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霜,各地县衙纷纷上报灾疫。
沈听澜在主事堂中翻看一个又一个案卷,身旁的岑宗统报近日发生的灾疫。
灾疫传播快,原本只是一些乡镇感染,而后慢慢扩散到内城,随即人口大量减少。
京城上一次发生灾疫还是三年前,那时候的沈听澜刚初次来到宋国,看到街上来往的人都带着幕篱和面纱,只觉得诧异。
还没等岑宗汇报完,又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大人,刑部刚才来人通报,说是这次的灾疫调查撂到大理寺手里了。”
岑宗一把扔掉手中的信卷,眉尾带着火气。
“这刑部还真会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平日里遇到些冤假错案他们闹就算了,这次灾疫如此严重,竟让咱们当前锋。”
沈听澜淡定摆了摆手:“知道了。”
岑宗连忙阻止:“大人,这次的灾疫非同小可,接了刑部的话就等于签生死状啊!”
“刑部本就位于大理寺之上,他们都发话了,难不成我们还要抗命?”
“可是……”
“灾疫既然重要,陛下那估计也是奏折成山,若此次我们将灾疫摆平,说不定还能邀到功。”
与此同时,皇宫大殿——
宋铩望着眼前堆积成山的奏折,烦躁地揉捏起眉心,身旁的太监在汇报各地疫情。
眼瞧着宋铩心烦,底下谏言的大臣大气都不敢出,都低头杵在那像个木桩。
等太监说完,大殿顿时静下来。
宋铩沉着嗓音开口:“各位爱卿怎么不说话?”
这时,一个大臣持礼从队伍中走出:“陛下,臣有事要奏。”
“说。”宋铩仍闭着眼。
“臣认为,此次灾情的源头是乡镇的农民,理应派人先到乡镇镇住灾情,而后再管扩散后的内城。”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同意:“依你这么说,是把内城百姓的命视如草芥吗?”
“乡镇既是源头,灾疫肯定比内城的严重,止住了源头,就可以暂缓控制灾疫。”
“内城可都是些贵族和朝臣甚至是天子,乡镇的平民就算死了也不值几个钱,他们的贱命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
“即便是他们平民,也是陛下的子民,众生人人平等,陈尚书怎能说出如此荒唐话!”
……
眼见两人越吵越凶,甚至大放厥词在大殿之中冒犯天子,宋铩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下桌子。
“够了!”
争吵的两人突然冷静下来,齐齐地回头。
“你们两个!”宋铩气得直喘,手指都轻颤,“都给朕滚出去掌嘴!”
那两个人瞬间趴在地上磕头求饶:“陛下息怒,陛下饶命啊!”
“带下去!”
身旁的公公一挥拂尘,殿外走进几个士兵,毫不客气地将两人从地上拽起,之后架着两人走到殿外,扔在地上让他们相互掌嘴。
宋铩轻咳几声,喝了一口茶又道:“各位爱卿还有何事要谏言?”
刚才那一出杀鸡给猴看让底下的人留下阴影,所有人都低头杵在那不敢说话,生怕下场比他们还惨。
短短几个时辰里无人发话,大殿也静得不像样。宋铩随手一摆,退下的人都好似脚底踩了风火轮一般。
路过御花园时,宋铩抬眼便看到宋寂又在欺凌宫人。
宋寂身穿华服,插着腰在小太监的吹捧下狂妄自大,面前还跪着几个涕哭的宫婢。
“二皇子恕罪啊!”宫婢抽泣几声又道,“奴婢还赶着去给皇后娘娘送华服,要是耽搁了就不好了。”
“你他妈还有脸提本皇子母后?!”
宋寂被她们哭得心烦,下意识地就想抬起脚去踢她,怕不解气还抬手想去扇巴掌。
“宋寂!”
“谁……”宋寂不耐烦地抬起眼,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看到宋铩那张脸时顿时跪下,“父…父皇,儿臣见过父皇。”
那几个宫婢连忙跪着挪位置,放下衣服跪拜。
宋铩皱着眉:“平日里重华宫从不见你的身影,倒是教训奴才这一块你最起劲!”
“父皇,儿臣正想去母后那取些书,只是半路被这几个死丫头绊住脚!”
说罢,宋寂还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你还有脸提你母后?”听到这,回味过后的宋寂莫名有种熟悉感。
“皇后乃宫中妃嫔模范,先不说仪表和心胸,就连诗书也是饱读于腹。你再看看你!哪一点有她的半分模样?”
宋寂吓慌了神,急忙跪在地上:“儿臣知错,儿臣以后一定刻苦学习!”
“以后?”宋铩冷笑,“都说君子一言九鼎,你在朕这放了多少个以后?”
宋寂不敢回答,跪在那静静地等宋铩骂完。
独角戏唱了好一会,宋铩逐渐失去耐心,指着他恨铁不成钢道:“回去将四书五经抄三遍,太阳落山前亲自送来养心殿!”
宋寂先是吃惊,而后恹恹地领罚:“是。”
望着宋寂绝望到被几个太监搀扶走的模样,宋铩捏起眉心叹息。
傍晚,宋铩召见了上官鹤然。
上官鹤然驭马急匆匆地从城外军营赶进宫,身上的铠甲没来得及脱下。
进殿前,上官鹤然还特意用帕子擦了擦铠甲上的尘土,确认干净才跟着公公进去。
上官鹤然跪下持礼:“微臣参见皇上。”
“上官将军免礼,赐坐!”
“谢陛下。”
话音一落,上官鹤然将剑鞘放在一旁就坐。
“朕召你前来,是想与你谈谈今日各地灾疫的事情。”
“微臣近日军营里也有人感染灾疫,他们平时时常操练所以体质强健,比常人能多扛几天。”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
“医师还在奋力医治,汤药不断,暂时控制住了。”
听到这,宋铩才舒缓过来。
上官鹤然垂下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浑身无力,隔几个时辰便会心口疼痛,每到半夜全身又如蝼蚁啃食般疼痛难忍。”上官鹤然蹙眉,“此次灾疫怕是没那么简单。”
宋铩喝了口热茶,缓缓道:“如今灾疫才爆发几日,几乎半个城的百姓都死亡,看来要派些人前去乡镇采集疫种。”
“陛下所言极是。”
过了一会,养心殿外传来嘈杂声,声音漫上窗纸逐渐打破殿内的寂静。