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摔个大屁股蹲，真是开了眼了。

蒋孟鸢嘶哈一声，揉了揉疼到起包的后脑勺。瞧了眼断腿的椅子，她不耐烦地啧一声。

人倒霉起来，椅子都狠心自断一腿。

昨晚熬夜直播，作息乱了套，竟然不挑地方，直接在椅子上昏睡。显然，这个午睡质量不怎么样，脑子昏昏沉沉不说，还讨得一屁股疼。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蒋孟鸢在学习上没什么天赋，也没有自觉。从高一到高二都是烂尾车的水平，到高三家里人花重金给她请私教。

“要成为坐不烂的铁屁股”是她高三阶段，听到耳朵起茧子的口号。好歹严师出高徒，最后一年冲刺，也算是把蒋孟鸢的高考成绩拉到了二本线。

她的分数，在本省只能去不入流的二本院校。填志愿那天，家里人提议她填金融这个专业。

金融，要考高数啊。准得年年挂科，不如不报。

吃过晚饭，蒋父做了个新的决定，打算送蒋孟鸢出国。学成归国后，正好安排她在自家的子公司，磨练磨练。

设想很完美，可偏偏遇上有两百斤反骨的蒋孟鸢。她偷偷改了高考志愿，拿着钱在英国玩了三个月。十月再飞回国，顺利地在外省办理了入学手续，就读她最喜欢的视觉艺术专业。

以为能瞒天过海，结果一刷银行卡，全家人都知道了。

此后，她和家里的关系彻底闹僵，蒋家直接断了她的粮。

家里宠坏了，猜她一时间也改不了花钱如流水的毛病。她再怎么赌气嘴硬，肯定挺不过一个月，迟早会乖乖回家认错的。

结果出乎意料，她居然坚持到了大二。

…..

“叮咚。”

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 「花呗」：尊敬的客户，您的花呗、花呗—分期已超过还款日197天未归还，当前应还金额人民币38964.75元。请速登您的支付宝进行还款操作，如已还款，请忽略。】

屋漏偏逢连夜雨，蒋孟鸢长叹一口气。

麻了，负债累累，入不敷出，穷得像只潦草的狗。

化妆间的灯光晃眼，一串贴有英文字母KEWT的定制香水放在化妆桌上，墙边有一架钢琴，一旁放着橘红色的软皮沙发。

落地窗的光线极好，一眼望去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

踉跄起身，弹掉身上的尘土，蒋孟鸢扶起断腿的椅子，放到墙角。

门外传来说笑声。

很快，屋内涌入一小批工作人员，他们忙着整理品牌方送的礼服。其中一位助理瞧见她，笑着说：“小阿鸢又来蹭饭了？”

“今天和朋友出去吃。对了，墙角那把椅子的腿断了。”

“知道了。你该早点和我说的，害我白白给你带了便当。”看她往门口瞄，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星葵也快到了。既然不蹭饭，我就先忙去了。”

蒋孟鸢说了声好，继续站着等。亮屏看时间，正好是下午三点四十六，时间还算早。

为了帮室友陈里拿到爱豆的签名照，她难得舔着脸求了下人。即便那人是她姐，她也得等一下午的时间，才能一睹芳容。

“阿鸢。”

听到这熟悉又温柔的嗓音，蒋孟鸢微笑转身，亲昵又装乖地喊：“姐姐——”

今天蒋星葵穿得素，但衬得人更温婉秀丽，她边走边掏出一份签名照，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的脚步一停。

蒋孟鸢欣喜地伸手，蒋星葵一笑，把签名照藏在身后：“想要签名照，可以。但这周末，你得回家。”

临时讨价还价这种事，周星葵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知道她在人前吹过牛逼，要是做不到，铁定失面子。

蒋孟鸢的笑容如潮水退散。

她泄气似地嘴扁了下，妥协，“行，这周末我回去，可以给我了吗？我还要去给沈妍过生日呢。”

蒋星葵满意地点头，将签名照递给她，“周末回去，你可不能再这么拗了，知道吗？”

接过签名照，蒋孟鸢点了下头。

反正在她那里，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走了。”

***

原本算好了时间，在高峰期前抵达南封市，去接刚好放学的沈妍，谁知蒋星葵的活动这个点才结束。

不过，运气还算不错，沈妍说她的老师正好拖堂。

车停在校门外，蒋孟鸢佯装南庆大学的学生，夹在人堆里，混了进去。

黄棕色的落叶埋在落日余晖里，天边的火烧云好像一只疲倦的矮脚猫，翘起毛绒的大尾巴。清凉又带着余热的晚风吹拂，透着烧焦橘皮的气味。

“好吃又好看的冰激凌，半价卖嘞。”

十月吃冰激凌，说不准会拉肚子。

不买。

蒋孟鸢看了眼，继续往前走，等迈上一个石阶，却听到老板娘扯着嗓子喊：“香草冰激凌甜筒，买一送一，只要九块九。”

半路蔫气的蒋孟鸢瞬间鲤鱼打挺，两眼放光。

她急忙倒退。

看店铺前已经排起一截小队，她率先喊话：“老板娘，我要四个香草!”

