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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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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王氏和周青月从佛陀山回来后,整日待在屋中,连周符都觉得不对劲了。

这日下早朝回来,往常先去书房的人,却把周青月叫到跟前来。

“你母亲是怎么回事,整日病恹恹的不说,以往还算有点精神头,这几日怎么看着更严重了些,话也不说,请了郎中没有?”

周青月看着上座依旧身形挺拔的父亲,衣冠楚楚,精神抖擞,和母亲截然不同。

周符虽年纪虽四十有余,看起来却不显老,自从搬迁到京都后,虽是从四品官职,但翰林院本就不复杂,算是闲职。

靠着母亲的嫁妆,周府的生活还算过得去,等到后面收了一众妾室,特别是尤氏来了后,父亲更是没管过母亲和她。

哥哥周年申能得父亲一点严厉的疼爱,也全因他是周府嫡长子的身份。

周青月站在他面前,恭谨回着话,“从佛陀山回来,就这样了,许是在山上吹了风,早叫郎中来看了,也说不出个什么,只能静养着。”

周青月去佛陀山祈福上香的事,周符是知晓的,他虽不赞同一个快出嫁的女儿家,经常出城去,但也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得紧。

以往那平津侯世子对女儿倒是殷勤,他也等着那边除服,凭着女儿的才情,侯府也会同意的,只是没想到,皇上赐婚到周家。

周符看着眼前的规矩又温婉的女儿,让他想到了王氏年轻的时候,心里一阵唏嘘,“我知你难受,但皇命难违,你以后,也少出城去吧。”

周青月乖巧答应下来,说着要去看账本,后宅还等着发月银,先离去了。

说去处理府中事物的周青月,并没有真正的去做事,而是先去了王氏的院子。

来到王氏屋子里,里面窗户紧闭,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周青月抿着唇走进去,“母亲怎么样了?”

那嬷嬷看到小姐来,站得离床边远了些,这才回话,“夫人最近经常梦魇,睡也睡不好。”

周青月抓紧了手中的帕子,担忧到:“那玉烛没点吗?”

嬷嬷也忧心,轻声到:“点了,整晚点着呢,昨晚就用完了,只是夫人心中有事,眼看着身子日渐消瘦,这玉烛再好,也不是治病的良药,就算能治病,也对心病无用。”

周青月蹙着眉头,“母亲整日在院中,也就上次去了庙中,有什么心事?”

“这……”说到这个,那嬷嬷又吞吐起来。

周青月当即冷下脸,一派管家主子的模派,“嬷嬷,我敬你是从年轻时就照顾母亲的,如今母亲的身体眼看着就不行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母亲有个好歹,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嬷嬷听完,当下就吓软了去,跪在周青月面前,这才小心翼翼提起,那日从佛陀山回来后,夫人给她说的话。

原来,那日王氏看到姜枳后,心下笃定她就是自己另一个孩子,回来后就开始梦魇。

说是只要闭着眼,就能见着那孩子在她面前哭,一张小脸铁青,明明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竟在她梦中,开口叫她母亲。

一声声的,叫得她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那孩子到底是夫人身上的骨肉,夫人陡然见到她,自是吓了一跳,当初……当初又是准备杀了那孩子的,如今好端端站在她面前,真是生生吓着了。”

周青月瘫坐在桌旁,声音低得只剩自己能听清,“你说,母亲原来是想杀了她?!”

那嬷嬷跪在她面前,回忆了一下当年,说到:“当时夫人生双胎,本就辛苦,生下你们两人后,早就昏睡了过去,还是那产婆见着小的那个情况不对,才去找的老爷。”

说到这儿,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周青月,见她死死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老爷见是双胎,当下就不喜,这会儿听说,一个婴儿似乎怎么也不哭,生下来浑身青紫,老爷就叫了在一旁等着的郎中去看,那郎中说这婴儿是天生的心悸怔。”

周青月:“所以,父亲决定要了她的命?”

“……是!老爷说双胎本就不祥,会给府中带来灾祸,按照民间习俗,只要彻底舍弃其中一个,就能破解。”

“那为何最后她又活下了?”

那嬷嬷也是当年那混沌事的亲历者,自是知晓,“后来,夫人醒了,听到老爷要杀小小姐,大哭一场,身子都哭坏了。当时府中一个做事的嬷嬷趁着夫人无暇顾及,偷了府中的金银离开,顺带着,把小小姐也带走了。”

“老爷知道这事后,责备夫人瞒着他做事,故意放走了那人,这才让夫人老爷的感情更是不好。”

“所以,真是母亲给了身契,让人离开的?”

