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熠和五十岚潜伏在不远处看着警卫室窗户里的金发脑袋。

“萨缪尔的性格进了调查局一定会为了自保不择手段，”向熠冷静分析道，“那个警卫看到了他的脸，必须死。”

虽然五十岚并不想伤及无辜，但大家说白了蛇鼠一窝，都是以自身为第一位的人。

“你去警卫室带他出去，我去找那个警卫。”

“好。”

向熠正要往警卫室跑去，被五十岚喊住。

他看着向熠那双在黑夜里依然漂亮的浅金色眼睛，把佩刀再次递给她：“应该不会留他一个人在那，小心为好。”

向熠没拒绝，毕竟受了伤，手里没武器的确不安全。

她看着五十岚转身消失在大雨里。

而五十岚说的的确没错，警卫室还有人，当向熠避开监控至门口时，从窗口里看去，一个警卫翘着腿坐在那儿，而萨缪尔被铐在墙边站立，两个人似乎还在说话。

她敲了敲门。

警卫拿起配枪：“谁？”

她不说话，再次敲门后躲至门侧边，忍痛握住刀鞘，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将长刀拔出。

警卫起疑心，先是在呼叫器中对整个码头的警卫通知了信号，接着端起枪小心翼翼将门打开，向熠毫不犹豫从后面偷袭，刺入对方的脖颈。

对方瞪大眼睛，没来得及开枪就摔倒在雨里。

流出的血液被雨水无情冲刷着，晕开一团深红。

向熠让雨水将长刀上的血水洗净，捡起地上的枪走入警卫室。

萨缪尔看她狼狈的样子，一时间对自己想单独跑路的想法略感心虚，但只有短短一瞬：“我们得赶紧走，他刚才通知了所有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被电子手铐锁在管道上的手：“这东西怎么开？”

他朝桌子抻了抻下巴：“那个黑色的方块看到了吗？”

向熠拿起钥匙，走到他面前，贴住手铐接口，接着启动钥匙，手铐自动解开。

“你受伤了。”他看着她身上缠绕的五十岚的上衣，注意到手臂内侧的伤口。

她没有理会，转身看了一圈警卫室的陈设，在角落里发现萨缪尔的背包：“带上你的东西，我们走。”

“等一下，”萨缪尔快步走到桌板的内嵌光脑处，“他们刚才给调查局报案了，我看看能不能撤回信息。”

“你的身份没有被录入吧？”

“没有。”

“先检查监控。”

五十岚速度很快，他开着那辆之前被萨缪尔偷走的车出现时萨缪尔还在操作着对监控的入侵。

向熠看了一眼不远处追来的人们：“走了！”

说完不等萨缪尔，她冲出警卫室，通过车窗钻进车里。

枪声不断响起，萨缪尔咒骂了一声，抓起背包从另一个门跑出警卫室，五十岚已经开着车闯过警卫线，码头登时响起警报器的鸣叫。

枪林弹雨之中，萨缪尔弓着腰拉车前座车门上了车。

“查一下最近的医院。”五十岚对萨缪尔说道。

后者喘着气，因五十岚没穿衣服的上半身一愣，接着扭头看向后座上的向熠。

动作幅度过大让原本就系得比较别扭的衣服松开，血液染红她半条手臂。

她把刚才顺手摸的枪丢到前座，没有说话。

车身因为躲避追击而左右摇晃，开得十分颠簸快速。

一声枪响，打入车子中间，萨缪尔下意识躲了一下：“这些人至于吗！”

他骂骂咧咧拿起枪，降下车窗却什么都看不清，索性朝车身后胡乱一通开枪。

雨还在下，这个天气车子根本无法在空中行驶，而五十岚猛踩油门绕着小山的弯道。

“萨缪尔，我甩掉他们，你看地图！”五十岚冷声道，他看了一眼倒车镜里已经神志不清的向熠，“向熠，你别睡。”

“嗯，”她倒没有看上去那么脆皮，只是单纯想要保存点体力而已，“醒着呢。”

萨缪尔被晃得头晕目眩，双脚用力撑住保持稳定，从背包里拿出光脑随便磨掉上面的水汽，启动后拉出一个3D地图。

“前面下路口社区北边第三条街尽头右拐50米有一家诊所。”

五十岚油门踩到底，甩开身后的追击者后驶向目的地。

将近凌晨1点，诊所早就关门闭户，萨缪尔下了车搀扶向熠。

向熠没说话，默许了这个行为。

五十岚则开着车离去。

街道漆黑，这篇社区很明显并不富裕，反而比较贫穷。

向熠撩起眼皮，踹上诊所大门。

萨缪尔目瞪口呆：“你这是快死的人吗？”

她沉默不语，一直以来压抑的愤怒在此刻爆发，又是一脚，直接将铁门踹变形。

当正和妻子准备睡下的吴医生姗姗来迟，打开玻璃门后又拉开铁门，一个拿枪指着他的金发男人穿着一身工作服，搀扶着一个几乎站不稳的女人。

“你好，我们需要帮助。”

......

