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教授，我们下午跟齐纳界界域安全部部长约了见面。”叶峻说。
“是吗？”章嘉洪叹了口气，“那先说日炎吧，你们请坐。”他示意叶峻和冽青云坐在待客沙发上，之后用内线电话让秘书送来了两杯热茶。
冽青云没碰茶杯，单刀直入：“教授，你那篇关于齐纳界气候突变和日炎减少相关的论文，我这两天从头到尾仔细读过了。”
“不甚荣幸。”章嘉洪说。但从他口气里听不出半点“荣幸”感。
“论文的内容毕竟有限，我想请你把你目前掌握的齐纳界日炎减少的情况再全面、详细地说一说。”
“我掌握的可多了，从头到尾说一遍会耽搁你们去见安全部长的。你想知道什么，还是直接问吧。”章嘉洪跟冽青云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叶峻，说完还冲叶峻咧嘴一笑。
叶峻再次浑身恶寒，不由自主往冽青云身边挪近了点儿。
“章嘉教授——”冽青云的声音阴森得像是从罪黯沉渊底部吹来的风。
“啊？”坐在他们左边双人沙发上的章嘉洪怔了怔，讪笑一下，“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近期通过日炎监测仪器观察到的所有数据和现象，越详细越好。”
“这个啊——”章嘉洪点点头，巨细无遗说起了他掌握的数据和经由这些数据得出的“独家科研成果”。
他滔滔不绝，口沫横飞。讲到兴头上的时候，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两手往背后一抄，像站在讲台上授课一样在茶几前面踱来踱去。
他说，齐纳界的太阳正值青壮年时期。近百年来，太阳的质量、密度、自转速度和角度、表面温度、核反应区产生的日炎量、太阳风的平均速度、射电现象的频率、耀斑的数量、磁暴的周期、黑子的周期性增减……，等等等等，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理科学渣叶峻光听他这串报菜名似的专业名词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他旁边的冽青云却听得津津有味，还问了好几个关于太阳磁暴周期和核反应区产生的日炎量的问题。
这些问题对叶峻来说是鸭子听雷，却让章嘉洪激动得面红耳赤。
“天呐！”章嘉洪像看见心仪偶像的初中生一样两手攥拳捂着胸口，“千霜科长，你一个搞刑侦的，怎么对太阳.物理学有如此深入的研究？！”
“研究谈不上，我只是知道些皮毛。”冽青云说。
“你过谦了！你提的这两个问题既专业又刁钻，我的同行也未必提得出来啊！”
这不叫“认可”，已经算是“拍马屁”了吧？
虽然不待见冽青云，却能正视冽青云的优点，还能给出客观的评价。这就是所谓科研工作者的求真务实精神吗？
这“狂脑教授”刚才神神叨叨，现在谈起自己的研究却像换了个人，特别专业，又热情，还这么有“实事求是”的科学家精神，挺叫人佩服的。
叶峻对章嘉洪的评价当即提高了一个档次。
被“狂脑教授”拍了马屁，蜥蜴脑袋也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一本正经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
他对章嘉洪说：“教授你过奖了，我不过是时间多，看的书杂而已。如果你像我一样有这么多时间，也许会成为兰遮伽罗最顶尖的太阳.物理学家。”
“是啊，吾生而有涯，奈何学海无涯也。”章嘉洪喟然长叹，“我要是个神族，能像你们一样拥两万年的岁月……不，我只要能活你们一半的岁数就心满意足了。那我起码能把日炎脉冲这个问题彻底研究透了！”
“教授，你论文里说齐纳界抵达地面的日炎减少是从今年五月二十二号开始的，这个日期这么精确，一定是有大量观测数据做支撑吧？”冽青云问。
“这是当然了。我们搞科研，最讲究的就是用数据说话。”章嘉洪点点头，“可惜就算我有大量客观数据，那帮‘学术霸王’还是要坚持他们的错误观点。他们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从他们神圣的太阳.物理学研究领域里永远抹杀掉！”
“你的观测数据应该不止你刚才告诉我们的这些吧？”
“当然了，千霜科长。我再能说，这么点儿功夫也说不完满当当装了两个10T硬盘的数据。”
“有这么多？”
“我的原始数据来自齐纳界全界一百五十六个天文台的日炎观测仪。”
“这些数据能给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直到现在都还在搜集各个天文台的数据，从五月到现在一天也没断过。最近的这些数据你要不要？”
“要。”
