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气这么大吗？”

杜绯云诧异地打量那个黑影，总觉得他全身在掉渣。

“不过你实在是有点脏，做不了，要不你洗个澡再来吧。”

那黑影全身冒着黑雾，又凝聚成黑火，悄悄地沿着地面朝杜绯云蔓过去。唐拾被这个终极恶鬼拖得趴在地上，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大喊：“小云快跑，这东西邪门！”

杜绯云心里一顿，立刻转身，黑色火焰在她背后腾空而起。

“怎么这么多恶鬼啊！”杜绯云怒道，今晚还有完没完！我要下班了！

黑色人影转身便到了她身后，她听见了那鬼低沉的笑声，奇怪的频率让她的心脏跟着共鸣。这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被操控的感觉。

另一头陈姐已经开始往床下爬了，哆嗦着手拧开速效救心丸的瓶塞吞了一粒，然后把瓶子扔给杜绯云：“磕，磕一颗！哎哟这感觉，跟阳了似的。”

带着椅子跳着走的男鬼大叫：“我呢，我也磕一颗！”

“你磕没有用！”陈姐尖叫，“小云接着！”

杜绯云一把抓住那小瓷瓶，根本没有机会吞药，后头那只黑色的手抓住了她的后领。杜绯云穿着一件棉T，还有几分弹力，挣扎着朝前走了几步。

喂这T恤质量太好，要是件旧的就好了，一撕就开，金暗脱壳。

她扑到桌前抓住了死皮钳，攥着朝后狠狠一戳。

“不要扯女生的衣服！”

钳子戳中了那只手，那手颤动了两下，似乎能察觉到疼痛。可是死皮钳太小了，杀伤力有限。

这时候背后那东西贴了过来。

不是温热的人体，也不是冰冷的鬼尸，而像是贴上了一堵涌动的墙。

杜绯云毛发都竖了起来。

那只手扣上了她的肩膀，有声音轻轻地贴着她耳边说：“你好可怜……在这人间一世的轮回……”

杜绯云一边发抖一边说：“你说什么鬼话，谁不是一世世的轮回啊？你身上顾涌个什么劲，好恶心啊……”

“那是我的善念，也是你的恶念。”终极恶鬼继续蛊惑，“你的不甘，你的前世……”

“啊啊，我受不了了！”杜绯云终于大喊起来，她把死皮钳和药瓶扔了，反手抓住恶鬼扣住自己肩膀的手往前拉，扣住他还在顾涌的胳膊，躬身往前，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别用加了200%的混响的声音来说话！好——恶——心——”

杜绯云一口气把怒火发泄出来，那终极恶鬼被甩过去的那一瞬，浑身眼睛砰地睁开！

“妈呀——”陈姐躲在床底下大叫。

“妈呀——”男鬼在另一个角落里尖叫，“我看不得这个，我密恐啊——”

紧接着恶鬼的身体砸中了梳妆台，将梳妆台上的立式大圆镜砸得粉碎。冰晶一样的小玻璃片朝四周飞溅，戳中了恶鬼身上无数的眼睛。

终极恶鬼：“……”

杜绯云火速逃离事发现场，躲到了鬼卒唐拾的后头，再探出个头，小心地观察情况。

她看见唐拾手中那金色符咒链已经断裂。

那恶鬼满地打滚，顾涌得像条镶钻大虫，又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那双最大的无仁白色大眼出现了黑色的血丝。

终极恶鬼：“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杜绯云忍不住吐槽：“这是要拿尔康我看不见了的剧本了吗？这个鬼真的很恶心。”

“那不是鬼。”唐拾哑着嗓子说，“是个魔物。”

“魔鬼吗？”

杜绯云非常惊讶，他也不长角啊，早知道自己拿钱诱惑他了，自己的钱不够，还有陈姐的一溜商铺房本，总该动心了吧。

“不，不是那个。”唐拾也混乱了。

“被妖魔控制的鬼，或者纯粹就是妖魔，会催生怨气。”背后有人道，杜绯云现在对背后的东西非常敏感，立刻转身。

戴着白泽鬼面的判官正站在他的身后，身上黑袍无风自动。

这狗判官怎么才来啊！是来摘桃子的吧！

“已经被揍得物理破防。”魏乙声音里带着笑意，“唐拾，可以收了。”