五十岚重新开着车出现在搜查人员的视野里，追击者开足马力追赶着他。

他绕到另一条去往海边的路，在夜雨里疯狂行驶。

后视镜里追击车辆已经逼近，他拐入小路，冲着大海的方向。

联邦对机动队的训练是从每个成员年幼时期就开始的，而他的那支队伍，是其中的佼佼者，是联邦最出色的杀人机器。

车速仿佛对他毫无影响，他一直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松开，转而打开车锁。

车子不受控地冲向海里。

车身砸入海面的前一刻，他撑着座椅踹开车门翻身而出，一同被浪花的压力拍入水中。

......

“这个技术应该是巴别塔最新的完全仿生，”吴医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下手，只能先给她缠了条愈合带，“虽然说和真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是我这里并不能复刻新的活性细胞来修复。”

“你尽所能就可以。”向熠坐在手术台上回答。

“我先给你输一点万能血吧，但伤口最后长成什么样子我不能保证。”吴医生擦了擦手，转身准备出去准备。

向熠点点头：“萨缪尔，跟他去。”

萨缪尔觉得吴医生没什么威胁，对方心理强大，不问来历，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小心思多的人，但向熠向来谨慎，他没说什么，起身跟着出去了。

“吴医生，我们没什么恶意，等她伤好了就会离开的。”他没拿枪，除了浑身湿哒哒的，面色倒是和善有礼。

他看人眼光毒辣。

吴医生走进血库：“医生嘛，见到病人肯定是要救的。”

“谢谢。”

“不过我这里不宜久留，这附近也不太平。”

“当然，等她伤好一点我们就会离开的。”

......

五十岚来到诊所时已经是后半夜。

“她怎么样了？”五十岚问道。

萨缪尔关好诊所的大门：“没有生命危险，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夫妻俩对三个不速之客并未表示过多的抗拒，在萨缪尔支付了一笔不菲的费用后，反而给出些许面包和毛巾。

每个人的生存之道不同，吴医生的生存之道显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诊室内，向熠看着走进来的五十岚：“你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没事。”五十岚不甚在意。

萨缪尔呼出一口气，拿起旁边吃了两口的面包塞进嘴里：“你的胳膊挺酷的。”

五十岚左肩断裂处被一种铠甲似的感应器附着，他身上有一些深浅不一的伤疤，被水浸湿的胡子粘成一缕，长长的黑发在脑后凌乱地贴着他的脊背。

向熠移开视线：“甩掉那帮人了？”

“嗯，暂时安全。”他拿着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

萨缪尔把背包翻过来，倒出其中的物品，光脑完好，眼镜腿掉了一根，还有最开始向熠给他的那把小刀，烟和火机全部湿透。

他撸了一把头发。

接着是向熠的背包，其中只剩下了一个光脑，飞抓和外套都被五十岚丢弃。

三人之间是短暂的寂静。

向熠看向诊室另一边的案台，近24小时高强度的活动加上受伤，她有些恍惚。

她又想到两年前在“坟墓”，第一次杀人，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

而从出狱到现在，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杀了三个人，五十岚还替她杀了三个。

她或许有过选择，也或许从未有过选择。

精神力因为杨霄允赋予她的“新生”而消失，她知道这和她原身自然体绝对脱不开干系，但她完全没有时间去进行关于自身的思考。

随着五十岚先一步打破了这份凝滞，她收回思绪。

“这次算是我欠你们的，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意外。向熠，谢谢你。”

如果不是向熠提出早一点去港口，可能奇美拉号已经提前被开走，他们不会有新的发现。

她迟钝了一下：“合作而已。”

萨缪尔走到她旁边，拿着一瓶水递给她：“接下来怎么办？”

“我备份了航海日志，”她眨眨眼，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划过喉咙到达胃部，她又恢复成冷漠的模样，“在我的光脑里，你先破解一下。”

萨缪尔点点头。

“我们还剩多少钱？”

“四千多。”他现在完全没了为钱奋斗的力气，感觉下一秒就能直接睡过去。

“包括那一笔转账么？”

“对。”

“我们可能需要为了钱做出一些牺牲。”

萨缪尔靠着椅背伸展双腿：“不会和今天一样吧？”

“那个人说他叫何倍......”向熠看向五十岚，后者正在看她，漆黑的眼睛里情绪不明，不需要通过精神力她就知道，对方的意志力很难被推倒。

她问道：“你觉得他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五十岚把毛巾搭在肩上：“他和俱乐部店主关系不错。”

“或者是上下级，”向熠僵硬地扯扯唇角，“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