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的一路上，赵孟欢连一句话都没说。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看见的虞霁望，虞霁望皱着的眉头，还有她皱着眉头面对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多糟糕，他拿头发丝都想得到。
“不会吧……”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制造的第一印象被一碗西瓜汁打得粉碎，赵孟欢就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喝西瓜汁，还想穿越回去打死刚才半信半疑的自己。
重生之我是爱干净的不喝西瓜汁男高中生（185cm）。
“唉……”
脏掉的衣领已经被清洗过，赵孟欢走在走廊里，只觉得今天操场的风分外凉，像是王相洛碗里的冰块和酸梅汤。
王相洛知道他方才一个提议就让赵孟欢呛到，但看见他此刻像是在晴空万里中淋过雨的模样，心里总是瘆得慌。
“哥们儿，你……还好吧？”
也不怪王相洛担心，赵孟欢现在一言不发，发丝还上滴着方才洗衣领时留下的水，顺着不透气的白色校服一点点洇进去，狼狈又沉默。
赵孟欢无意让王相洛担心，也不想迁怒，只摇摇头：“没事，回去吧。”
一直到教室里，他们之间的交流都不多，但好在不算尴尬。
只是到了教室里之后，两人才发现好像氛围并没有活动课前那么沉闷，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赵孟欢下意识抬头看向黑板，上面显示着“高考倒计时28天”，提示他没有穿越。
“哟，这怎么回事？”
王相洛替他先表达了疑惑之情，用好人脉向旁边同学探过去，随意交流两句就得到原因：“合着老刘今天带了两个学姐来交流经验，听说是南大学生，班长刚去食堂看见了，长得巨好看。”
“砰——砰——”
后面再说什么赵孟欢已经完全听不见，自从“学姐”二字被他捕捉到后，心脏就不自觉加速跳动起来，此刻已经逐渐失去控制。
原来她不止要看老师，而且他们一会儿还会见面。
他下意识低头，看见自己衣衫完整且干净，深呼吸一口，强装镇定道：“嗯。”
居然还要来班上。
幸好他刚才洗过衣服！
“南大诶，赵孟欢你可以认真听听，没准你以后就跟学姐一个学校呢。”
赵孟欢听过这话，眼睛弯弯地接受这句祝福。
“借你吉言。”
那可最好不过。
晚自习还没开始，老刘就率先走进门，看台下居然比之前安静，明知故问道：“哟，怎么都看着我啊？你们师娘给我选的衣服好看是吧？”
台下同学接连点头，想要赶紧糊弄过去。看他们急切，老刘也没多卖关子，对窗外挥挥手，虞霁望和程天清就一起进门。
南大美女学姐这个身份里所有形容词都能让人激动，何况一次性来两位。而且高考在即，即便时间成了他们现在最缺乏的物资，也必须找个机会让大家换换脑子，让南大学姐为大家的最后一个月灌点鸡汤。
看起来无用，但全凭听者是否有心。
台下学生有的仍然在埋头刷题，戴着耳塞只字不发，有的虽说也一直看，手上却不闲着。
程天清放眼望去，只有赵孟欢一个人脑袋上滴着水，但坐得笔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显然已经不顾程大小姐反应，一心一意充当小白杨。
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天清嗤笑一声，眨巴下眼，对台下学弟学妹们开始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程天清，南大人工智能专业。”
南大是处于全国top2里的大学，人工智能又是南大王牌专业，其研究成果在全球都处于领先地位，而这样一位学姐现在与他们面对面，倒是让很多原本没打算听鸡汤的同学也放下笔，专心往讲台上看。
就算听不来南大学姐的经验，至少也能沾沾学神风光，听个喜庆。
但赵孟欢不一样，从一开始格格不入的认真，到现在泯入听讲人群中，他始终坚定望着讲台，只不过眼神落点与其他人不相同。
从头到尾，他只想看她。
虞霁望今天并非主角，虽说她文化课也足够上一所双一流大学，但进入南大走的是艺考路，所以哪怕她当年文化课市排名在这个班里仍算是学霸，此刻也把舞台交给程天清这位市状元，自己躲到一边当陪同者。
五月已经足够炎热，她俩都穿着长裙，虞霁望那一身虽然算不上张扬，但她足够漂亮，搭配也别出心裁，此刻在讲台旁边跟老刘聊天的样子，颇有点白雪公主和她的河童感。
那个位置就应该站一个身高最好是185cm，穿着白色校服，现在发梢还滴着水的干净男高中生。赵孟欢想。
程天清的经验分享仍在继续，去掉一开始那句开场白给人的震撼，剩下的内容基本上算老生常谈，没讲到五分钟，方才还在专心致志的同学们就已经有几个又低下头去了。
程天清倒没觉得尴尬，这种事情本来就吃力不讨好，何况放在她高中的时候，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讲话，尤其是还要叨叨许久最后去推广自己学校的那种。
