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兮腰侧的伤已经被妥善包扎,此时的她躺在床上,四姑守在她床边准备喂她吃饭。
“我自己来!”旦兮抢过碗筷,她又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四姑没达到喂饭的目的,便开始数落旦兮:“不就是个比赛嘛,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你要是出事了塔寮湾这么多人怎么办……”
旦兮表面上沉默,心里却在犀利地反驳。
“旦兮!”谭细葙的到来打断了四姑的絮叨。
“阿葙?”四姑见谭细葙回来,以为是什么话要对旦兮说,索性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谭细葙坐下,对刚吃完饭的旦兮说:“木遄因为你和别的传人代表闹起来了。”
嗯?旦兮迷惑,“怎么可能,关我什么事啊?!”
谭细葙语气有些无奈:“他已经放下狠话下午挑战冼今朝了。”
旦兮一接收到“冼今朝”,就联想到“和义山庄那个男的”,立刻翻身下床,脚精准地踩进凉鞋里,冲了出去。
谭细葙没想到随口提起的事竟然让旦兮不顾受伤也要跑出去,一时不知所措,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楼下看见旦兮健步如飞地跑出门的四姑,两个不知所措的人一起追出去。
旦兮捂着左腰侧的伤,自行车蹬得飞快,到了码头却不知道木遄在哪,不得已求助于秦溪。
秦溪却告诉她,到平常坐船的地方等着就行。
旦兮喘匀了气把车停好,走到了秦溪说的地方坐下,心不静的她,下垂的双腿被不时溅起的水花沾到、海鸟从头顶飞过发出叫声都觉得烦躁。
“旦兮?”
来人是言失,头上戴着塔寮湾热门款斗笠,嘴里咬着根雪糕。
她应该问“你看见木遄了吗”,但说出口的却是:“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塔寮湾?”
言失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而是坐到她身边继续吃雪糕,他知道旦兮不好糊弄,干脆不回答。
“木遄呢?”旦兮换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塔寮湾里,言失最熟的除了旦兮就是木遄。
“提前去擂台了吧,他中午公然放狠话要废了和义山庄的冼今朝。”
“他脑子真是出问题了……”旦兮毫不留情。
“是吧,我也觉得他蠢。”
“不能让他跟和义山庄的人对上,把他打一顿,把他关祠堂里怎么样都行,不能让他跟和义山庄对上!”
旦兮说着就站起来要和言失一起去擂台找木遄,此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人的喝骂声,两人停在原地,见和义山庄的代表们吵吵嚷嚷的,好像推搡了个什么人过来。
等到靠近一些,他们才看清,竟然是木遄?木遄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押着,双手反剪在背后,脸上受了伤,嘴角流血。
旦兮总算知道,秦溪为什么要她在这里等着了。
“你们想干什么?在我们塔寮湾的地界上打我们家的人?!”旦兮拿出了族长的威严来。
但人家并不忌惮她个小女孩,其中一个年轻女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来说:“那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来参加的是交流会不是鸿门宴!”
押着木遄的一个男人也帮腔:“你家的人,当着大家的面豪言壮语,说好下午决斗,背地里怕打不过我师姐居然搞偷袭,塔寮湾氏族真是好家风……”
旦兮不擅长吵架,面对对方仿佛确有其事的强硬态度,一时觉得理亏,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被压弯腰的木遄仍在辩解,“我废了她根本不需要偷袭,是你们贼喊捉……”
押着他的人照着他的脸擂了一拳,打回了他要说出来的辩白。
旦兮看得垂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你们有证据证明是他动的手吗?”言失反问,“就算是也不该由你们处置,你们处置他就是在官方眼皮子底下私斗。”
“我们今天还就私斗了!”最先站出来的年轻女人指挥其他人,“把他给我捆了丢海里。”
旦兮大吼:“你敢!”
“在吵什么?”
