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并没有直接跟那个男生去包厢。
“我先打个电话。”她和男生说。
伊然走远些按下了通话键。
“郭伯父，抱歉，这么晚打扰了。”
她将刚才一系列事情经过一一讲清，包括张渠对她并不老实。
“……我看了这些年和张渠的合作情况，我觉得分成还有下压的空间，另外他手里有块帝都郊区的地，也很适合作为新项目的选址。”
“你想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主动低头？”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沉稳。
“是，”伊然承认，“他敢这么做，是还没搞清自己的位置，在东强面前，他不过是一只待宰羔羊。”
她的眼中透出冷酷，“我在帮他认清这个事实，免得他误以为自己手里有什么资本，配和我们谈条件。”
“就按你说的做吧，”电话那边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公司那边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和你唱反调的。”
“多谢郭伯父。”
伊然挂断了电话。
她在原地愣了片刻，男生凑到她身边。
“表姐，发什么呆呀，走吧。”
伊然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合，最终道，“好。”
……
包厢里正热闹。
大齐揽过张钊肩膀，举起酒瓶，“兄弟们，来，一起庆祝我们钊哥生日快乐，永不挂科！”
一大群人都笑着碰杯。
一罐啤酒下肚，大齐打了个嗝。
张钊拍上楚嘉言肩头，“楚神，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一脸苦大仇深的，今儿可是哥们我生日，大齐不惜下了血本，在他家饭店请咱吃饭，你开心点。”
说完他也不看楚嘉言表情，继续号召举杯，“兄弟们，这第二杯酒咱们一起敬我们齐哥，今晚所有消费都由齐公子买单！”
大家又闹着去灌大齐酒，他一边躲一边骂，“有你们这样的嘛，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着谋害我！”
众人笑作一团。
伊然二人就是在此时进来的。
她旁边的男生嗓门很大，“兄弟们，看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伊然去过江大，还和数院的不少人一起看过直播，认得她的人不少。
惊喜道，“陆表姐！”
“表姐怎么过来了？”
也有没见过的问，“什么表姐？”
房间里一时闹哄哄的，只剩两个男生没有出声，一个是楚嘉言，他只是静静看了过来，眼神幽深。
而另一个则是大齐，他不知为何脸色难看了一瞬，然后立刻转头去看楚嘉言。
可惜房间里人太多了，竟一时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楚嘉言旁边有人起来空出座位，“来，表姐坐这。”
张钊格外高兴，“今天也太热闹了，表姐来了，苏丝雨待会也过来，咱们这和尚庙我看是名不副实了！”
有人震惊，“不是吧？！苏丝雨不是经院的嘛，来我们这干嘛？”
“大哥，你看看这满桌的人，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觉得她是为谁来的？”
“噢噢，”刚才的人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她不是一向很高冷吗，没听说她和楚神有什么交集呀。”
另一个人给他解惑，“楚神不是在宇信实习嘛，苏丝雨有个叔叔是那边的VP，把她也安排进去了，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嘛，嘿嘿……”
两人相视猥琐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话音刚落，苏丝雨就推门走了进来。
她是孤身一人过来的，先和众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然后便直接走到了楚嘉言面前，将一个袋子举了起来，袋子上面英文字母的logo很显眼，是某个知名的奢侈品牌子。
“楚嘉言，多谢你昨晚帮我做表格。”
“不必了，”楚嘉言淡淡道，“举手之劳。”
伊然听见左边有人小声说，“这经院之花名不虚传，还真是和传言一样高冷。”
另一人回，“我觉得，楚神比她还高冷……”
她没忍住笑了下，倒觉得这小姑娘不是高冷，而是有点害羞，她的脸上虽然表情淡淡，但眼神却一直在轻轻颤抖，尤其是看向楚嘉言时，更是忐忑。
不过，倒的确是个大美人，五官精致、明眸善睐，气质清淡，自有神韵。
她一直举着袋子，楚嘉言却没接，小姑娘脸上的高冷眼见就要绷不住了。
伊然替她打圆场，“那个，包厢里座位好像不够了，有人去搬一个进来嘛？”
顺便在桌子下面拉了下楚嘉言的裤子。
张钊也反应过来，他原本坐在楚嘉言旁边，这会直接站了起来，“苏大美女，你坐这吧，我去搬个椅子。”
与此同时，楚嘉言终于有了动作，他接过袋子，疏离道，“多谢。”
众人见他接过袋子，简直要惊掉下巴，一个两个都睁大了眼睛。
楚嘉言从没主动接受过任何女生的礼物！
不管是当面给他的、还是托别人转交的，也不管是女生亲手织的围巾、或者是什么昂贵的名牌，他都一律拒绝的！
