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特别的家庭关系，那些家庭琐事的场景，阮灵托着下巴飞快扫过。

不算富裕的农村院子，这户家庭有三个孩子，卷发小姐还有个弟弟，和一个从未出现，只偶尔出现在卷发小姐话语中的过继给村里远房亲戚的妹妹。妈在家里务农，顺便照顾老人和孩子，爹在城里打工。靠着学费全免的政策和那段时间上面追的紧，也因为老师到辍学家庭走访，邻居会说闲话，家人抹不开面子，让卷发小姐断断续续的读到初中毕业，在农村，女孩读到这个学历一般也就够了。

16岁出来打工，跟着同村人一起进厂，做厂里流水线上的苦工，没几个钱，她那时的脸上洋溢着少女对未来的期待，是那种每天嘴中抱怨着钱少活累，又眼睛看着街上漂亮衣服，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后来，一个电话打来，说是爹意外伤了腰，花光了家里的钱，弟弟又要学费，一切就变了。

家里的电话打到卷发小姐的手机上，从每月抹不开面子的含蓄要钱，到每周打电话催钱，再到每天电话骂女孩没良心，要逼死爹，要断了弟弟的前途。

每天拼命辛苦干活，拼命加班，用所有的力气赚钱，只希望多赚钱，再多赚钱，同时还要被家里动不动就催钱，这样的双重压力下，卷发小姐终于崩溃了，她身边没有能听她说话的人，没有排解压力的渠道，却有无尽的疲惫和压力。她哭着要去跳楼，但楼肯定是没跳成的，厂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跳楼那是那么容易的呢？

不是有段子说，经济下行的时候，就连跳楼都要楼顶排号么。

有人给她了一条路，去找个有钱男人，别在乎年纪，有钱就行，嫁个老男人，家里就不愁了。

这些遭遇或许对城里人还能看个凄惨，但对阮灵这个小镇女孩来说，太普通了，太多小镇或者周围农村的女孩都是如此，磕磕绊绊的读书，到年纪就去打工，家里出点儿意外，缺钱了，就去拼命打工赚钱，如果家里的事儿不大，有点儿积蓄，再或是能借到钱，就顶过去了，苦几年，也就慢慢缓过来了，但若是缓不过来，女孩就嫁人，换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彩礼，但一般若不是嫁极糟糕的家庭，是不会有几十万的，普通人家门当户对的，可能出几万就顶天了，女孩这辈子也就那样了，生孩子伺候全家呗。

这时，厂里40来岁的管事看中卷发小姐了，对她动手动脚。

她默许了，她咬着牙，闭着眼，等男人满意了。

晚上跟男人把她拽去了他的板房宿舍，小姐没有回自己那间多人间。

第二天早上，周围都是闲言碎语，大家那明晃晃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她明白一切回不去了，但她什么都没说。这个男人虽然能当她爹了，还又丑又臭和她没有任何能聊的话题，但应该是有钱的。男人也的确给了她一些钱，这让她暂时应付住了家里。

没成想，一个月后，男人的老婆找到厂里，对她又打又骂。原来男人是有老婆的，说的那些要跟她结婚的话都是骗她，现在，男人站在最后面，小姐被踹倒在地，从人群的腿缝间看着男人，他不拦着老婆也不出来说句话。

卷发小姐离开厂里之前，有年纪大的阿姨偷着告诉她说，男人已经这么干过好多次了，男人专找年轻的，玩腻了小姑娘，要甩了的时候，就找老婆来打，省的女孩缠住他。

最终，小姐灰溜溜的被赶走了。此时的她已经无路可走，她没钱，都给了家里，也没工作，连当天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她不敢回家，家里都在等着她的钱，现在家里爹没钱，却要看病，弟弟要上学，妈能卖地里种出来的东西，能养猪赚点儿，但那也就够家里的嚼用。全家等着她养呢，她不敢回去。而且，她没了干净的身子，没人要了，回去会被打死的，农村在乎这个。

“唉。”阮灵看的摇头叹气，她虽然也是小镇长大的，但镇上的风气比农村还是要稍微好一点，她知道自己的不少女同学也是在乎处女的，似乎一辈子只能认定一个男人，但阮灵可能因为从没特别想过嫁人，也就觉得比较无所谓了。果然，只要不想结婚，很多问题迎刃而解。

卷发小姐此时才十几岁，一辈子长着呢，就算真想嫁人，现在的农村多稀罕女孩呢，二婚都被抢，哪里在乎她之前交过男友？也是她自己从小被教的太乖了。

阮灵摇摇头，能想象她之后的路，必然是破罐子破摔了。

然后，就是卷发小姐遇到那个皮夹克男人，跟男人住到了一起，开口闭口必称“自家男人”。

小姐是给弟弟攒钱，但她的钱大多要交给自家男人的，自家男人是没领证，只摆了酒的，小姐小学就辍学了，她对学历耿耿于怀，男人是大专生，她爱他，爱那个身份，那个大学生的身份，似乎她跟男人在一起，男人的一切就属于她了，拥有一个大学生男友，对她这个做小姐的人来讲，已经足够高攀，她能容忍男人其他的所有坏毛病。

说实在的，男人也没太多坏毛病，在小姐这个从乡下走出来的女人眼里，抽烟喝酒是男人必备，不讲卫生脏臭懒也是男人日常，偶尔出去花一花，只要知道回家就行，就是偶尔动手，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家过日子没拌嘴的时候？

但是，她也是人，她心里明白着呢，越是从贫苦地方长大的孩子，越是心里清楚，脑子不清楚的根本长不到成人那天。她知道男人对她不好，花她的钱，还打骂她，嫌弃她，但她不在乎，只要男人肯要她，肯跟她过日子就行。她的要求不高。

小姐去卖，男人就在旁边玩手机，他不跟着，但他保护女人，小姐对此很感激，站街是很危险的，一个女人会遇到各种事情，所以，小姐们要么是有兄弟跟着，要么是男友、丈夫跟着，要么就是几个小姐跟着一两个混黑的男人交保护费。她有男人陪着，少了不少客人跳单或找茬的事情。

阮灵就这样跳着看，一段一段的看完了这位卷发小姐的人生，并表示——看烦了，这种底层生活在小镇太普通，也太无聊了。

就在她想结束今天这趟夜游回去的时候，雾气里的影像又到了小姐离开老史的酒店房间这里。

啊，这是之前看过的内容啦，阮灵心里念叨着，就要结束此次的‘观影’。

但，就在小姐推开房门的瞬间，事情有了转折。

“咦？”一手还扶在房门把手上的小姐，愣住了。

阮灵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