“不是,是那嬷嬷用小小姐威胁夫人,她知道夫人舍不得,先是偷拿了金银,又叫夫人拿了身契,若是不给,当场就要掐断她的脖子。”

那嬷嬷看着周青月愈加冷冽的脸色,想到当时的场景,免不得为夫人开脱两句,“小姐,你有所不知,当时小小姐只有您一半重,小小的人,连奶都吃不进去,嘴唇发黑,身上青紫,看着很是吓人,夫人到底是母亲,若只是抛给别处养,夫人不会有什么,要当着面杀死自己的亲身骨肉,试问哪个母亲能做到无动于衷?”

在这嬷嬷跪在她面前许久后,周青月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脸色铁青,久久不语。

许久才走出王氏的屋子,外面等着的丫鬟婆子,看到她脸色不好,做事更是小心。

周青月走在回院子的长廊上,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大成王朝一直以双胎为不祥,她以为也不过是让下人抱到西北去养的。

没曾想,当时这件事,算是父亲和母亲的起火点。

顿时,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又让人去叫了那嬷嬷过来。

眼中带着寒意,“八年前,我刚管家那会儿,母亲突然要了一大笔银钱,这银钱最后去了何处?”

嬷嬷没想到小姐还能想到这里去,只是如今所有的都知道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事。

“那年,张桂芳从西北花了大半年赶来,说如果再给她一笔银钱,她就让小小姐永远好好的待在西北。”

周青月闭了闭眼,果然,这钱用在了那姜枳身上。

转而又听到嬷嬷说到:“不过,那日我在花园处,听到了老爷和那张桂芳的谈话。”

周青月猛地睁开一双柳叶眼,“什么?”

嬷嬷头埋得更低,“奴婢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路过那处才不小心听到。”

“说!”

“当时京城陈相家中刚倒下,家中搜刮出的金银当然充当了国库,只剩一些无什用处的库房珍宝,老爷因支持当今圣上,也得了一些东西,那圣上将陈相处搜来的东西都赏了下来,其中便有老爷一份。”

“老爷给了那张桂芳不值钱的东西,又给了银票,让她回去……杀了小小姐。”

这是斩草又除根,周青月知道,自家父亲空有一身学问,若论策论,不及别人,但又心有不甘。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让周青月等到十八九还未出嫁,无非是觉得还有平津侯这颗大树。

若是让他知晓,那个不祥之人还在世上,他一定会将自己仕途不顺归结于此。

等到深夜,周青月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惊觉,一开始,姜枳本就是女子,她以为对方是男子,还奇怪为什么周府养了她这个女儿,而抛弃了另一个儿子。

不过,是女儿更好……

第二日,周青月面色如常处理着府中事物,临到中午用膳时分,才带着自己存下的另一根玉烛去了王氏住处。

王氏比昨日好不了多少,半靠在榻上,看到女儿来了,才强打起精神。

“你忙完了就去休息,往我这来做什么,没的过了病气给你。”

周青月施然坐下,“我哪就那么娇弱了,今日想来陪母亲吃午膳,怕我不在,您又胡乱打发了,不好好吃。”

王氏听着女儿这责备的语气,很是欣慰,笑了笑,就让人摆进来,“我身体本就不好,也吃不了多少。”

周青月一脸难受,“我都知晓,母亲身体,就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所以心中更是难受,巴不得我来替您承了这份苦才好。”

王氏听完低声斥责到:“说什么胡话!你要是病成这样,莫不是要我这条命!”

周青月给她布着菜,又反驳到:“反正母亲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王氏立即回,“不是你!是……”是你那同胞的妹妹。

那话到嘴边,还剩一分理智,这才没说漏嘴。

周青月没追问,又说起姜枳来,“我觉得我和她甚是有缘,天下之大,长得这么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母亲,你说是不是?”

王氏看着周青月清澈的眼神,就那么赤.裸.裸.的看着自己,她和自己的女儿相处十余年,虽女儿越来越有主见,有时连她都猜不透,但是这会儿,她却是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王氏颤抖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安,她害怕自己的女儿和丈夫一样。

好在周青月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母亲,天下之大,双胎的府邸也有很多,就算她是我妹妹又怎么样?”

王氏喃喃低语,“是不祥……”

周青月抢过话头,“不祥?府中可是如同那陈府一般,灭了九族?”

“那只是传言罢了,母亲不也是担忧妹妹吗?”

担忧吗?周青月这话让王氏又想起来那日看到姜枳的场景,她看起来很穷,身上穿的同城郊的百姓没两样,做男子装扮,她很想问问,为什么来了这里,这些年过得如何……

周青月看着陷入沉思的母亲,温声软语到:“母亲,我们把妹妹接回来如何?”

这话,如同一把火,把王氏的心烧了一个洞,灼得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枳枳:我觉得还是郊外好,这福气有点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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