唐拾？

杜绯云转过头看着那鬼卒，目光落在了她的双手上，暗色的手指上正是她做出来的原版春水桃花！

唐拾将锁魂链拖回，两手攥住一拉，锁链上的黑火瞬间消失，又是洁净通明的光链。那符咒如同投影一般流动，映着春水花桃花的长甲，带着几分神性的守护。

唐拾低低喊了一声，那锁魂链朝前飞起，如同彩缎之舞卷向那残存的恶鬼，将它牢牢地捆了起来。

这似鬼又似魔的怪物，藏身于人间，被唐拾诱出后先被天雷火烧，又被魏乙一剑差点击散，最后不得不化出实躯，结果被杜绯云借力打力消耗完了。

直播间正在热烈讨论。

【太精彩了呜呜呜】

【我本来以为来看爱豆生放送，结果半路变成了恐怖片，最后竟然是个搞笑片】

【搞笑个毛啊，明明是个爽文】

【不矛盾】

【你们看那个鬼卒的手！她是唐拾吧！】

【是春水桃花，是原版的春水桃花啊！太帅了！那个男鬼呢，说娘的，我看他才娘】

【草，笑死我了，带着椅子一起抖】

【小云又甜又美又帅呜呜呜爱了】

【小云电影女主角】

【有鬼在吗？科普一下什么魔物什么鬼的好吗，我很害怕啊，这个视频如果不是假的这就说明随时随地都有鬼啊】

【回复：有鬼不可怕，你家老人死了以后也会变成鬼啊，恶鬼才可怕】

【以过来鬼的经验告诉你，是恶鬼机率很小，就跟人类犯罪一样，不是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

【大部分是我这种无聊鬼】

【妖魔是另一种存在，问鬼也不知道】

【唐拾不是刚被抓吗，怎么就可以当鬼卒了，地府是没鬼了吗？】

【有没有可能她是线人】

【查查1308是谁在住】

直播间里七嘴八舌讨论，魏乙的实习记录仪分毫不差地记录了下来，他的地府通讯器已经被打爆了。

地府高层发现他把杜绯云和鬼关在一起的时候就疯了，李俏已经打算把他扔到忘川河边去摘蔓莎朱花晒花茶了。

更不用说其他违规行为。

鬼面之后，他带笑注视着杜绯云与唐拾相认，过去接过唐拾手里的锁魂链，冷冰冰地说：“给你十分钟。”顺便又把墙角打摆子的男鬼打包带走。

“等等。”

杜绯云叫住魏乙。

魏乙回头看着她。

杜绯云领口被扯得大开，露出洁白的肌肤，头发乱糟糟的，亮晶晶地看着他。

“能把这个修好吗？”

她指了指陈姐的梳妆镜。那面大镜子是与梳妆台一体的。

魏乙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摔破的，自己修。”

说完转身走了。

杜绯云被他一梗，反而没话说了，一脸悻悻。

不就是帮个忙吗，上次修了玻璃门，这次随手修个镜子也不难吧。

可是这家伙算得也太清了，话说得也没毛病。

上次他踹破了门，他修，这次不是他弄坏的镜子，那就不用修了。

杜绯云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想偷看他的修复阵法。毕竟水煮西施公布的视频里那个法阵比较模糊，而且只有片段，还是旋转起来杜绯云才勉强拼凑出来的。

要是这狗判官当着她的面再来一次，手机一拍，还能学不会？

算了算了。

杜绯云转过身，一面明亮光洁的梳妆镜好端端地嵌在花梨木的梳妆台上。

咦？好了？

杜绯云上前摸了摸，真的好了！

她看向唐拾，问她：“是你修的？”

唐拾摇摇头，回答说：“魏判修好的，你开了口之后他就修好了。”

杜绯云愣了两秒，心想魏乙还傲娇的，修就修了，做好事不留名吗。

不过话说回来，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个狗判官把自己和鬼关在了一个屋子里。

自己没有看到修复法阵啊！

她回头看着扑过来摸镜子的陈姐，又看了看面前戴着鬼面的唐拾，把魏判官的事扔在一边。

-

唐拾扣着白泽面具边缘，轻轻摘下，露出自己的脸。

她的眼睛有些无神，但是脸很小，白生生的，长发也打理挽起来梳成了髻。

杜绯云看了两眼，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脸，笑着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啊，古典美人啊。”