但这会却接下了苏丝雨的袋子，这意味着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楚神终于要走入红尘了嘛？
顾及到女生的面子，没人当面说什么，但私下却用眼神交流的火热，都快冒火星子了。
苏丝雨脸颊透粉，半低着头坐到了楚嘉言身边。
张钊这会也搬着椅子回来了，众人互相腾挪给他挪出个空间。
伊然和楚嘉言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当然，苏丝雨也是。
小姑娘耳朵红的都要滴血了，哪还有什么高冷的模样？
有了张钊回来，包厢里又逐渐热闹起来。
他和大齐原本就是气氛二人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齐却一反常态不发一言。
活跃气氛的重任就落到了张钊一个人身上，还好他自来豪爽，性格也讨喜，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眼下火力全开，连苏丝雨都被逗笑了几次。
自伊然进来，除了进门楚嘉言再没去看她，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事实上，他的话也少的要命，基本上不怎么主动开口。
但酒倒是喝了不少，不管谁敬酒一律来者不惧。
他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了。
伊然举起杯子，侧身浅笑，“张钊，生日快乐，我敬你。”
楚嘉言忽然也道，他嘴角牵动，浮出一点笑意，“生日快乐。”
竟是要和伊然一起敬酒的意思。
张钊不以为意，毕竟亲戚嘛，他依次和两人碰杯。
楚嘉言拿起酒杯要喝，却被伊然按住了。
她还记得上次楚嘉言喝醉的惨状，刚才看他喝了那么多，她一直提心吊胆的。
“换饮料吧，”她说，“今天你同学生日，就不要喝太多了，伤身。”
桌子上是有饮料的，毕竟不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会喝酒，而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同学聚会，不是什么酒局，自然也不会强迫别人喝什么。
伊然边说，边拿过一个空杯子给他倒了杯果汁。
楚嘉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接过了她倒的果汁。
“……好。”
两人同时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旁边人的话题这会正聊到楚嘉言的实习上。
“……你们平时是不是很忙呀？我看楚神最近每天都睡得很少，课也缺了不少。”有人问苏丝雨。
紧接着，说话的人又撇撇嘴，“就算缺了这么多课，楚神的期中几科还是拿了满分，真变态呀。”
苏丝雨刚才和众人聊过几句，已经不像刚才一样拘谨。
她轻声答道，“嗯，所里最近在忙奇讯的IPO，大家都在熬夜加班。”
“奇讯的IPO？”有人了解情况，“那不是现在新崛起的互联网巨头吗？你们都参与到这种大项目里了？！太牛逼了吧！”
苏丝雨否认，“我没参与，现在也就是每天复印文件打打杂……”
苏她小心用眼神去看旁边人，似乎有些羞涩，“楚嘉言是参与了项目的，而且，他……已经拿到了宇信的offer。”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
宇信是国内top券商，多少人挤破了头争抢的机会，而楚嘉言一个本科生竟然只实习了几个月就直接拿到了offer！
张钊想也没想接道，“真可惜，楚神以后是要搞研究的，不然宇信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有人不同意，“研究可没有券商香吧？以楚神的水平，毕业拿个七位数的年薪不是轻轻松松？”
话题逐渐走歪，开始演变成研究和高薪之间的争论。
人各有志，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同，这会聊起来还真的是针尖对麦芒，逐渐演变成了双方的辩论。
好在有服务员敲门送上了生日蛋糕，这才打断众人的争论，开始将话题放在一旁，共同为张钊唱生日歌。
看着对着蜡烛许完愿，伊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她告辞离开，众人遗憾但理解，目送她走出了包厢。
她前脚刚走，楚嘉言便也起身出去，他说去趟洗手间。
苏丝雨今日喝了不少酒，她似乎鼓起勇气，追着楚嘉言一起出了门。
包厢里瞬间少了三个人，但主角还在，倒也没直接冷场。
……
伊然并没立刻离开饭店。
她今晚连着过了两个局，喝了不少酒，自然不能自己开车，她先叫了个代驾，然后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她正用凉水拍自己的脸，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争执的声音传过来。
……她倒没有偷听的意思，只是这声音实在有点大，而且主角双方她似乎都认识，便顺着来源走了过去。
声音是从走廊尽头传过来的，那里连通了楼梯间，用一扇铁门和走廊隔开。
铁门并没锁死。
伊然刚走到铁门前，便听见一个女生愤怒道，“楚嘉言，你什么意思！”
她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