俗话说的好，否极泰来，人不可能一直倒霉。

这不就让她赶上了一波活动，低价买到了好吃的香草冰激凌。

时间临近下午五点。

青学楼靠近篮球场，绿色的草坪上飘过几个拉长的人影。蒋孟鸢对打篮球的男生没什么兴趣，站在原地，兴致乏乏地咬了口冰激凌。

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热闹，篮球架下面围了一堆人，厚厚实实像堵墙。抱着吃瓜心态，她吸溜一口冰激凌。

奈何吃的速度赶不上化的速度，奶绿色的糖水顺着甜筒的边缘，流到了指缝。

坏了。

蒋梦鸢低头，赶忙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拭。

“你这样真的很让我困扰….”

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高中我捡过你的日记本，知道你从高中开始，就一直跟踪我。甚至，和我考到同一所大学…沈妍，以后你别给我送水了…..”

蒋孟鸢拧眉，由于视线遭到阻碍，瞧不见沈妍的表情。

而篮球场的大门还要绕一大圈的距离。

沈妍低着头，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那是她深藏不露的秘密。此刻却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心意不堪得像垃圾，被他狠狠嫌弃。面对周围人说她是女变态的言论，难过地流下眼泪。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别缠着….”话未说完，一个冰激凌正中方嘉铭的脑门，“操！这谁扔的？给老子站出来。”

“是你姥姥我。”

众人循声抬头，瞧见从铁网上顶端，一跃而下的蒋孟鸢。

一张精致甜美的娃娃脸长相，细长的眉毛下嵌了双大眼睛，明亮又不失机灵。茶色长发扎着哪吒头，黄色的卫衣搭配绿色的大号工装裤，踏着红色的耐克球鞋。

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蒋孟鸢撇手，示意旁边的男生挪位置，大步穿过人群，走到沈妍身前，将人护到身后。她隐约听到沈妍的啜泣声，眉目紧锁。

“就是你扔的？”

“对啊，不服气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新的冰激凌直接扔到方嘉铭的球服上。“吧唧”一声，冰激凌坠地。

方嘉铭气得脸部颤抖，脸黑沉下来。

“方嘉铭，刚刚是你的自我介绍吗？我没听错吧，跟踪你？和你同一所大学？你很自豪？你以为你是个宝啊？”

蒋孟鸢鼻尖嗅了嗅，故作懵懂地指着他。

“你们没有闻到吗？这孙子陈年自恋的油腻味，闻得pang～臭….熏得我眼睛痛，简直像上世纪老太太的裹脚布。”

“你他妈！”方嘉铭气得跳脚，却被一旁的男生拉住了。

“上个世纪的男人，还会附庸风雅地赞美几句….现在的男人嘛，就只会你他妈了….”蒋孟鸢拽住沈妍的手腕，语气冷淡，“孙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按斤卖，你没比猪肉贵多少。”

冷眼扫视围观的人，以示警告，她拉着沈妍走出了篮球场。

等走到绿化带附近，沈妍抽出手，率先出声：“阿鸢我….”

蒋孟鸢在塑料袋里翻翻找找，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香草美人都化成水了，“完了，我还想分你的。我们一起去小卖部看看，还有没有货吧？”

没回应。

蹲了下膝盖，对上沈妍泛红的眼睛，她心痛地眼角抽搐。

沈妍听到后方人潮的议论声，她抬头苦涩发笑：“阿鸢….带我走吧。”

蒋孟鸢一怔。

“肯定带你走啊，哭啥？搞得我像把女儿丢给人贩子的亲妈。”她一路牵着沈妍往校门口走，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找了家很不错的韩料店，好吃实惠，每天去的人特别多…..”

***

蒋孟鸢提醒沈妍系上安全带，点了首《Revolution》，车子以极快的速度驶离校门口。

她不敢出声，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声。行驶十五分钟后，旁边的哭声依旧没停，她耐不住性子要说一说她，防止她的心，又稀里糊涂地燃起来。

“我看你是坟草长满头，昏了头了。方嘉铭高中毛都没长齐，就不停地换女友….你还指望他大学耐得住？别傻了。”

却不想旁边的哭声大了起来，蒋孟鸢皱眉，踩了下油门，路灯从车窗外飞速滑过。

她抽纸巾，递向副驾驶的方向。

“爱情，这世上哪来的完美爱情？那些都是存粹的自我想象。你清醒一点。你考上名校，不该是为了给他送水、看他打球、等他下课的。踢去高中那层滤镜，他方嘉铭算个屁….”

一切来不及反应。

跐溜的一声，车轮碾过马路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0.5秒后，砰的一声巨响，震疼了蒋孟鸢的耳朵。

我丢，怎么开车的？

蒋孟鸢看了眼沈妍，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看了下前方被她撞损的法拉利。

心里咯噔一声，这一撞，怕是要彻底破产了！

推开门，正巧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呼哧呼哧地走过来，他看撞变形的车屁股，嚷嚷道：“你会不会开车？眼瞎吗？！没看到我要变道？”

蒋孟鸢瞅两眼，她的小车正不依不饶地咬着法拉利。

此刻她心痛如绞，下一秒就能厥过去。

但理智告诉她，必须镇定。

“我还要说你呢？”蒋孟鸢关上车门，走到车身前，输人不输阵，“你要变道不打左方向灯啊！什么叫我不会开车？我科目三满分！驾龄比你领带都长。”

“……...”

这是什么比喻？

“我打灯了，不信查监控，少抵赖。”男人看天色，叉腰指责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就敢撞我们周总的车。”

闯祸了，貌似还撞了个大佬的车。

蒋孟鸢快速堵死内心慌乱的小豆芽。

“谢邀。我猜猜看….今天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要我v他50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