唐拾指了指自己眼睛说：“不吓人？”

杜绯云一把揽住她，说：“不吓人。你是不是好久没来阳间了，现在很流行什么厌世脸，你这个充其量就是厌世眼了。陈姐，陈姐过来看，唐拾，我海报上那个，好看吧？”

陈姐有些迟疑地走过来，显然还是有些害怕，探头看了一下唐拾的正脸，立刻说：“这样好了，这样就……普普通通一个鬼，还是要洗脸梳头你说是不是，刚才那男鬼，被抓走的那个，我看着就想给他上火山泥揉啊。”

直播间里开始喊了。

【唐拾这么漂亮吗？我觉得她生前可能比小云还好看。】

【小云眼睛比她好看啊】

【卧槽我想不到有一天会对着个鬼流口水】

【在座的鬼说一下，这颜值在地府里也不低吧】

【本鬼现身说法，地府大多地方都黑漆漆的，个个披头散发，都不在意形象啦】

【你们买长指甲，还不梳头，不得钩头发啊？】

【怎么说起来地府里好像养猪】

杜绯云把手机拿了，跟陈姐说了拜拜，牵着唐拾下了楼。唐拾把面具顶在头顶，手里拿着陈姐送的脸部按摩仪，一起搭电梯下楼。

“是不是快十分钟了？”唐拾不安地问。

“没有没有，才三分钟。”杜绯云安慰说，“去我的工作室吧，给你修补一下指甲，工作太卖力，都豁口了。”

“还能修吗？”唐拾难以置信地问。

“能的。有纤维修复胶。”

两人回到工作室，又像第一次一样对面坐着，杜绯云小心地给她修补，一边问她那天被魏乙抓回去之后的事情。

“我没有伤人，而且怨气平息了，所以没受什么罪。天天去魏判那里做笔录，后来给我了一个临时鬼卒差事，就是为了追踪我这个让我狂躁化的怨气。”

“是今天这个鬼……魔……魔鬼吗？”杜绯云问。

“应该是的。”唐拾说，“可能周围还有被它感染的怨鬼，你要小心。”

“放心。今天这个家伙不就是被我撂倒的吗？”杜绯云说完又想起那一阵恶心的感觉，“算了算了，都是眼睛，被核辐射过吗？都畸变了。”

唐拾捂嘴笑了起来，又正色道：“那都是痛苦和不甘的眼神，睁开的时候是直视人心底的。”

杜绯云从口袋里摸出速效救心丸，说：“刚陈姐让我带上的。”

两人一起笑了。

杜绯云拍了拍唐拾的手背，修补好了

“来拍张照。”杜绯云伸手与她交握。自己手上是短甲，唐拾手上是长甲，都是一样的春水桃花。

“有空来玩啊。”杜绯云朝她挥手，“这回立了功了，祝你早日转正。”

唐拾笑着挥挥手，把面具拉下来，走了。

杜绯云出门在对街买了杯咖啡，握着咖啡杯在路灯下站了很久。

凌云国际依然灯火通明，光塔一般屹立，夜深的路灯已经转为节能模式，路上的行人很少，但是依旧亮堂。

黑暗中多少人在沉睡，又有多少人彻夜不眠。

杜绯云轻轻呼出一口气，穿过人行道回到工作室，锁门，拉上布帘。她将中帘拉开，准备去洗手间冲个淋浴，然后在小床上睡一觉。

入眼忽然是成山的甲片，晶光璀璨，直接堆在她的床上，地上，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杜绯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钻石山。

系统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夸我！夸我！今天吸到了足够的鬼气，我的造甲工程现在已经启动！我实在压抑不住我的热情，我们要做大！做强！做世界一流！”

“做你个鬼啊！”杜绯云怒了，“我睡哪？甲片不要再凭空出现了啊房子要撑爆了！”

“糟了我太激动了。”系统立刻道歉。

“停！明天我去仓库，造甲分门别类！不然不好打包！等等，我那个小仓库，能放得下吗？”

杜绯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挣了钱，先买个厂房仓库，这才是大量生产以后的第一要务。但是预售还没收到钱，所以先把功德兑换成钱，先租个大点的仓库。

杜绯云立刻去了直播间，打赏的功德换算以后自己可以拿到五十万。

钱来得太容易。杜绯云一阵幸福的眩晕。

开始花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