众人往发出声音的那边看去,这次的来人有点多,有和义山庄的其他人以及塔寮湾代表和旦兮的女性亲属们。
“师傅,”年轻女人跑到和义山庄的领队身边,“这小子怕下午打不赢今朝,就搞偷袭,今朝现在伤得很重。”
木遄恨恨地蹬着告状的女人,但他已经没有辩解的气力了。
“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旦兮替木遄辩解道。
谭兴建看了她一眼,对四姑使了个眼色,四姑会意,立刻走到旦兮身边,握住她的手,“旦兮,你伤没好,跟阿姑回去吧。”
旦兮甩开了她的手,这个动作立马引来了更多的姑姑过来一起劝她,言失被挤到一边,不得不走到塔寮湾的代表队伍里,和同学们呆在一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朝怎么样?”和义山庄领队还能维持平静。
“他趁今朝不注意拿铁棍从身后打中她的头,今朝应该察觉到稍微躲了躲,他打歪了,我们已经叫了这边县城医院的救护车接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年轻女人压着怒火叙述。
领队转脸看向谭兴建,无声的向他施压。
谭兴建看了眼木遄,目光又投向和义山庄领队,瘦得颧骨突出的脸表情凝重,不知心中在掂量什么。
大家都在等塔寮湾的当家表态,目光中无形的压力累加在谭兴建身上,他不得不给一个至少面子上过得去的态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再度看向木遄,看向这几年里异术天赋最高的好苗子,看向这有一位难缠的母亲的单亲男孩,做出了决定:“你偷袭别人,就得接受她的同宗人的寻仇。”
这是官方也不好插手违反的、异术门派家族的江湖规矩。
“动手。”
“不行!”旦兮疯了一样要扑过去救人,被姑姑们抱住也还在拼命挣扎,这和原著重叠的一幕让秦溪有些感慨,原作里是因为旦兮暗恋着对方,现在的她已经不暗恋对方,但仍选择反抗谭兴建去救对方。
姑姑们死死拉住她,不让她往前一步,甚至要挡住她的视线。
想救人的不止旦兮,谭细葙也在求情:“阿爸,木遄不能由他们这样处置!”
言失看着身边的同学,他们都有想救人的想法,但不敢行动……他们都指望不上,只有旦兮才有胜算。
言失默默地祈祷旦兮能尽快挣脱她的姑姑们,救下木遄。
然而旦兮还没能挣脱,木遄已经被捆住手脚,头按进了水里,很快不再挣扎,抓着他的两个人索性把他扔进了海里。
和木遄同队的伙伴们看着,却不敢违逆谭兴建和带队老师的命令踏出一步,对同伴的悲痛化成了对和义山庄的恨意。
此时却听见“扑通”一声,一个人跳进了海里,没入海面以下。
“是谁?”“谁跳下去了?”“好像是言失。”
旦兮趁这个时候挣脱了姑姑们,想找寻木遄的踪影,见到的却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的海。
和义山庄的五个人也跳了下去,他们可不会放过敢去救人的言失。
“我们回去。”
和义山庄其他人在领队的命令下离开,偷袭一事算是以罪魁祸首被沉海作为终了,塔寮湾人擅长凫水,被水淹死也算挺稀奇的。
见人都散了,三姑走到旦兮身边,抱住旦兮的一条胳膊,想把她带走。
旦兮一甩手就挣脱了她,跑到码头的泊船处,开走了一艘观光船。
秦溪指导她:往塔岛那边开,他们就在礁石群那儿。
观光船是烧油的,理应比人快的多,旦兮开过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海面有人,他们应当都在海面以下,而旦兮已经超过他们,把船停在塔岛的码头,比他们早到了石塔左侧的礁石群,躲在那块最高的礁石后面。
至此,旦兮仍不明白秦溪这一路上的指示的用意,为什么让她在码头等待而不是去阻止冼今朝被偷袭,为什么不让她跳进海里加入战斗而是到大礁石等待?
等待,仿佛她只能等待,然后听从指示,继续等待,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不久,前方的海面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艰难地朝这边游,姿势有些奇怪,仔细看才发现,他是拖着一个人。
是言失!旦兮就要上去帮忙,脑子里的秦溪却阻止了她,她只能听着海浪打在礁石上的声音继续观察他们。
言失把昏迷的木遄拖到一块露出海面的较为平坦的礁石上,双手用力拍打他的脸:“快醒醒!你快醒醒!”
木遄没有回应,言失想到了高中里第一堂体育课教的溺水急救,急忙掰开了木遄的嘴,跪在木遄身侧,双手交叠在他胸前进行按压。
旦兮见状又想过去帮忙,可秦溪却告诉她:木遄没事。
言失作为施救者显然自己也体力不支,手臂没能垂直,深度也达不到要求,但他仍然按要求按够了30次,然后捏住了被救者的鼻子,对口吹了两次气。
啊啊啊啊天呐天呐天呐……旦兮听到秦溪在她脑子里的尖叫。
旦兮:你在发什么癫?
秦溪压抑不住语气里的兴奋:你不觉得很甜吗?
命都快没了,还甜?!旦兮怒道。
深感被耍的旦兮猛然想到,秦溪一路上的指引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幕?自己只是被当成摄像头,帮她转播这一幕?
旦兮愤然离去,全然没听在她脑子里持续发癫的秦溪播报:我cp结婚进度30%,因为胸外心脏按压就是30次,我cp结婚进度30%……
作者有话要说:腐人自以为的凝视,其实是把自己变成推屁股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