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东西不是乐观就能改变的呀,但我也不一定会死,就是想提前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大家手忙脚乱的,哈哈哈。】
崔暮知道其中道理,不忍再说什么,他最后打字回到:【好,您安心养病。】
怀里的人睡的安稳,崔暮小心翼翼的放下手机不想吵醒他。
何况这种事情,崔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闭眼,天明,应晨钟从崔暮怀里蛄蛹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崔暮已经醒了,只是在陪他赖床。
“你醒啦……”应晨钟刚醒还有些迷糊,问:“几点了……”
“九点多,不算晚,吃早饭吗?”
“嗯……”
应晨钟在崔暮怀里拱了拱,腻歪了一会才放他起来。
崔暮起身回头把应晨钟也拉起来,两个人齐刷刷的去浴室漱口洗脸,崔暮在家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用品。
这个卫生间之前一直是应晨钟一个人用,他一个不太讲究的小少爷置物架上面堆不了太多东西,显得有些空空的,崔暮刚好填上了那些空缺。
应晨钟一边漱口一边发消息在群里,问韩州和季鸿轩走了没。
医院那边,韩州作为常年的熬夜选手,难得的早起了一会,正在医院厕所里简单洗漱。
他很快回了消息:还没,不放心白老师,但是季鸿轩这家伙还在睡呢。
【不是小月亮】:好,我一会和崔暮过来,你俩吃东西不,我沿路买点。
【韩州州】:行。
随后韩州附上了租来的陪护床上,季鸿轩扭曲的睡姿。
应晨钟笑了,也回了他一个猫咪抱着鱼笑的表情包。
楼下撑懒腰的陶以馨和早早坐上餐桌的老公打了个招呼,伸头去看张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就听闻上面下楼的响动。
“晨晨呀,”陶以馨叫住他俩:“和小崔来吃饭不?”
“不了妈,我们出去吃!”
应晨钟拉着崔暮走了,陶以馨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给老婆剥鸡蛋的应淮往那边望了望,淡淡吐出两个字:“他俩……?”
陶以馨拍了下手坐下:“吃饭吧!”
应晨钟和崔暮沿途买了点早饭,决定带去医院里一起吃。
这家医院里别墅区不远,这是一家开了很久的私立医院,专门服务有经济实力的人,这里服务的确到位,平时病人也不多,每一个患者几乎都能受到最精心体贴的照顾。
就是费用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白朴生病之前是一家老茶楼的老板,乡下还有一片茶叶田,那是他家族企业,父母留下的,加上做up主,积蓄不少。
现在茶楼交给信任的员工打理了,茶园也有老家的亲戚在看着,白朴算是早早“金盆洗手”躺着赚钱了,唯一的可惜就是不是他自愿的。
他本来想到六十岁在退休的。
“我去过师父的茶园,可漂亮了,”应晨钟提着早饭兴致勃勃道:“翠绿翠绿的梯田,泡出来的味道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茶叶田里还有一个秋千。”
崔暮听着有些神往:“有机会去看看。”
“好啊,等师父痊愈了,我们……”应晨钟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后面崔暮没有听清,他疑惑的转过头去看应晨钟,发现眼前人眉眼之间带着淡淡苦涩。
“师父会好的对不对?”
崔暮被他问的一愣,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了。
他心思挣扎一番,压下了昨日和白朴的对话,点点头说:“会的,一定会的。”
应晨钟眼中的阴霾突然散了,他转悲为喜,大步走进医院。
“也对,我想什么呢真是,走吧崔暮,韩州他们还饿着呢。”
绕过层层走廊,季鸿轩不知道何时醒了,站在门口等着崔暮和应晨钟,还帅气的靠墙打了个招呼。
应晨钟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外卖盒子递给他,说:“师父呢?”
