”

“那就吃鱼吧，再来一瓶橙汁汽水。”

“好的。”

十分钟不到，热乎乎的套餐就已经端过来。鱼很新鲜，上边只放着葱丝和蒜瓣、姜片，只有清蒸才能吃到如此美味；红烧鸡块还比较下饭，里边放着柿子椒，还有几块土豆片；折耳根喜欢的人就会很喜欢，她只吃了一点，味道很特别。

不错，新鲜的才是最好吃的。清蒸鱼对皮肤的状态保持有好处，又没有放过多的油盐酱醋，吃起来倒是别有风味。

老总也在吃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去山中旅游，可以吃蘑菇、或是高山上的腊肉，无论用莴笋还是萝卜干炒都特别美味。但这是在水边，所以他也没有半点考虑，就点了有鱼的套餐。果然，是很大的一块鱼，当然他拿不准这条鱼具体叫什么名字，但这不是很重要。他一边吃着鱼，一边想到不同的行业板块，这也是心无旁骛、专心工作和赚钱的表现之一。夏天既然来到，各种鱼虾相关的水产养殖业想必会有所增长，至少会有动力的存在，催化剂。他准备吃完午饭后就去关注一下成交量，有没有特别大的需求。

至于凉拌折耳根，他只简单地夹了几筷子。折耳根是个好东西，又叫鱼腥草，虽然有清火去毒等多种作用，在长江中下游一带，当地的居民喜欢凉拌来吃，加上很多的葱姜蒜，还有酱醋，油辣子，吃饭的时候拌上一小碟，有的装在盘子里。但是，很明显，他不经常吃这个，还没有发现折耳根的好处。口味好比外在美，如果达不到自己的标准，就没有探究其内在美的兴趣。毕竟，时间和精力都是最宝贵的东西。

而红烧鸡块就不错，看上去色泽鲜美，浇上很多的酱汁。他对清蒸鱼和鸡块都很满意。特别是人在胃口好的时候，这些都是下饭菜，还不是那些充满着闲情雅致的只吃几口的摆盘。

对，啤酒。

他突然想到，在吃饭的时候，可以来点啤酒。而且顺带着想到，这个季节，有水产，有电力，因为夏天用电量上去，还有水利板块。但是，现在啤酒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为什么不呢？青岛啤酒、菠萝啤酒，有的已经享受到板块的优势，有的正在扑朔迷离的状态中。

他的眼光突然看向桌子上的几个菠萝啤酒易拉罐，船上的洗漱用品和饮料都有固定厂家，其中啤酒就是菠萝味的，带着几分上个世纪的流行色彩。

菠萝啤酒……

老总好像想到了什么。

此时此刻，阿溪已经吃完饭，她决定在沙发上小憩一会。人在疲惫的时候，最好不要做事情。很多年前，还是年轻的时候，可以不停歇地做，一天可以兼顾好几件，但人要到一定的年纪才知道，不能让自己太疲惫，不能把有限的精力用的太分散，不然效果大打折扣，而且整个人消耗得特别大，还容易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差错。

比如以前，会出现烧水忘记关火的情况吗？很多人都不会。但是，如果人很疲倦，一天之中做了好几件事情，就顾不上很多。可能在沙发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或者是压根就忘了烧水这回事。可见防微杜渐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现在，她就处在一种疲倦而又无法突破的过程中。如同在股市中，上有压力线，下有支撑线。眼前只知道她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情，显然既没有动机，也毫不相识，和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其它几个人却不能得到有效的排除。

阿溪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手边是一瓶橙汁汽水。在夏天，没有什么比橙汁汽水更消暑的存在，主要是她不喝啤酒。人是不是吃饱后就会略有困意，隐隐约约的，她想到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可能在最困惑的时候，会想到小时候的事情。那是很小的时候看过的安徒生童话，以前印象深刻的是书中的美食，比如一块面包，一片火腿，在那个年代，因为没有吃过或是很少吃到，所以用想象力来感受，觉得特别美味。但现在再回想，却有两个特别冷酷的故事。

她记不太清楚，大意是一个陀螺看上了一个皮球，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但是对方心高气傲，没有用正眼瞧过他。没过多久，因为一些变化，可能遇到一阵风，也可能是鸟儿，那个皮球掉到水沟中，发了泡，看上去臃肿且陈旧，而陀螺被小孩子拿去上了色彩，看到很是洋气。他有一天不小心落在那只皮球的旁边，没有认出来，听对方讲着过去的往事，心中却冷冷地想着，这就是那只皮球。接下来，人们把看上去崭新而神气的陀螺捡了回去，而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那只皮球。

