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散去，沈听澜跟着人潮离开。

他反复回想起刚才将军的模样，似是同传闻中的那位很是相符。

传闻中，宋帝手下有一枚得意的棋子，不仅是自小就培养在身边，而且对他还很是宽容。

沈听澜也曾调查过他，可大部分信息都莫名其妙地被掩盖，只知其名为上官鹤然。

要不是今日有幸一见，沈听澜还真会以为上官鹤然这个人是虚拟的。

朝堂中，他身着黑紫色便衣，个子肉眼可见的高挑，高冠束着马尾，连步伐都带着风。

可宫道初遇时，为首的上官鹤然着的却是庄重的盔甲，盔甲上银色的铆钉衬得黑皮革不那么单一，铁与铁的摩擦在宫道中产生回音。

上官鹤然的铠甲与其他士兵不同的是，他那铠甲腰部有金狮头，勇猛的金狮张开大口，两旁牙齿尖锐，像是要把猎物活生生撕咬。

还没等他继续回想，眼前突然有个侍卫拦住他的去路。

“我家将军想面见大人。”

沈听澜不解地看着他：“我并不认识你们家将军。”

“将军即刻便到，还请大人留步！”

沈听澜对上官将军印象不好，自然也不想过多招惹。

他刚想绕开侍卫的手，侍卫又跑前些：“还请大人莫让属下为难。”

沈听澜没办法，只好由侍卫带到一边。

过了片刻，沈听澜余光看见那个侍卫退开，慢慢转过身，两人第一眼就对视上。

上官鹤然背着手，步伐轻缓：“沈听少卿，久等了。”

“将军不知有何要事？”

“并无要事。”上官鹤然神色轻松，“难不成，你以为本将军想招你入军营？”

他每靠近一步，沈听澜就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上官鹤然的眼眸中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像今日的尚书，明明两人不容于水火，上官鹤然还是要将他从宋铩手中救出来。

“下官不敢。”沈听澜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若无其他要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沈听澜转过身刚迈出一步，上官鹤然又开口阻拦。

“沈少卿，走这么急做什么？”

语气中散着挑衅和危险，正在慢慢地爬上沈听澜的身体。

“听闻沈少卿被城中女子称为……”上官鹤然挑起眉，故意拖长尾音，“第一美男？”

“下官不知。”

“不知？”上官鹤然气笑了，“大街小巷传了个遍，况且沈少卿的府似乎离集市不远，怎么可能不知？”

沈听澜沉着脸：“……”

听不出上官鹤然嘴里能吐什么象牙后，沈听澜头也不回地离开。

上官鹤然显然有些吃惊，眼神里更多的是不服气。

“沈听澜！你给本将军站住！”

“将军……”一旁的人小心探头。

上官鹤然怒瞪一眼，身旁的人顿时默不作声，一个个低着脑袋杵在那。

-

照规矩，沈听澜下朝后理应去一趟大理寺熟悉环境。

他不紧不慢地走下马车，站在大理寺门前抬头瞻望。

雄壮的大理寺宛如一座高塔，四周空地很足，风尘袭来在它面前也只是滩泥泞。

而在大理寺面前，竟没有任何闲杂的人路过，守门的也是精卫。

“何人！”

两人果然被精卫拦下，沈听澜正打算开口，忽然有人走过来：“慢着！”

众人的目光徐徐朝那个人看去，只见他急匆匆地跑上前，体型肥胖，行动起来也呆笨。

“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这位如今可是大理寺的头儿，是你们能拦的吗？”

随后，他又毕恭毕敬地上前：“下官岑宗见过沈大人。”

“不必多礼。”沈听澜颔额回应。

步入大理寺时，沈听澜有种莫名的庄重感，里面的环境比外面暗沉，连来往的人的沉默寡言，几乎是用眼神交际的。

“大人既是第一次来大理寺，有些规矩还是要知道的。”岑宗慢慢收起笑意，“大理寺可是皇家重视的办案处，寺里严禁嬉闹，渐渐的连谈论都变少。”

“别怪下官多嘴，这该说和不该说的，还是留到大理寺外说最好。”

岑宗忽地往沈听澜耳边凑近些：“大理寺里有部分人是陛下拨来的，言行举止自然受陛下监管着。”

“大人既是大理寺最高统领官，这拘束的自然会比我们这些做小的多。”

沈听澜大致也听懂了，稍稍地点头。

短短几个时辰里，沈听澜到处翻遍往年的旧案和一些古书。

有时偶然找到些能挑起兴趣的古籍，愣是陷入书海之中。

读到一半，突然有人急促地跑进来。

“大人！大人！”

沈听澜抬起眼：“何事？”

“将…将军来了！”

沈听澜放下书，理了理衣肩，直径走出去。

才到庭院，只见将军傲然地站在那，寺里的人都慌乱了神。

见沈听澜缓步走来，上官鹤然眉心松了几许。

“上官将军来大理寺，不知有何贵干？”

上官鹤然挑起眉：“听闻沈少卿初来此地，怕你文弱受欺负，特来瞧瞧。”

哪是怕被受欺负？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多谢将军关怀，臣一切都好。”

沈听澜察觉到他的来势汹汹，低眸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将军若无其他要事，烦请带兵离开大理寺。”

“你这是给本将军下逐客令了？”

“不敢。”沈听澜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只是将军贸然带兵闯入我大理寺，致使其他同僚无法正常办案，怕是有意辱我大理寺。”

上官鹤然倒也不恼：“言兵阻，遣兵去寺便可。”

“将军何从？”

“自是坐堂中听茶。”

话音一落，上官鹤然朝身后的将领打了个眼色，将领二话不说就带着军兵退至大理寺门外。

而他，不顾沈听澜的拦阻，直径步入大堂之中。

怂着脑袋站在旁边的一群人议论纷纷，最后楞是把岑宗推到沈听澜面前谏言。

岑宗先是瞪了那群人，而后才为难地看着沈听澜：“大人，这怕是……”

沈听澜瞟了一眼上官鹤然那散漫的背影，沉吟道：

“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