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炸裂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过审的？虞霁望想了一路也没明白，索性不去深思。
除去这部电影，她们后面的游玩项目都十分正常且令人愉悦。或者对虞霁望来说，正是因为那场电影，她后面才觉得世界如此正常且美好。
感谢眼泪，感谢青梅竹马，感谢栏杆，感谢可爱婴儿。
她两眼空空，却想喜极而泣。
她拉着程天清从各个百货店穿过，头饰发卡还有联名文具买了一堆，才终于觉得心里那点郁结稍稍舒缓。
程天清比谁都要了解她，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今天没白玩。
抓娃娃的间隙，她一边拿着一篮子游戏币，靠在另一个机器上，一边还跟虞霁望交流:“来询问一下，大小姐刚刚重塑的恋爱观现在有定向了吗？”
虞霁望眼珠子都没挪，回她道:“并没有，但是我发现生理正常比心理健全好像更珍贵。”
有手有嘴，会解释的行动派怎么也比她之前想象的成熟有规划好多了。
“啊……？”
但很显然，在程天清眼里，生理正常所意味着的事情要多得多。
正好夹子松动，娃娃掉落，没出来。
虞霁望抬起头活动活动，顺手去个币，才发现程天清一直看着她。
“……姐姐今天不会是想与妹妹双宿双飞，双向奔赴？”
“……我对你没兴趣。”程天清及时打断，并且移开视线。
“我只是特别想知道，要是你哪天恋爱，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次好像算幸运，她们碰到强力爪，娃娃稳稳当当被抓起，又顺利滑入通道。
抓娃娃机上灯球闪耀，接连称赞眼前这位玩家:“太棒啦！太棒啦！”
虞霁望抓出娃娃，抱在怀里，收好剩下的游戏币，跟程天清继续话题:“我要是真恋爱了，家里的床还是能给你睡的宝宝。”
“谁在乎你的单人床啊，”程天清叹气没说实话，“我只是惆怅，以后能攻击你的事情又少了一件。”
虞霁望:？
“我谢谢你啊！”
——
在狂欢与休闲日之后那一个月里，她们几乎失去所有娱乐项目和空余时间。
程天清在实验室忙到日夜颠倒，像个醉鬼一样凌晨三点给她发消息问外面有没有晚霞，收到的是六点的虞霁望发来“滚”。
以此或相关方式，在忙碌日子里确认对方还活着。
而虞霁望也要准备毕设展览和样品打印，还有最后的考虑决定是否出国，几件事情叫她好像跟外界一瞬间隔绝开来，除去每天的闹钟跟晚上例行汇报自己还活着，没有什么落到实地的场景。
她找家里人跟工厂合作，建模三天三夜因尺寸和材料问题全部重来，现在有献祭自我灵魂以保证肉/体顺利毕业的冲动。
跑过全市八个工厂，毕业展品总算是全部完成。
虞霁望再坐下休息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管理过社交账号。
程天清除了能看清自己的美貌，在审美上甚至不如跟随虞霁望多年的那支电子笔，又是科研狗，在大一经历过三次这人迟到十二个小时的虚假夸赞后，虞霁望怒开小号上传摸鱼画作和同人图，如今居然也算得上是有头像有认证的人物。
许久没登录，密码输入三遍后才打开。她率先略过一眼消息区，见到99+，略带心虚点开软件，并且屏幕共享。
直播来得猝不及防，她也没多余寒暄，挂上号就先去给自己倒一杯西瓜汁。
喝进嘴后，她不禁喟叹——这才叫人生。
沙发西瓜汁和数位板。
而不是工厂老板的啤酒肚以及色差巨大的立牌抱枕。
直播间里人渐渐多起来，弹幕也开始刷，还没定好想法，虞霁望干脆选择全交由观众决定。
“三次最近有点忙，小的滑跪抱歉，请问姥爷们有什么想看的嘛【星星眼】。”
发现不是误点，弹幕里瞬间热闹起来。
“奶奶！您关注的主播复活了！”
“本人？不信，画个乃子康康。”
虞霁望挑眉，用文字表达立场:“这是什么话？这是私房话！乖，背地里我们偷偷摸摸画。”
弹幕里“哈哈哈哈哈”一片后，总算有人正经提想法:“还有四五天高考，大大这次能不能画青春校园风啊www”
要高考了？
虞霁望这才有时间看日期，发现已经到六月，昨天正好过了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儿童节。
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吗？
思绪在她没意识到的地方已经刹不住车，往记忆深处跑去。虞霁望甩甩脑袋，看弹幕还在一点点过去，但刚才的留言有不少人都在回应。
青春校园风格的话……那就当例行高考祝福吧。
她没在屏幕上回复可不可以，而是打开浏览器，直接搜索“校服图片”。
“行动派。”
“铁行动派。”
“老婆好快。”