“行。”章嘉洪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给秘书打了电话，让秘书立刻把数据拷贝一份送过来。
折回沙发边坐下后，章嘉洪问：“还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千霜科长？”
“有。”冽青云点点头，“章嘉教授，我要在齐纳界组织一次日炎失窃的科考调查。”
“日炎失窃？！”章嘉洪一下坐得比钉子还直。
“你写在论文最后的两个猜测，第二个直说就是这意思，不是吗？”
章嘉洪讪笑一下。
“让我们都暂时忘了《时轮法典》吧，教授。我想听你畅所欲言。”冽青云说。
章嘉洪迟疑一下，点点头，“好，那我就直说了。”
“请讲。”
“我觉得抵达齐纳界地面的日炎量之所以会日益减少，不外乎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有人设下了一个硕大无朋的结界裹住了齐纳界。”
“这结界遮挡了本该抵达地表的日炎？”
“没错。如果这就是真相，那这结界还在一天天增厚，所以我们得到的日炎越来越少。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用某种办法偷走了我们的日炎。”
“要设置能包裹住整个界域的结界，还要确保它挡住的日炎越来越多，肯定得借助功能强大的灵器。除了创世元神，估计没人能徒手做到这种程度。”叶峻插嘴说。
“借助功能强大的灵器设置这样的结界也只是理论上可行。”冽青云说，“实际操作起来问题一堆：驱动这灵器需要源源不断的能量，这些能量从哪儿来？”
“用血晶不行吗？”
“如果用血晶，那得把品质上乘的血晶成吨成吨往这灵器里倒，跟蒸汽火车烧煤一样。”
叶峻咋下舌，“什么土豪也烧不起这样的‘煤’！”
“能量是个大问题。即便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要把这灵器放在什么地方来瞄准齐纳界发动攻击？”
叶峻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就算能找到合适的地点放置，可以设置这么大体量结界的灵器，它自己本身的体积也小不了，不管把它放在哪儿都会很引人注目的。”
“没错。”冽青云点点头。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把这种可能排除掉了，直接锁定了第二种可能性？”叶峻问。
“无论对方的目的是搞破坏，还是窃取能源，直接偷走齐纳界的日炎都比兴师动众挡住日炎简单易行。”冽青云说。
章嘉洪摇摇头，“我对结界、灵器一窍不通，听你们这么一说，我的第一种推测纯粹是异想天开了。”
“可你的第二种推测恐怕就是事实。”冽青云说。
“真的？！”章嘉洪一脸惊喜，几秒钟后脸色又黯淡下来。
是啊，即便他的第二种推测就是事实，也完全不值得高兴。
“我就是这么想的，教授，所以才决定组织这次科考调查。”冽青云说。
“嗯。”章嘉洪皱着眉头看着冽青云。
“涉及这次科考调查的物资保障工作，各部门、机构之间的协调工作，由护界司来负责。具体工作你来负责可以吗，章嘉教授？”
“我？！”
“你是专家，你提出的观点，这事由你牵头再合适不过了。”
“千霜科长！”章嘉洪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眶湿润，用小女生看爱豆的星星眼看着冽青云。
冽青云笑了一下，“经费由琉璃净域全额拨付。你只管拟定调查方案，召集人手，准备监测日炎的仪器和设备。需要任何协调、协助，你打这个电话就行了。”
冽青云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章嘉洪。
章嘉洪一个箭步冲过来接住名片，“真的完全可以由我来负责吗，千霜科长？我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定方案，选仪器？任何仪器？”
“任何仪器。”冽青云站了起来，“只要能找出那些盗窃日炎的贼藏在什么地方，保住齐纳界五亿人的性命，你需要什么只管打这个电话。”
“好的！”章嘉洪用力点点头，“只要找出他们，把他们抓起来，我们就不用遭受灭顶之灾了！”
“齐纳界不会有事的。”冽青云拍拍章嘉洪的肩膀，“你准备好了，正式开始调查之前通知我一声。”
“好的！”
“不过这事要注意保密。除了你招募的科考队成员，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是护界司在牵头组织这次科考。”
“我明白！”章嘉洪激动得两眼放光，拼命点点头。
“行，那你忙吧，我们不耽搁你了。”冽青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