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情绪失控

任何家宴，没了吴清秋，就少了一种融洽的氛围，这个除夕夜便是如此。晚辈们都小心翼翼，没敢多说话的；长辈们都扳着脸，拿出一副严肃模样。

就在众人磕完头，围桌坐下后，吴清秋给老爷子打过电话来了，是视频。老爷子脸上的严肃一扫而光，满脸带笑。

吴清秋依旧礼貌有加，问了爷爷奶奶，然后便是其他长辈，最后是哥姐。可画面上的吴清秋却是一脸疲惫，明显的心情也很落寞。

老爷子心疼的问：“小秋，你这是怎么了？”

吴清秋强打精神，笑着说：“爷爷，没事，我老师——突然跌倒了，如今神志不清，也不认识人，医生是根据他最近的联系人找到我的，医生说了，情况很糟糕，大概，大概没有几天的时间了。”

“那他的家人呢？他们都做什么？你怎么就累成了这样？”没忍住的赵慧跑到了老爷子身边，然后便看到了小儿子，立即心疼了。

“妈！老师他妻子很早就去世了，儿子跟他关系很不好，这么多年一直在美国。他，他跟我说过，让我一定要跟亲人好好相处，他曾告诉我，亲情胜过一切，千万不要因为什么事业或者别的而错过亲情，否则会后悔一生。老师他是个很敬业的人，他做得设计很多都拿了大奖，可他在儿子十二岁生日时因为临时参加一个大赛，失了与家人的约会，单单就是那次，商场里发生了枪击事件，他妻子为了保护儿子，死了。所以，他儿子一辈子不能原谅他。如今医院这边也在联系他儿子。”吴清秋无限伤感的说。

赵慧眼泪流下来了，她哽咽着说：“小秋啊！你听妈的，好好陪陪你老师，该做的你尽力做，但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看着你这个样子，妈心里难受。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外，还要……”

吴清一站起来扶着母亲的肩膀，笑道：“妈，你这是干什么？你也知道这是大过年的？既然是大过年，大家就应该开心些。小七啊！自己注意啊！人啊！就是这样，所以，咱们要好好珍惜当下。”

说完，吴清一拉起自己母亲回到了座位上。是吴海平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母亲拽回来的。老爷子还没说完的，你去掺和什么？他怕老爷子不高兴。

但老爷子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三儿媳了，他不但没不高兴，还就着刚才赵慧说的话跟吴清秋说开了：“小秋啊！听你妈的话，不要让自己太累，咱们尽心尽力的送你老师走好最后一程，至于其它的，人家还有自己的儿子，咱们就不能掺和太多啊！”

吴清秋立即答应着，老爷子又交待了几句，双方这才挂了电话。

吴清浅一直到家宴结束心都没能平静下来，他不知道小秋怎么了，听着小秋的声音，似乎很悲伤，那孩子很小就经历了父母的离世，如今又要亲眼看着恩师辞世，心中定是万分悲痛的。

吴清浅一直捱到家宴结束，回到住处他也不管那么多了，拿出手机拨通了吴清秋的电话。

吴清秋大概没想到吴清浅会给他打电话，他接通后没作声，换作以前，他早就高声喊句三哥了。

吴清浅心疼的问了句：“小秋，你怎么了？”

那一刻，吴清秋所有的怨恨随着那声急切的担心之问全部化为乌有。吴清秋只觉得千般委屈万般难受，他的三哥不是不管他了，还是关心着他，可为什么在过去的那五年里，却对他不闻不问？

吴清秋眼里噙着泪水，低声问了句：“三哥，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吴清浅顿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安慰他：“小秋，你别太难过了，生老病死，每个凡人都是要经历的，送好你老师最后一程，他会知道的。”

吴清秋眼里的泪到底是流下来了，他两眼呆呆的望着医院走廊里的一株吊兰，声音依旧很低：“三哥，我爸妈死的时候，我都没见。我英妈妈本来是搂着我睡下的，可当我再睁开眼时，只有小生叔叔在我身边，他带着我连夜去了荆翠。他只告诉我爸爸和英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后他们也许会来看我。但我心里清楚，他们死了，只是没让我见着。你知道吗？三哥，那三年，就是躺在里面的那个老头，他关心着我，爱护着我，经常让我去他家做客，他给我做好吃的，他说，他说我像极了他离家的儿子。然后我才知道了他的故事，他大半辈子都在后悔与孤独中度过，他的儿子依旧不肯原谅他。三哥，我，我能怎么办啊？”