“里面呢,进去吧。”
里头韩州坐在白朴床边,看见几人进来了,接过盒子把早饭摆在床头。
白朴现在能吃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多都是些营养的东西,应晨钟也按照医生医嘱买的。
白朴其实想接过来自己吃的,但是季鸿轩不让,说:“唉,您别动了,反正我不怎么吃早饭的,你们先吃,我照顾先生。”
其实这五个里面有三个不吃早饭的主,应晨钟改了习惯是因为崔暮,韩州则是入乡随俗了,买都买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何况他不想白朴生着病还要念叨他们几个不吃早饭的事情。
白朴无奈一笑,也不逞能了,安心的接受了季鸿轩的投喂。
几个孩子都独当一面了,是大人了,会照顾人有主见,他还有些欣慰感。
宁静的清晨本该如此,白朴本来还好好的吃着米粥,突然之间,他脸色一变,浑身抽搐,似乎疼痛难忍,近乎休克起来。
季鸿轩赶紧拿开了碗筷怕撒在身上,应晨钟急切的叫了白朴一声,崔暮和韩州当即冲出去找医生。
这段时间症状逐步恶化,剧烈的阵痛时不时就会来一下,他疼起来只能吃药,但是痛到这个地步还是少见的。
几个医生护士急匆匆的过来,白朴就在众人注视下被推进了手术室。
红灯亮起,应晨钟才觉得天旋地转,两腿发软,他站也站不稳,被旁边的崔暮眼疾手快扶住了。
旁边的季鸿轩坐在椅子上,一向不着调的人也忍不住紧锁眉头,韩州更是直接坐在斜边的角落去了。
崔暮扶着应晨钟坐下,紧紧搂着他,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似乎再给他传递安心。
崔暮知道,白朴不希望应晨钟他们担心,应晨钟亦然,这段时间他的乐观都是装的,他怎么看不出来白朴的身体变化,他一直在努力,恐怕另外两个也是。
这种生离死别一般的气氛实在难受,压的应晨钟要喘不过气来,他只能抓紧了崔暮,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或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线绳索,捏到指尖发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门里走出来两个医生。
“哪位是病人家属?”
这一问把几个人都问到了,应晨钟被崔暮扶着站起来,努力正声开口:“我们……都只是他的朋友,他的家属都不在了。”
医生抿抿嘴,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点头去办了,医生走过来,几人和远处的韩州也围上来。
“你们都是朋友对吧?”医生扫视了一下几人开口:“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他骨癌恶化到晚期,加上病人的身体状况……他的心脏也不太好,浑身各处都有点小毛病。”
“癌症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会放大病人身上的弱点,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去抗争是很难办的,”医生垂眸,说:“我觉得,你们作为朋友,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不要过于悲伤,该吃吃该喝喝,积极的心态也是很必要的。”
“那医生,”应晨钟又问:“他现在没事了吗?”
“暂时是这样的,抑制癌细胞的同时,也会杀死身上其他的细胞,多多补充营养,以及……”医生看了看病历单,说:“病人之前是从国外的医院转回来的吧,为什么要回来呢,在那边更加保险。”
白朴出来之后睡了很久才醒,几个人都没心思离开,寸步不离守着,黄昏时刻见他醒了才恢复寻常姿态。
“吓死我了榆树老师,”季鸿轩故作夸张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还好没事,您现在还疼吗?”
“是啊,”应晨钟也笑了笑:“医生说这次没问题了,师父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说出来就行。”
“我还好……”他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旁边的韩州递了水过去给他润了润嗓子,他才接着说:“不太疼了,或许是疼过去了吧。”
他看起来不似有大碍,除了明显消瘦的身体,和衣服下盖住的肿块,倒像是个小灾小病的普通人。
应晨钟和崔暮对视一眼,还是把医生的疑问告诉了白朴,的确,国内医疗设备有限,有能力的话,去国外的确更保险。
但是长途的飞行一次已是不容易,再跑一趟,万一在飞机上又像刚才那样怎么办?航空公司肯定不会让白朴回去了。
应晨钟甚至有些愤愤不平,为什么白朴非要回来一趟,明明大家可以过去看他,他一个病人瞎跑什么,医生也不拦着点。
他不知道,那是因为白朴对他的主治大夫说:“I want to go back and see my beloved homeland.”
这是他热爱的地方,有他爱的事业和人们,白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异国他乡。
可是他看着周围人对自己关切的眼神,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消瘦如柴的手腕,轻笑一下。
他几乎有些小孩得意的想:现在反正已经晚期了,坐不了飞机回去的。
或者说他一回来就没打算回去。
这有些幼稚的计谋显然瞒不了太久,应晨钟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叹了口气作罢。
不知道留在哪里对白朴来说才是好的,没人能给出正确答案。
唯一确定的是,这场旷日与梦魇和苦难的战斗,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