不过出于对自己母校的尊重，程天清还是选择在结尾介绍了一句话：“南大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开放，包容，还有很多可爱小动物，同学们如果有相关意愿的话可以联系我，谢谢。”
台下响起来一阵尊重的掌声，不管听了与否，鼓掌的仪式感从来都不可或缺，只是等程天清下台就已经停了。
虞霁望跟在她后面，还没开口，台下突然又响起一阵孤独的节奏。
“啪啪啪啪啪——”
众人回头看去，赵孟欢正在独自注视着讲台上那位学姐，并且两手鼓掌鼓得热烈，丝毫不在意向他投过来的眼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众人还是跟着随了个掌声。
虞霁望看着台下突然变得热烈而认真的氛围，只觉得后背一凉，高跟鞋都差点踏歪。
罪魁祸首投来鼓励眼神。
……行。
等她们都讲完之后还剩下一小段时间，老刘问过同学们的意见，又问了两人，看他们都不反对，临时开启学姐问答环节。
主动权转移后，氛围也随之改变。
第一个被点起来的学生右手还夹着笔，声音细又小：“我想请问一下学姐们，在高考之前应该如何缓解备考时期的压力？”
她站起来之后仍然有些紧张，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台上的两位，迫切想到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论起考试经验还是虞霁望略胜一筹，此刻便充当发言人，想了想她当时联考前暗无天日的时光，对女生答道：“首先需要告知你，我们的经验并不一定准确且适用于你。”
“考前的焦虑与压力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股可以撑住我们的气，让我们不至于临阵散神，太过放松上考场当然也会让人大意。但如果同学们出现了类似于失眠乃至通宵的症状，去掉就医这条路，我建议你在城市里漫步闲逛，带点买水钱就好。”
顿了顿，虞霁望又补充道：“当然，一定得是白天，而且走大路。”
“如果同学们有需要的话，可以选择就近找个公园或商圈，如果想要来南大的话，我们也十分欢迎。”
女生像是似懂非懂，而赵孟欢的心思早已经飞了。
她喜欢散步闲逛吗？正好，五秒钟前这项活动成为了他终身爱好之一。他想。
等女生坐下，赵孟欢拍拍领子，举起右手。
老刘见他举手，暗示了一下台上两人，表示这位可以点。
原本老刘预想的很好，赵孟欢这样的苗子很可能要走程天清那样的状元路线，一定是要先规划一下自己未来的专业选择，到时候进入南大也不至于成为一只无头苍蝇。
多么乖巧的聪明孩子啊……
他一定会问人工智能或计算机哪个更好吧！
而赵孟欢在站起来之后，先行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面对虞霁望，朗声问道：“我想请问一下虞霁望学姐。”
头一次她面前说出这三个字，赵孟欢还有点不太适应，但是兴奋已经从心尖一点传输到全身，他感觉自己现在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很有活力，问出口的问题也带着上扬语调：“我有个朋友想了解一下，校园恋爱这件事。”
老刘:莫比啊？
“嚯——”
在即将获得自由的鸟儿面前谈及窗外禁果这种事情本身就是诱惑，何况这句话还是由赵孟欢说出来的，一瞬间台下同学不管有没有认真听，气氛已经躁动起来。
这种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程天清作答，毕竟让虞霁望谈及恋爱经验的话可能还没有台下部分高中生丰富。但赵孟欢已经点名道姓请她作答，虞霁望就是再想逃，也得先回答问题。
不过没谈过也有没谈过的回答方式，她继续拿着小蜜蜂，道：“我个人只觉得恋爱上能够带给自己正向反馈，是一段健康且积极的关系就好，至于其他的，我经验不足，可能无法作答。”
经验不足？那就是说至少现在是单身？
健康积极？正向反馈？赵孟欢记下。
他还没来得及为这句话自我鼓舞，就听到虞霁望接下来的补充：“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可能更希望这个伴侣能够给我一定指引和支撑，因此我希望他最少是成熟且有担当的。”
“所以校园恋爱的话，我可能不太会考虑。”
成年但是经济没独立并且与虞霁望相差三年人生阅历的中学生赵孟欢：？
这句话一出来，虞霁望偷偷将眼神放到程天清身上。她用的是离她们最近的那个恋爱例子，夹带私货回答了一个问题后迫切想要跟程天清对个暗号。谁知此刻程天清并未看她，而是面向前方。
她往前方看，突然就跟另一个人对视上。
是赵孟欢，他一言不发，此刻还在看她。
虞霁望:诶？
作者有话要说：眼神循环.jpg
她看她，她看他，他看她。
欢狗:字典里几万个形容词，偏偏选的是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