搜到参考图后，虞霁望首先思索怎么构图，右手在数位板上随意滑动，画纸上留下她思考过的线条和痕迹。
“又来了，太太放空时间，各位喝杯水去。”
“这个笔刷是什么，看起来好好用的样子。”
“前面的看工具栏谢谢。”
脱离校园三年的虞霁望一瞬间没有想到该怎么构思，只能任凭脑子里已有的想法自己浮上纸面，线条自由组合，转眼间就出现一个货架和一个靠着货架的少年。
虞霁望笔尖一顿，马上给少年加上翩翩长发。
“ohhhhh漂亮姐姐！”
“爱看，多来点【流口水表情】”
她西瓜汁剩下半杯，放在地板上，慢慢悠悠写字回复:“便利店主题。”
“好青春，老婆来跟我便利店偶遇！”
后面的内容虞霁望已经不记得，她慢悠悠打草稿，体块图已经表现了人物动态——一个正在拔下半边耳机，手握一瓶水的女孩。
勾线的过程分外漫长且需要专注，她换了笔刷，开启参考，放大屏幕上的人物，进行一点点的勾描。
迎风长发与翩然裙摆，还有风吹过的形状。
这是虞霁望下意识能想到的最青春的场景。
她画着画着，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想到这位少年出色的外表和……
好吧她承认，只有出色的外表。
两个小时以后，刚画完二分还没开始铺底色的虞霁望察觉到时间已晚，顿住笔，给老婆们留言:“先到这里啦，么么，剩下的成图见～”
来不及看他们的挽留，虞霁望赶紧关上电脑，坐在地毯上往后靠，靠到沙发下半截上。
她手上似乎还拿着笔，有点沉甸甸的。
毕竟晚上才开始播，到这个点她也有些困，但脑子里仍然是混沌的一片想法，虽说无关风月，却也是围绕着一个符合她性取向的自然人。
好像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么符合她审美的一张脸。
她勾了三小时线，此刻右手都有点颤抖，神经却兴奋。
很烦，很累，她想。
她得宣泄一下。
反正马上要睡觉，她索性点开微信，随意发了句话出去。
而后手机放在客厅，美美洗澡进房间。
正在实验室里努力奋斗的程天清总算完成今天的最后一个工作，喘了口大气，脱掉白大褂和手套，拿出自己手机来。
上面赫然显示着两条新消息。
最新一条直接在屏幕上展示——来自虞霁望女士的三个硕大的“急”。
她挑着眉头，点开消息看上一条。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于是为这条消息苦等的程天清:？
——
四五天报复性颓废之后的那个早晨，虞霁望拿起手机，眼睛都还没睁开，就看见扑面而来的弹窗新闻全是“金榜题名”和“高考加油”。
她揉着满脑袋乱发，勉强接受今天高考的消息，伸个懒腰之后下床倒杯水，掀开窗帘，开启平平无奇的又一天。
程天清从那天晚上之后只骂了她二十多句，正好替她疏解了一下画完画之后就忐忑不安的一颗心，让她这几天都神清气爽。
那张画第三天就完成了，但虞霁望一直拖着没发，等到八点五十五，语文即将开考，她才慢慢悠悠打开社交软件。
“愿金榜题名日，不负少年时。”
图中的女孩站在便利店内，像是从门口起过一阵风，发尾染上一层光，在便利店里开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耳机是有线的，校服是洁白的，女孩低垂着眼眸，却好像仰起头来走向远方，呼吸在苍茫一片旷野上，而不仅仅是手握一瓶冰露，暂时停留在货架之间。
比起她个人往年的Q版举牌小孩，这张插图引起的讨论度要大得多，尤其是在高考期间，这张图被广泛转发，两天的功夫就已经成为金榜题名合集中的一部分。
而等高考结束那天，程天清的工作也总算是阶段性告一段落，她脱离苦海的第一件事就是叫虞霁望出来，跑到酒吧放松自我。
育良街那会儿最出名的酒吧叫“海斯”，据说是取得老板和老板娘的名字，环境好在安保条件，出门就是三四个壮汉保镖，保证在酒吧里所有人的人身安全。
灯光闪耀，酒保都很专业，穿马甲举托盘的姿势分外潇洒。虞霁望经过其中一位身边时，感慨不愧是程天清选的地方。
穿越之我成了商纣王（女扮男装）。
等她找到位置，程天清已经点好三大杯鸡尾酒，坐在半包围沙发里等她来。
她放下包，坐在对面，漫不经心问:“怎么，大小姐有话要说？”
酒都给她点好，想必是不打算让她顾左右而言他。
程天清先慢悠悠自己来了杯，才开门见山:“那天怎么回事？失眠？”
虞霁望摇摇头:“其实没有，但就是觉得脑子里乱乱的。”
她们之间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何况这件事程天清算是情绪的受害者。
“那怎么呢？”
虞霁望纠结片刻，开口道:“我觉得我该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