“小秋！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好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清一说你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你老师打电话，还给他请了保姆。小秋，你是最好的，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你的老师知道你，我们家里每个人都知道。你老师的儿子也会理解你，你好好跟他谈谈，让他原谅自己的父亲。小秋，你别太难过，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的！”吴清浅恨不能自己现在就跑到那孩子身边，将他搂进怀里，安慰他，给他些许依靠。

“三哥！我心里难过，可又好开心，你终究还是那么善良，你还是理我了，还是管我了。我没事的，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回去后，三哥，你要给我做一顿好吃的饭，我想吃你做得饭！”吴清秋眼里流着泪，脸上却带着笑。

吴清浅也是泪流满面，他连声答应着，告诉吴清秋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回来后他一定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人在至喜至悲之时，容易情绪失控，然后做出一些不合常理之事，说出一些动情之话，但那也只是一时的，那个时间点过去后，也许就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者说有些后悔。

就如吴清浅和吴清秋一样，他们兄弟两个除夕之夜的那个电话，彼此都在情绪难控之时，又加上除夕本是合家团圆之日，偏偏吴清秋为了恩师去了法国，所以，那时那景，才产生了那份情愫。

可当两个人都平复之后，竟然谁也没再主动给对方打电话，就好像那晚的电话是个意外似的，两人都不再提，也不再主动联系对方。

年初一吴清浅去了鸿蒙别院，年轻一辈们，吴清秋因为处理老师的事没能去，黑家的长孙黑云也没去。吴清浅跟黑云的关系不错，他已经知道了黑云和那个小瞎子的事，因为那件事，黑云跟黑老太太闹翻了，而现在是小瞎子不见了，黑云正到处找他。

吴清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只觉得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他认识那个小瞎子，长得秀气好看又乖巧，是黑云捡来的。黑云捡到那孩子时，小瞎子大概六七岁，跟家人走散后迷了路。从那之后，小瞎子便住进了黑云家里。黑云比那小孩大十多岁，吴清浅怎么也想不到，黑云会喜欢上那个小男孩，也难怪黑老太雷霆大发。

让吴清浅想不到的是，常家三少常歌竟然主动跟他打了招呼，那个混血儿常三少，冷傲的很，即使来到鸿蒙别院，也极少跟其他人打招呼，这两年几乎是被常老爷子绑来的。那家伙被绑来之后，见过诸位长辈，然后便再扬长而去。

这两年过年，吴清浅都没在家，所以，这些他都是听他们说的，至于常家三少，他没见过，只是耳闻。今日见了后，吴清浅在心里感叹了一番，那叫一个好看，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高贵大气，只是有点冷，但恰恰是那份冷艳，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常歌居然主动跟他打了招呼，还问及了黑云的事。吴清浅不是那种多嘴多舌之人，更何况，对于黑云的事他也是知之甚少，所以，没能给常歌满意的答复。常歌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吴清浅也没法，他总不能杜撰点东西讲给常歌听吧。

吴清秋回来时已是两个月之后，他回国后没去吴清浅家里吃顿饭，也许他太忙了。忙着在其他各地物色度假山庄之地，忙着全国采购所需物品，忙着跟另外两大少聚会选美，忙着跟秦大美人约会。可谓把这两个月落下的活全都一股脑的补上了。

吴清浅觉得好笑，除夕夜两人通的那个电话好像是在夜里不小心做的一个美丽的梦，梦醒之后，两人又继续原来的平行轨道生活，谁也不打扰谁。

吴清浅有很多次拿起手机想给吴清秋打过去，可每每以失败告终，他在气恼，为什么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那人依旧不领情？是从自己的那个无意识的举动开始的，吴清秋似乎对他已不再如先前那般讨好。去年的一件生日礼物，又加重了吴清秋对吴清浅的那份疏离。

如今两人真是是越走越远了。

回不去的从前，换不回的真心！

如此也好！他过他的灿烂生活，我过我的孤独寂寞，两不相干，两不相欠。

吴清浅如此想着，也只能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