看，美貌是多么容易贬值的事情。而那些男人们，因为比较抗老一点，这里指的是相对强度，其中又有人是何等的冷酷。都不需要用变心这种词来形容，不会再多看一眼。

另一个故事再回想一下却也是殊途同归，一个男孩和木匠的女儿，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是好朋友，他对她很好，一心想要娶她。两人手拉手去森林里散步，却碰到了神奇的仙子之类的人物，可以给他们一点礼物，大概是三个。仙女掏出一个核桃还是果仁，打开看里边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小女孩说自己要这个；接下来是很多的马车，小女孩也收下；最后的一个是一些泥土，小女孩说，你留下吧，这也是很好的东西。然后很多年过去，木匠的女儿嫁到城里，和男孩子没有联系。又过了几年，男孩踏实地做事，真的有了一片土地，他在城里碰到一个潦倒的女人，当然是以前的旧识，然后有一个小小女孩，交到他的手上。

这和之前的那个故事何其相似，起初高不可攀的貌美姑娘，之后却因为岁月而逐渐老去，发胖、褪色、不再像之前那般轻而易举地夺得他的心。虽然，安徒生童话中也有祖母这种感慨青春流去的故事，还有温暖的接骨木妈妈，而不是从爱情的角度，但这两篇故事，却让人感到其中的束手无策。

阿溪突然想到，如果她是花裙，会怎么做？如果是助理，又会怎么做。难道要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均线下跌，更加青葱，更加貌美的新人层出不穷。谁都可以做职能性而不是专业的工作。每年，公司都有大把的机会，以更便宜的价格招到新员工，这还仅仅是没有考虑到感情层面，只是从工作的角度。

而如果加上感情，那就更加的不同。有的人生来具有排它性质，善于争取。如果争取不到，那就很要用一些手法。一般来说，有的感情在三四个月间开花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如果说财务总监的天降，既有容貌，又不失知识分子的气质，给其中的任何一个带来极大的潜在不安。

她没有再往下想。在股市之中，有的不碰三十日均线以下的股票，有人不买六十日均线以下，更多的不会碰一百二十日均线之下的股票。毕竟，只要盈利迎头赶上，还是有翻盘的可能。但是女人，呵，这宝贵的青春，谁不想在逐渐发胖、不再发光、褪色之前，执子之手？

阿溪这些由童话展开的想象被敲门声所暂停，她把橙汁汽水放到一旁，走过去把门打开，原来是千里之外赶回来的皮探长。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当然不能问对方这半天去做了哪些事情，这也是稳妥的体现。

“喝点饮料？橙汁汽水还是啤酒？”

“汽水。”

很快地，皮探长就三言两语，简单地描述昨晚吴婆婆看过照片的熟悉感，以及上午在刁子鱼店听到的第一手见闻，对自己的速度也是颇为自得。

但是他们还是又一次回到起点，阿溪把手一摊，“这是一开始就可以推论到的事情，饭店出身，科技行业高管，事有不合理之处，必有原因”。

“但是，”皮探长补充道，“你有没有想过吴经理和花裙有过一面之缘。”

“这可能并不构成主要原因，而且还可能吴经理没有看到过关键的情景，只是对方以为他看到。”阿溪喝了口汽水，分析道，“有些时刻，我们怎么看别人，和别人怎么看我们之间有着一道天然的鸿沟。”

“好容易跑了个来回，”皮探长把手放在脑后，放松地说，“还好火车很方便，可是在你这里却是一文不值。”

“没有啊。至少这是一个双重肯定，我们既知道吴经理见过花裙，也知道花裙和老总是在饭店的时候搭上的线。”她斟酌着措词。

“你如果和某个人见过一次，会对他的事情很感兴趣，或是想方设法参与？”皮探长如同开窍般，突然问了一句。

“当然不会，”阿溪肯定地说，“如果和我没有关系，不会多管闲事。时间和精力都是很宝贵的。”

“自扫门前雪？”

她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还多少有点文人的气质，“自顾且不暇。”

“莫以善小而不为。”

“不过，”阿溪安慰地说，“如果对一个人的感觉不太好，或者对其有利的事情，人们也往往不会做的，这是人性所在，不管是多么好的人。”

“我感到，事情渐渐有点眉目。”皮探长拿起汽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